韩文变得肃穆,指向打斗中的那三人,问墨翠:“你认识谁?”
墨翠哆哆嗦嗦,努力抬手指着一个人,“他是,他是.....师父。”
韩文如遭雷击。墨翠指的方向正是胭脂他们,她顺着望去,入目的是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康伯。”念出这个名字时,似有心灵感应,那人的目光也望向这边,两人目光不期而遇,却有些不一样。她是犀利冷凛,他是震惊万分。而且,他朝这边喊了一个名字——“墨翠!?”
韩文完全确定,墨翠是认识康伯的。
正当康伯处于惊讶中不可自拔,一时不防,叫元祐趁虚而入。事情发生的很快,有人在喊,有人在笑,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际,然后,所有目光中,一柄长剑划出刺目的光芒,顺利地自他身后穿膛而出......雪白的胸口晕染一片红色,还有一个尖锐的东西闪烁寒光——是剑尖。
“师父!”
.......
墨翠喊出“师父”两字后已是神魂呆滞,脸上混合着震惊、不安、惶恐和悲伤。
韩文没料到这一幕的发生,过了最初的惊讶后迅速恢复清醒,敏锐的发现元祐有乘胜追击的动作,不顾一切的叫道:“胭脂救他!”
生死契约,主可制仆。是以,总是百般不愿,胭脂还是没法拒绝契约的影响去救一个自己深恶痛绝的人。
元祐没能杀死一个敌人,但重伤了一下也算是一件勉强高兴的事,所以,他是这里唯一一个笑得出来的人。
胭脂将康伯垃圾一样丢在韩文面前,指了指大笑的元祐,不耐烦的说:“现在如何?人救回来了,另一个怎么办?”
“妳就不能温柔些吗?”韩文快速检查康伯的伤势,发现除了流血有点多,伤口险险的偏离心脏一寸,其他的皆是打斗时的小伤,总之结果上来定:大伤不要命,小伤不要紧。“命真是硬。”她由衷的感叹。
回头瞧大笑不止的老妖怪,韩文捂上耳朵,嫌烦:“他有病吧,也不怕笑死。”
“我会杀了他。”胭脂肯定道。
韩文看她,忍不住奚落:“打了这么久,还两人一起上都没打死他,现在妳一个人,行么?”
胭脂凉凉的眼神撇过来,韩文登时闭口。
康伯虽伤的重,但还是清醒状,除了感谢胭脂和韩文的救命之恩,大部分心思都只放在一边呆坐的墨翠身上。韩文有一堆疑问需要马上解答,可眼下不是好时机,又有个老妖怪在一边虎视眈眈,她一肚子的话皱成一团缩着,堵得心更烦。
这时,几乎成了众人遗忘的天云刷一把存在感,“他来了!”
突兀的大喊大叫,几人回头看到元祐直冲袭来。
韩文连忙去推胭脂:“快!快!解决他!”
胭脂刻不容缓的迎难而上,很快,又是和元祐战的天昏地暗。
趁着得来不易的好时机,韩文一边替康伯做伤口紧急处理,一边问:“你和墨翠什么关系?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坦白?天云为何被关在狐仙岛?”
“妳和墨翠认识?”康伯反问。
韩文掀了眼皮睨他,“老实回答的我的问题。”
“咳咳。”他气息紊乱,吐了血,“他算是,我的学生吧。”
“一个在墓室住了几百年的学生?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说过,我没有杀死一只狐妖。”
韩文一点即明,恍然大悟:“那只入魔的妖狐?就是墨翠。”
“嗯,我当时重伤了他,瞒了所有人偷偷的藏在地下洞穴。哦,对了,就是妳去过的地下墓室,那里以前是个洞,后来被元祐开拓成藏尸的墓室。我担心墨翠做傻事,消了他的记忆,做了他的师父,教一些常识知识。本想着安顿好狐仙一族就带他回家,谁料后头发生那么多事,我又被毒死,他也就......无人可知,在下面一呆就是几百年。”
“难怪,我说哪有人能活几百年不老不死的。也是只妖啊。”事情真相大白,韩文思绪里的乱麻线终于串联上。搞了半天,墨翠挂在嘴边的师父就是康伯啊。
“你可真是无良师父。”她都不好意思说他给人家灌输了什么,墨翠连花草都不分,快成了智障。“不对,还有个问题。”她再问,“他的脸怎么毁容了?”
“这个......”康伯羞愧难当,“当初他入魔太深,失了心智,为了制伏,我下得手狠了些,一不小心伤到脸部,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韩文接话,“人家好好的一个狐族,叫你俩兄弟搞得灭族不说,幸存下的还是个傻的!造孽啊!”
天云呆在边上,早已听得一头雾水,好奇问:“谁是傻的?”
韩文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这还有个二傻子!”
天云再笨也听得出这人骂自己,辩道:“我不是傻子。”
“谁管妳傻不傻。”韩文懒得理她,过去摆正墨翠的脸正对自己,强势不容抗拒道:“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啧,毁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整回来。来看看我,跟我说,头还疼吗?”
“疼。”
一个字伴随两行清泪,墨翠疼得满头大汗,看得出这疼得非比寻常。
韩文松开他,抓抓头发,推测:“他的记忆刚刚恢复了一点,看到你就想起你是师父。所以,这消了的记忆是可以恢复的,对吧?”
康伯点头:“是这样没错。我没打算瞒他一辈子,只要看到以前熟悉的人或是身处熟悉的地方,记忆便会唤醒。”
狐仙岛是狐仙的桃源,自小熟悉的地方最容易触发最深的记忆,难怪头疼的厉害。韩文估摸再给墨翠一点时间,他会记起所有事,届时,这里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韩文歪着脑袋思忖,良久,喊了一声:“胭脂!用全力吧,别费时间了!”
“妳不是不让我在人前使全力吗?”那边的胭脂也大喊,“怎么变卦了?”
韩文说:“这儿就我一个人,其他的算是‘人’吗?”
“呃?”
胭脂愣了半瞬,回头一想也是。五百年的成精兄弟,失忆的狐妖,还有个几十年容颜不老的女人,真的哪个都算不上人。
主人都发话了,胭脂也不啰嗦,迅速捏了个诀,身后红衣立即翻滚如浪,九条绯红的尾巴飞上天,瞬间染了半壁天空一层红霞。
妖魔出世,风云变色。
元祐神色巨变,不可置信,“妳是九尾狐妖!?”
胭脂冷笑,“小子,活了五百年算什么,老娘可活的比你久多了。”
九尾于半空摇摆不定,又变幻为红烟笼罩着胭脂。胭脂素手一扬,烟聚拢出九条极长的管状,又一挥,破烟而出的是九条红艳的绸带,在她手中化为锋利的兵器,迅猛地攻向元祐。
“妳敢小瞧我?”元祐暴怒的烈性激起,长剑在手中捏碎,转而另一只手丧又变出第二把剑,比上一个更加寒气森森。因为怎么挥,挥到哪里,哪里都是土崩石裂,破坏极大。还殃及了几个没有战力的无辜者,所不是有康伯及时拉住韩文,这位娇弱的大小姐早让一道剑气劈的飞到崖外。
韩文讨厌元祐,心上骂他祖宗十八代,嘴上更是得不饶人:“王八蛋!混蛋!最好别落到我手上。”
康伯没有多少力气,堪堪稳住她,不想言语说教此女的野蛮粗鲁,集中精神时刻注意周围情况的变化。
全幅妖力的胭脂和力量诡异的元祐,展开的这场堪比惊天动地的大战。
元祐狡诈,移形换位的术法用的炉火纯青,总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各处,伺机置胭脂死地。
“烦死了。”胭脂受不了这般猫抓老鼠的游戏,故意露出破绽诱敌。元祐还真的上当来趁虚而入,哪知,一条红绸灵动如蛇,四面八方地袭向自己。
他想剑挡,一条红绸打掉剑,他想化掌为刃,又来一条缠住双手,最后想逃,九头一起缠满全身。紧紧的,牢牢的,由胭脂掌控的牢笼就这样束缚了作恶多端的恶人。
这种绳结最难逃脱,手脚不能用,越挣扎缠的越紧。
大坏蛋落网,韩文自然乐得开怀,抛开其他人不管,跑到胭脂身上动手动脚起来。
胭脂全神贯注的缚住元祐,烦她:“妳要干嘛?”
“剑,妳的那把剑。”
胭脂也有把剑,甚少拿出来使用。
“在我头上插着。”
韩文跑到后边,果然有一支红色刻花的玉簪斜斜地插在胭脂的脑后。拔下玉簪,左摸右瞧,心念电转下,微微用力一甩,“铮”的一声,簪身变剑身,泛着深红的光。
胭脂的剑跟她人一般,艳红似火,热烈张扬。
突然,元祐的惊愕的叫出来,“狐妖的灵剑妳怎么能拔出来?妳明明是人......人是不能触碰妖的灵剑。啊!我懂了!懂了!你们是‘主仆’吧.....只有订立血契的人才能使用妖的东西。没想到,时隔百年,这世上还有蠢得跟猪一样的妖愿意和人订契约。韩文妳厉害!妳居然骗了一只狐妖!妳比我厉害!”
韩文淡淡的瞥他一眼,对胭脂笑道:“听到了没?他说妳是猪。”
胭脂没好气的瞪她:“闭嘴!”
韩文悻悻的闭嘴,可有人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口若悬河的说不停。
“听闻韩家在大胤嚣张跋扈,君氏皇族都不放眼里,原以为不过是富商自家有恃无恐,现在看来,你们倒是深藏不露。妖都能收服,就是不知道君氏的人知道你们的底细,还会容下韩文吗?缙云......你找了个好帮手,为了对付我,不惜违背师门,背叛师傅,还隐瞒了狐妖的踪迹。你真是我的好徒弟,早知你如此聪慧,我该一早杀了你,夺了你的丹元。
“不过最让我高兴的是,这里还有活的狐妖,当年没有杀尽是我的疏忽。这次你们送上门来.....我要,我要你们的力量!有了你们,我还怕没人给我献舍吗?
“哈哈哈!老子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让人摆了一道,败在狐妖的手里,不亏不亏,我该谢谢妳的韩文!”
韩文挑眉,不解谢自己什么。
胭脂收绳收的困难,对付元祐不可大意。是以她不敢马虎,任凭对方滔滔不绝,但还是稳住心神控制他,暂时的。
元祐疯了似的,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狂叫,犹如恶鬼,戾气浓烈,浑身邪气盛天。
啪嗒,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来到元祐身前的韩文,只用一块板砖砸的他不再大笑大喊。
“废话真多,我只是来杀你的,不是来和你闲聊的。”韩文一只脚踩在他肩上,那柄红色的剑就放在他脖子上,盛气凌人的姿态如君王降临,严惩冒犯圣威的罪人。
元祐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赤红了双目,眼神如毒,怒道:“臭丫头,妳会后悔的!”
韩文扇了他一把掌,狠狠的。“闭嘴,天书呢?交出来。”
“妳敢打我?”元祐不敢置信,脸上火辣辣的刺疼提醒自己刚才确实挨了一巴掌,因此怒不可遏,“臭丫头,我宰了妳.......”
啪!
又扇了一掌,元祐两边的脸霎时红肿。
韩文举剑对准脖子,毫不犹疑的劈下去,顷刻间,血液飞溅,有几滴沾到脸上,衬着唇角冷漠的弧度,愈发显得她冷酷至极。
“真是麻烦,看来只能杀了你再找天书。”韩文不疾不徐的拔出剑,一面思忖天书如此重要之物必定藏在他身上某处,一面再次举剑欲刺穿胸膛了他性命。
剑尖准确无误地瞄准心脏,刚要刺进去,这时,胭脂急促的声音跑到耳里。
“小文回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