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望台处。
鹰涯和琴瑚吵得不可开交。
当紫丞到达时,便听鹰涯在说:“为了让族民信服,我们本当全力以赴。琴瑚,你若手下留情,反而会让少主为难。”
琴瑚抱肘不屑道:“笨鹰涯、臭鹰涯,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难道你真的忍心对少主下重手吗?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
“我——”鹰涯哽住。
紫丞这方含笑走出,“呵,原来又是为了成王大典一事。琴瑚,这事可是鹰涯占了理。”步到两人身前,吩咐:“成王大典意义非凡,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能使出全力。”
琴瑚嘴一撇,“少主少主,为什么你每次都帮鹰涯讲话啦!”
“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鹰涯道。
琴瑚一处于劣势就要耍泼耍赖,翻白眼吐舌头,“咧……哼,全力就全力,那我提醒少主该注意的事项总可以吧!”再转向紫丞,马上变成忠实的崇拜者,双眼炯炯有神,“少主少主,成王大典当天要通过四使的考验,才能正式成王。所以只要少主注意这个部分,多多准备,一定就没有问题了唷!”
紫丞道:“琴瑚,多谢你。鹰涯,方才调查可有什么结果?”
“少主,方才我察看那些妖鬼灵兽,他们身上伤口都是剑伤。最大的可能便是刘绪与其随从所致。另外,我托青锋调查拓生三人的下落,结果它只带回一块染血的残布。”
“此事当真?”紫丞微有动容。
琴瑚不禁郁郁道:“少主,是真的……那块布鹰涯现在还藏在怀里不敢让其他族民看见,尤其是梨真姐姐……要是她知道这事,一定会很伤心的……”
紫丞想了想,道:“此事也许可以请教司祭。这样吧,我再前往风瞿先生那里一趟,绪若清醒,也可从他口中得知一些端倪。如此双管齐下,此事必可尽快水落石出。”
“我知道了。我和琴瑚这就前往指教司祭。”
鹰涯、琴瑚二人领命退去,紫丞则前往风瞿屋。
从东望台下来,一路行去,落仙谷依然似高枕无忧,浓厚的异域风情和安居乐业的表象,实则又掩盖了多少辛酸历程。
紫丞不曾像他们那般活了千百年,但依然耳濡目染体会至深。
却说就快要到达风瞿屋时,见几个蛰伏在外地的族民回来,正聚在一起讨论什么大事。
一人道:“大哥!你方才说的事是真的吗?!”
一人答:“嗯!此事事关重大,我才会特地从许昌赶回!上个月伏后联合其父伏完欲诛曹操,结果事迹败露,全族被斩东市。这消息还被曹操特意封锁了一个月……”
紫丞脸色骤变,冲上前道:“此事确认无误?”
一人惊了下,“少主!”
另一人叹道:“少主,此事千真万确,故属下才会快马赶回。”
这刻紫丞仿被石化,丧母之痛就这般晴天霹雳措手不及,若换做别人很可能当场大哭乃至昏厥,而紫丞,须臾后只听他轻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绪千里迢迢来到此处,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紫丞加快步伐,到了风瞿屋前,却见守卫的族民神色慌张。
一番询问,才知刘绪醒来后,疯疯癫癫,言语无状,居然想杀风瞿先生,幸好力座使崔嵬进去及时阻止。
果然当紫丞踏入屋中,正正目睹刘绪挥着宝剑,想把风瞿和崔嵬都驱赶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你们这些魔物!别想靠近本王!!”刘绪怒吼。
善良憨厚的崔嵬不解道:“喀呃……可是受伤就是要吃药和敷药,不然会痛痛哦。”
“少罗嗦!你、你这个怪物,你要再过来本王绝对不饶你!”
这时紫丞道:“绪,崔嵬可是一番好心。”
刘绪道:“皇兄!你来得正好!!快将他们都杀了!”
紫丞微有一笑,唇角简单的弧度,却硬是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呵,这个时候我又是皇兄了?”
刘绪浑身一僵。
紫丞向风瞿道:“先生,这个地方可以先借我一下吗?”
风瞿和蔼道:“没问题没问题,崔嵬,跟老头子出来一下。”
眼看着碍事的魔物走了,刘绪逼近紫丞,兴师问罪:“皇——!!你、你居然与这些魔物为伍!!难道、难道那时候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和师——不,你和那个人真的是、真的是魔——?!”
“……绪,此事稍后再提。”紫丞道:“你千里而来,恐怕是有要是告诉我吧。”
“不错!”刘绪叫道:“兄长,你可知道,曹操将母后她——她处死了!”
尽管先前已听族民说了,这刻紫丞还是耐不住脑海中一片天旋地转……此事果然是真的……最后的侥幸心也被无情抹平了。
“绪,事情发生的经过可以告诉我吗?”依旧淡定如斯。
刘绪哀伤浮上面庞,低喃着声音,浸透伤怀。刘绪将伏后如何联合大臣诛杀曹操,如何事情泄露被杀,尽皆对紫丞一一说明……
他的每个字,都让紫丞受着凌迟酷刑。昔年母后温柔的笑和谆谆教诲,一遍遍徘徊在耳边,终究是再也无缘见她,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兄长!你一定要替母后报仇!”
刘绪的喊声在屋内不断回响增幅。
诛杀曹贼,为母后报仇,似乎紫丞这刻的恨意也能达到云端。但他却道:“……绪……此事必须慎重。”
“可是!!”
刘绪正还要说什么,屋外有族民闹事道:“叫少主把他交出来!杀了那个人类!为拓生他们报仇!”
紫丞道:“绪,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迈出屋门,此地已然聚集了大批族民,一个个仇恨如火。
方才发话那名男子清清嗓子:“少主!少主出来了!!”
紫丞问:“发生何事?”
男子道:“少主,我们都听说了,谷内来了个人类,听说他为了进谷杀了不少猲狙与灵兽,少主,前日出谷做例行勘察的弟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该不会也是被他——”
又一女子哭道:“呜呜,少主……拓哥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就像之前的敏叔一样……”
男子道:“你别哭……就算拓儿他为我族牺牲,不在了,也会永远活在大家的心里!”
“可……可是……他的魂魄肯定被赶回魔道了……没有轮回的我们,再来会变成什么样又有谁知道……呜呜……”
没有轮回——这怕是魔族最大的悲哀——死后再堕入魔道,改头换面重新为魔,保留全部记忆,一直一直的为了生存下去而受尽迫害。落仙谷的每个人,除了年尚十五的紫丞和没有记忆的司祭师倩,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有人或许已麻木而颓废,再无法与命运相抗了,但亦有人,性格走向疯狂与偏执——便是一名叫“括弃”的族民。
绿皮肤、大块头、长相怪异。括弃愤愤道:“哼,拓生他们一定是被这个人类杀了!你们还犹豫什么!快进入屋里把那个人类拉出来!我们一定要在广场将他处死,为拓生报仇!”
紫丞阻止:“等一等,此事尚未明朗,你们不能动他。”
括弃冷哼一声,放言道:“你们听听,堂堂我族少主,居然帮一个杀人凶手说话!这些年来我族忍气吞声究竟为了什么!难道是不纯正的血统让决策都变软弱了吗?”
语毕之刻,旁观的琴瑚火冒三丈:“你说什么!!”
然后是鹰涯,“竟敢对少主如此放肆!”
“我又没说错!”括弃道:“原本跟随先王是希望他能带领我们消灭仙家,夺回这原应属于我们的桃源世界!谁知他竟然迷恋上人间女子,还和她有了这让我族蒙羞的孩子!自从你出现之后,先王更是不愿踏出这山谷!哼!什么修生养息,什么等待时机!我呸!!我看这魔君紫狩也只是个装模作样的废物!”
“你太过分了!!”琴瑚一脚踮起蹴鞠,就要轰了他的脑袋。
鹰涯也出了双剑,“侮辱先王,罪不可恕!”
但两人还未行动,便被一股强大窒息的魔气缠绕住了。在场所有人大惊,只见紫丞浑身紫光荡漾,古琴祭在手间,还未出招,就已产生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而这份怒火不形于色的气场,更是让所有人显得万分渺小。
“括弃,你可以污辱我,但不应污辱父王。”
括弃此刻被震慑,慌道:“你、你、你做什么!恼羞成怒想杀我灭口吗?!”
“不,括弃,我只是要你记住今天的话,我族凡事最重证据,信口雌黄、危言耸听皆是我族之忌。只要你有足够的证据,成王大典那天,我会等待你在众人面前再说一次。至于你对父王的污蔑,届时,我会堂堂正正的与你挑战。若你能胜我,这王的称号我也可双手奉上。”
“什、什么!!!!”括弃大惊,再看周围无数眼睛都在他身上流连打转,让他不好受,便道:“哼……!连、连自己的魔气都控制不好的人,说、说什么大话!!我会找出证据的!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