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很简单。
要是不能度过此劫,自然是夏武雀自己没用咯。
嗯,按着他的说法来看,他这样的惩罚其实还是相当的公道的,且他其实还是充满了怜悯之心的。
要是没看过他之前的嘴脸,感受过他那些行为,谁能相信他不是片好心呢。
身在远处,还在和他施术催发的祖灵分体厮杀的常大巫,被他的无耻恶心的怒极骂道:“呸!”
杨巫使却没发怒,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狼狈如狗的区区一大巫的骂声,对他来说不过是过耳的清风罢了,然后他就看向了已站在他身前的宋覡。
手捧一个兽皮包裹的宋覡,正卑微的鞠楼着腰,惶恐的看着他。
“何物?”杨巫使问道。
好奇心人皆有之,便是忧心忡忡的常夏两家子弟们都有些好奇宋覡到底拿来的是什么,何况他呢。
宋覡忙再上前一步,把双手抬起,道:“此物神秘,小人不知来历,但感觉珍贵异常,所以取来献给上使,还望上使开恩,助我家少主完成传承。”
这家伙脑子没进水吧,杨巫使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便是个白痴也知道我是你们的仇敌,你们只不过是打不过老子才不得不低头等死并献宝以祈活,结果你还要我去帮你家少主完成传承?
但他也因此更为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宝贝,居然能让对方有此底气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荒唐要求。
于是他便立即把手伸向那包裹,轻轻一掀。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其中突然闪出一片蓝雾一下就把杨巫使罩在其中。
做梦都没想到在这种境地下,对方还敢对自己使阴的杨巫使,在看到蓝雾的瞬间就知道不好,急退要躲,这时宋覡已经在飞快的划动手指,并大声的,急速的念起一些古怪的音节来。
随着他的举动,那雾如影随形的跟着杨巫使不提,还有一道道浅蓝的字符随他的手势凭空生出后,再飞快的打进雾中,那蓝雾便很快变黑,竟一下就将杨巫使禁锢在了原地,形如一座雕像,丝毫动弹不得。
这样的变化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夏家的部分子弟甚至激动的跳了起来。
随着杨巫使的被控制,他唤出的祖灵分体也停止了对常大巫的攻击,停在了原处,随即随风散去,在它散去的一刻被困的杨巫使心口猛的一甜,可他现在就算想吐血都吐不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到,最终逆转局势的,居然是已老弱不堪的宋覡。
最感意外的常大巫赶回来后,就忙着追问宋覡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能生生困住一名族巫,他更关心这样的招数能困住对方多久。
“三个时辰吧。”
满脸疲倦的宋覡不太肯定的道,没有回答对方另外一个问题的他随即就恳请常大巫带人护送夏家子弟们前往西海寻求庇护。
常大巫已和夏家同仇敌忾,自然答应,但夏武雀怎么办呢,宋覡道:“只能让武雀在这里等了,要是他命好,真的能熬过这场劫难,完成传承的话,自会去追赶你们,要是不能.”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长叹一声吼,便盘膝坐到了被束缚的杨巫使对面。
然后就有一道又一道古怪的蓝光再度突兀的出现,并不停的叠加在那座黑色的雕像上,随着雕像越来越厚,他的脸越发的苍白,知道他这是在以燃烧生命的代价为大家争取逃跑时间的常大巫眼中一热,沉痛的道:“夏家上下绝不会忘记你的,我也不会。”
对他深深一拜,随即就去令夏常两家战巫抓紧时间赶紧行动起来。
因为时间紧迫,一旦杨巫使得脱,宋覡的牺牲将毫无价值不提,夏家和常家在场的所有人也将遭遇灭顶之灾。
风吹过高台,掀动着夏家灵旗的旗角。
日正西沉,端坐在高台上情况不妙的夏武雀,和趴在他膝边昏迷不醒的阿猎,以及枯瘦的宋覡,还有那可怕的暂时被禁锢的敌人,组成了一副让人难忘的画面。
在常大巫的催促下,夏家战巫们只能在草草的埋葬野叔后,一个个含泪上前,向自己的少主和宋覡叩头告白,然后抛弃族内的妇孺,先头也不回的向西海奔去,但夏家的妇孺们毫无怨言,因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他们和她们都明白,只有这些精壮子弟,部落骨干存活下去,夏家才有复兴的可能,哪怕这可能此时已微乎其微。
这就是残酷血腥的蛮荒,无情中却又有情。
在他们走后,第二批行动的是常家的战巫们,在出发之前他们还在常大巫的授意下,先行斩杀了所有的任族战巫。
在最后的,则是常大巫自己。以及在他独立看押下的迟田两家战巫,虽然对方表示将和夏家常家同生共死,但常大巫根本不信,在他看来,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值得他信任的人已一个也没有了。
他告诉他们,帮夏家妇孺逃到西海,夏家和自己就会记得他们的恩,只要不死必有厚报,假如途中有敌人来袭,他们也尽可逃窜,但是他们要胆敢对夏家妇孺出手,常大巫发誓自己一定会在事后把他们全族杀的干干净净。
表白遇到这样的冷眼,迟巫正和田战巫等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他们也明白,自己过去的行为确实不值得信任,他们更明白,常大巫这样的条件已算宽厚,因此两个人连忙发誓,绝对不会对夏家妇孺出手,并一直会保护她们到最后一刻。
得到这样的承诺,常大巫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然后他转头看向来时的路。
最后出发的他们现在离夏家的营盘还不算远,那高台在一望无际的山脚荒原上依旧可见,只是那里现在除了三人一宠之外,再无人烟,狼狈逃离的夏家子民们连很多必须的生活用品,包括帐篷都没有带走,因为这种匆忙导致的一片凌乱,使得那里看上去更外的凄凉无比。
再没有什么,比目睹一个家族的没落,更让人神伤的了。
尤其是,这个家族本有振兴的希望,常大巫前所未有的痛恨姓杨的那狗贼,一天,哪怕那狗贼晚来一天,夏武雀最不济也能在自己的掩护下跑掉啊!常大巫想到这一点就恨的咬牙。
但他就算再恨,也根本不敢杀了这杨巫使,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是在挑衅巫侯的尊严,到那时,不需巫侯出手就会有无数的巫者,向他和他的部族进行可怕的攻击。
在蛮荒,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毫无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