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回到仁寿宫向太后她们请安之后就寻了借口神神秘秘的去准备自己的惊喜了。其实,说是惊喜该说就想想弄一桌席面。
娘亲昨夜歇在仁寿宫,明欢估计明日就要回了。在宫里这么多天,受太祖母的照顾,一来表示感谢,二来自己人坐在一起聚聚乐呵乐呵也好。
太后她们哪里不知道明欢的小心思,左右大家心照不宣的说,只是暗地里吩咐那些宫侍宫婢小心着宝郡君,莫要让她劳累了。
仁寿宫有自己的小厨房,永乐帝精心挑选了几个派到太后宫里,所以平日里的膳食都是不走御膳房那边的。
说是自己弄一桌席面,倒也不用自己亲自下厨,她动动嘴巴就成了,毕竟仁寿宫的大厨并非浪得虚名,虽然明欢说的有些稀奇特别,但他们还是很快就领会,她再嘱咐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项,就扶着红袖的手走了。她担心,她如果再不走,这一大帮人估计恨不得给厨房铺上红地毯了。
美味佳肴搞定了,还需要有好的气氛。明欢将自己要布置的东西交代下去,由红袖看着督促就成了,期间还过去跟太祖母她们唠唠嗑。
最后才抱着几本曲谱去司乐局找柒先生。说来,承蒙柒先生放水,她这才能得到自己心爱之物云外流光,可是在宫里半个多月,是一直没有去司乐局,明欢很是不好意思。
司乐局是设在宫中专门研究乐理,那可不是专门供贵人娱乐,像是公主们和后宫嫔妃想习乐理或者宴会重大庆典都是少不得司乐局的。而柒先生在司乐局虽然不是掌事的,但地位特殊,乐艺高超,所以有单独的小阁楼。
明欢随着引路的宫婢来到一处小阁楼,名唤流音阁,隐隐约约听得一曲仙乐,只是中间重复接不下去,令人惋惜。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内侍唱和之声还未出口便胎死腹中。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柒先生丝毫没有察觉到明欢的到来,眉头紧锁,仿佛哪里很不对劲一般。她停下抚琴的手,侧着身体在旁边的案桌上写着,可写着写着,竟一把将写得满满的宣纸揉成一团直接扔在地上。明欢拾起地上的纸团,伸展开来看,上面都是些曲调。
唉···这是创作不顺呀!
明欢在心底哼着这些旋律,只觉得轻快好听,但的确还不完整饱满在乐理上。明欢其实没有多大天赋,凭着的都是兴趣爱好和勤奋罢了!她还达不到柒先生这种境界,算是帮不了她了。
不过倒是可以让她听一曲,看能否助她静静心。明欢寻了个位置,摸了摸云外流光,宁静低缓的旋律缓缓流动着。柒先生没有回头,而是闭上了眼,静静的聆听着。
一曲既罢,柒先生这才平静下来,看向身后的明欢,“宝郡君真是失礼,让你见笑了”
明欢宽慰:“哪里,先生也是沉迷乐理过于忘神。就这一段旋律来看,想必又是一惊世之作”
柒先生久久的叹了一口气,“郡君说笑了”
旁边的宫婢想呵斥柒先生对宝郡君过于随意,既不起身让座还不问安行礼。明欢有所察觉,微微摇头,为首的宫婢只好将花咽了回去。
“想必郡君也听到了,吾本心血来潮想谱一首历经浮沉归隐园林的曲子,可总归觉得缺了点什么,不知道郡君可有什么建议?”
“明欢哪敢在柒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听到这话,柒先生的眼神有些黯然。
“不过,明欢有一言想说,若说的不好,还请柒先生见谅”,明欢斟酌用词,搞艺术的人都有自己的个性癖好,万一她在柒先生心口扎一刀可怎么办?可不得打打预防针
“郡君但说无妨,吾正是当局者迷”
说话还真是···“先生的这首曲子,给人一种归隐田林的宁静,宁静中透着无拘无束般的轻快,让人听之不由向往,只是,后面却缺了着脱俗淡泊之感”
柒先生听到明欢的话陷入沉思。
“先生,明欢觉得琴棋书画乃修身养性的高雅之事,可沉浸却不可迷失。弦紧了便松松,心累了便歇歇”,明欢自觉将脑海中颇是佛系的话整理出来了,唉…真是的,自己可是要当娇柔小白花,可不是要当什么知心解语花,这一天到晚的怎么尽干这种事了。
明欢劝柒先生劳逸结合的话,柒先生却是掰碎进行了深度的领会,恍然大悟的起身,对着明欢深深一拜:“请郡君受吾一拜,亏得郡君提点,吾习乐理这般久,竟犯了这般简单的错误”
这猝不及防得大礼差点吓得明欢跳脚,这柒先生还真是…真是……客气了,她掩嘴假意咳嗽了几声,“为何先生与明欢这般见外?”
真正的美人蹙眉,无论男女皆会心存怜惜,何况是心性简单的柒先生更是心下百感交集,“是我错了,姑娘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那可就说好了,先生可不许再与明欢客气了”,明欢神情去忧而笑,她让宫婢将那几本她让娘亲带进宫的乐谱递上来。
柒先生接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神情是越发的兴奋激动,她不可置信的问:“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果然,送礼还得送到心坎里,她淡笑:“明欢此次前来就是想将这些乐谱赠予先生。在六艺会上,若不是先生自损名声,明欢又怎么会得到麒麟玉牌,得到心爱的云外流光”
被称作名士大家的,哪个不是有着几十年积累下来的难以超越的地位声望,不然也不可能进宫,成为麒麟玉牌的。所以,一般守擂者都不想输、不能输!
“可是……”
“先生可莫要推辞了。明欢知晓自己技不如人,但实在喜欢云外流光,这才受了麒麟玉牌。再者,先生亦是知道,明欢身子弱,家中长辈疼爱我,也不想我再次多做研究,这谱子留在我这里倒是暴餮天物了,还不如让它们在先生这里得以绽放风采。何况,我也誊抄了一份,所以先生可不要再说什么话来拒绝明欢了”
“呵呵……姑娘聪慧,说的我无处反驳,那我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对于乐理的真正狂热者,得到这个曲谱才会真的如获至宝一般,觉得是稀世珍宝。明欢见此,心下是松了一口气,人情债最是难还了。
柒先生小心抚摸着曲谱,感叹:“也是不知道哪位大家竟能写出这样的传世之作?”
明欢倒不会将它们说成是自己所作的,“欸……先生想必也知道明欢小时候是在边州出生长大的,明欢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孤本。不过,这天下如此之大,多得是隐士大家”,泱泱华夏几千年的文化底蕴那可不是说笑的,随便记住一星半点都能受益匪浅。
“的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明欢瞧着柒先生心情大好,“说来,明欢今日来还有个忙像请先生帮忙”
“哈哈……郡君尽管说,说句逾矩失礼的话,我这是将姑娘引为知己好友”
明欢露出小女儿家得娇羞,好似怕宫婢们偷听到一般,往柒先生耳边凑,细声低语着。
……
司乐局处处融洽温馨,仁寿宫更是不遑多让,太后年纪大了,更多的时候是待在自己寝殿,这不叶老夫人和叶夫人围着太后聊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竟放在了明欢上。
太后敏锐的察觉到,她们竟打着给娇娇招婿的主意。她冷着一张脸,颇是委屈:“你们倒是把哀家当外人了,瞒哀家瞒得好苦”
叶老夫人:“……”
叶夫人:“……”
“好哇~现在还眉来眼去,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手,现在胳膊肘都不向着哀家了”
叶老夫人:锦娘,赶紧说说话补救呀!
叶夫人:母亲,这是您母后,还是您来比较好
叶老夫人:这可是为了你女儿。
叶夫人:这也是您孙女
叶老夫人败下阵来。
“如果今日不是哀家一直问你们要给娇娇寻个怎么样的如意郎君,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叶老夫人赶忙说:“阿娘,娇娇才十三,我们也只是这般思量着。想着等她再大些再跟您说,也省得阿娘记挂操心。我们这是心疼您,不想您劳心费神”
太后:“哼……”
“是呀~太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母亲最是心疼您了,她哪里舍得您多费心神。真有事,瞒谁也不会瞒您。说来,娇娇有太后娘娘和母亲的疼爱,日后定然顺心顺意,我这个做母亲倒是可以省点心了”
太后态度软和了不少,叶夫人她们继续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功力哄着。
良久之后,太后才颇是傲娇说:“罢了,哀家不生气了。娇娇还小,又是个娇气柔弱的丫头,你们的打算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后越想越是可行,只是这样夫婿的身份就低了,“这样会不会委屈了娇娇?”
“有叶府,有我们,娇娇哪里须在意这虚妄的东西”
“嗯”,太后认可点点头。现在各大世家出息的子弟不少,但明里暗里的牵扯都颇深,而且大家主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作为过来人,太后深深知道,婚姻于女子的一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三人是一拍即合,居然又在合算着如何给明欢寻个如意郎君。
但并非处处温馨美好的
例如……懿华宫正殿
两旁的宫婢噤若寒蝉,气氛降至冰点,她们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不得了,生怕冉贵妃注意到自己。
一声唱和:“安王到”
冉贵妃眸色冰冷看着她曾经视为自己全部希望的儿子。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与自己越来越生份了?到如今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咳咳…”,一人咳嗽提醒着冉贵妃注意神情。
冷色徒然消散,只余满满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