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绥却是不理闻海,只听得他拍着陆芷云后背,微软道:“哭吧,有我在,不怕。”
陆芷云埋头在他胸前,从最初的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低声呜咽,最后演化成无声落泪。她死死抱着余靖绥,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余靖绥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从心疼到无措。只得一遍一遍抚着她后背重复:“不怕,不怕,有我在。”
如此这般,稍有眼色的便不会上前,偏偏闻海是个缺心眼的,眼见陆芷云这般反倒更加愉悦。
他驱步上前,待到离着余靖绥五步之远处,就见余靖绥抬眸向他看来。只是那眸中神色不甚友善,如同带了含冰一般向他扫来。闻海心中一惊,这小王爷何时有这般慑人的气魄,倒是一点也不比国主差。
闻海心中惊疑,面上却是不显,只见他瞥了陆芷云一眼,又道:“小王爷好本事,倒是在国主眼皮子底下将公主拐了出来。”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小王爷与国主乃是血脉相连的表兄,我也不想为难于你,今日你将这小公主交予我,回去之后我必为你在国主那里说上几句好话。”
闻言,就见余靖绥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缓缓道:“国师打的好算盘,只是国师今日见着我了,不知还能不能平安回去。”
闻海一惊,当下暗暗戒备,四处扫了一眼,顿了半响不见周围冲出人来,心下稍安,又道:“小王爷好大的口气,不知你打算怎么来封我这口。”
余靖绥瞅着他,似笑非笑:“如此,便成全你吧。”
说话间,只见从四个方位分别跳出四个灰衣人来,那四人抬手一撒,一道大网便迎着闻海而来。闻海大惊,纵身一跳,又掏出匕首欲去划开大网。
所谓双手难敌四拳,撒网的四人配合得又紧密,还没等闻海划上一刀,又移了方向将他罩在网内。闻海一阵挣扎,没承想却把那网拉的越紧,他被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闻海被擒,那四人中的其中一个转头向余靖绥看来,余靖绥冷声道:“先关起来。”
“小王爷住手,快快放了我,只要你将小公主交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这个。”闻海慌道。
话落,就见其中一个踹了闻海一脚,又招呼其他人扛上闻海,“嗖”的一声消失了踪迹。
方到此时,陆芷云才抽抽搭搭的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余靖绥见她小脸哭的通红,一双眼睛肿的如同蜜桃般,心中一阵心疼,忙软声道:“回去看看吧,我带你回去。”
陆芷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将自己都吓了一跳:“现在就回去。”
余靖绥点头,又吹了一个呼哨,就见一匹黑马从远而近跑了过来。他小心翼翼抱起陆芷云,如同抱着珍宝一般,大步跨上马背,又伸出两手将她圈在怀中,软声道:“你且休息片刻,我这便带你回去。”
话落,打马而行。
西平乃是大原西方小镇,离泰安千里,陆淳驾崩之时传到此处之时已过了三日。
大原皇帝驾崩,新帝不日将要登基,乱象已显。
此时乃是大原最乱之时,余澜斯定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此刻只怕已在赶回东研的路途之上。余靖绥想到此处,心下一阵暗悔,自陆芷云与他一道出来之后,他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方才错过此等大事。
因着事态紧急,二人出了镇子便是策马奔驰。本以为这一路定是行色匆匆,日夜兼程方能尽快赶回泰安,没承想这路上却是杀出个程咬金来。
余靖绥勒了缰绳,眼眸一眯,只见百步之前猛地出现一道金光,待到金光之后就见天际之中出现一朵云,那云上站了个男子。余靖绥心下大惊,这世间千万般武功路数,却是没见过如那人一般能接着云朵站到半空的。
待到瞧清楚那人面容,陆芷云也是一怔,那黑金衣袍面带笑容的,不是妖尊齐天还是谁。
齐天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微笑道:“小丫头倒是让本尊好找。”
余靖绥眉峰一皱:“你是何人?”
齐天不以为意,仍是对着陆芷云笑道:“怎的,还不下马?还要本尊来请你不成?”顿了顿,轻飘飘的瞥了余靖绥一眼,又道:“或者,你想看看身后这小子如何血溅当场。”
陆芷云只觉心下一凉,稳住神色问:“你想要什么?”
齐天咧嘴一笑:“对了对了,本尊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来,来,你快快下马,与本尊一道回去。本尊就放了你身后这小子。”
还未等陆芷云接话,余靖绥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想做什么?”
齐天戏谑道:“你管本尊是谁。”转头又催促陆芷云道:“你还不下来?你再不下来,本尊可就亲自来拉了。”说话间,于虚空中迈了一步,作势欲上前来拉陆芷云。
余靖绥早已察觉气氛不对,忙收紧手臂抱住陆芷云。
陆芷云心中一顿,扳开余靖绥手指,轻声道:“你是打不过他的,听我话,放我下去。”
余靖绥不松手,一双眼睛只盯着齐天,冷声道:“不试一试,怎知打不过。我答应护你一生,怎可独自逃生。”
陆芷云心中咯噔一响,转头深深看了余靖绥一眼,轻声道:“你听我说,那人乃是妖尊,你是打不过他的,如是要你因我而死,我必定会愧疚一辈子。就算是为我,你赶快走。”
话音还未落,就听得齐天不耐烦道:“你们两可说清楚了?”
“快走。”陆芷云一喝,说话间极快的从他怀中抽身而出,又轻巧的跳下马。
余靖绥未料如此,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就见陆芷云已然从马前向那人跑去,他心中气急,忙从马上飞身而起。
齐天却是比他更快,见他又要将陆芷云拽回去,轻飘飘对着他一挥衣袖,又伸手将陆芷云拉到云彩上去。
余靖绥只觉一阵罡风袭来,还未反应过来已是被打出几里远,后背撞上一颗粗壮的树干。甫一落地,只觉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
陆芷云见他吐血,转头骂道:“你答应不杀他的,言而无信。”
齐天微微一笑:“本尊要是想杀人,他怕是早就没命了。”话锋一转,捏了陆芷云手臂又道:“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走,走,本尊还得回去看看小竹妖准备得如何了。”
说话间,就见那云朵飘了起来,陆芷云被他捏着手臂跟在身后,二人渐行渐远,片刻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余靖绥心中懊恼,却是半响爬不起身来,对着身旁大喝:“还不滚出来,让人吓得尿裤子了?”
身旁一阵窸窣作响,处林子里走出几个灰衣人来,正是之前抓住闻海的四人。灰衣人见余靖绥受伤也是一惊,忙上前将他扶起:“主子是被何人所伤?”
余靖绥心中有气,又担忧陆芷云安危,冷声道:“老子被何人所伤,你竟是没瞧清楚么?”
灰衣人左右瞧了一眼,不见陆芷云身影,忙小心翼翼回道:“属下跟在主子身后不远,确实不曾见到是何人伤了主子。”顿了顿,又硬着头皮问:“陆姑娘呢?也是被伤了主子的那人掳去了?主子可瞧清楚了,可是国主手下的人。属下倒是不知国主手下还有这般厉害之人。”
闻言,余靖绥心中升起狐疑,又问:“你等既是跟在我身后,怎的会没看到?”
灰衣人心中也是大惊,他只当余靖绥有意试探于他,忙躬身对余靖绥道:“如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明示。”
余靖绥一听,方知灰衣人确实不曾看见那虚空中驾云的妖尊,心下思索一番,又问:“余澜斯现下在何处?”
“回主子,国主已以五日前返回东研。”
余靖绥冷笑一声:“果然是早就探听到了。”
又思及陆芷云被妖尊所掳,且掳她的那人并非常人,心下一咬牙,招手对灰衣人道:“回白竹镇。”
“那陆姑娘呢?”
余靖绥不答,冷冷扫了他一眼,灰衣人便觉如置身冰窟,不敢再问,忙跟上余靖绥步伐。
······
陆芷云手臂被捏得生疼,额角冒出汗珠,眼看再捏下去便要废了一只手,不得已冷冷开口道:“你将手放开,我不跑。”
齐天一怔,忙松开手道:“你想跑也跑不掉。”
陆芷云揉了揉淤青的手臂:“你抓我作甚?”
齐天微笑道:“本来你等凡人之间小打小闹的,本尊实在没什么兴趣参与,可本尊近日打算娶了小竹妖作夫人,本尊娶的夫人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思来想去也就东研那国宝还能入眼,拿来给她做套头面倒是不错。”
“是以,你打算捉了我去换那东研国宝?”
齐天戏虐道:“本尊要那东研国宝,何至于拿什么去换,直接拿来便是。偏偏还没等到本尊动手去拿,那老小子求上门来了,如此正合了本尊之意,权当玩玩也好。”
闻言,陆芷云心中一痛,屈膝跪了下去:“我求你,你带我到大原皇宫,让我见我父皇一眼。”
“本尊为何要听你的?”
陆芷云咬牙道:“如是你不答应,我便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