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壮人胆,王佳文才不承认自己能被几瓶啤酒灌醉,她晃晃发晕的脑袋,眼前人的样子总算是清晰了些,没有了重影。王佳文伸手摸了好几次才把手机裤兜里摸出来,放在跟前一看,好家伙,已经这么晚了!
林翊腹中也略有饱感,拿出纸巾优雅地拭去方才进食的痕迹,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群,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过去不曾这么晚归过,今日竟然会和这家伙在外面闲晃至凌晨,她将栗色长发拢至胸前,正想站起身来,却突然感到肩头一沉,鉴于在飞机上那不堪回首的经历,林翊下意识飞快抽身,前后还不到两秒钟,动作之迅速,令人叹为观止。
王佳文的手搭了个空,腿脚发软,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她皱着眉,语气竟有些委屈:“你干什么呀。”
林翊唇角有一瞬微不可察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千年不变的冷冰冰的样子,眉梢上挑,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八步之外有垃圾桶,你走错方向了。”
靠!王佳文捏捏太阳穴,大着舌头说:“我没醉,林经理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唔....”
林翊懒得再和她废话,挎上包自顾自地往前走,王佳文见她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也只好赶紧跟上去,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这个时候的广州街头已经渐渐趋于宁静,如水的月色倾泄一地,空气中散去了喧嚣,此刻沉淀着丝丝温柔,不知是因为夜太安静,还是人太美丽。
王佳文走在林翊身侧,晚风吹拂,将她额前的刘海拨开,鼻息间尽是林翊身上独特好闻的香味,她沉默着,只是这么并肩走着,长长的路似乎看不见尽头。
林翊侧头,淡淡的瞟了身边人一眼,她酡红的脸颊明显是酒醉的标志,嘟着嘴,平时那双总喜欢瞪得大大的眼睛现在却是半眯着,一副醉猫的神态,幸好还没醉得倒在路边,不然可真是麻烦,林翊又想起刚刚王佳文那委屈的样子,明明不能喝,还非要逞强。林翊低头看着脚下的柏油路,并没有伸手撩起垂在耳边的发丝,而是任它们遮挡住自己脸色破冰后的浅浅笑意。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林翊手扶着额头,等酒店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而王佳文住的房间在她房间的下一层,但是她现在不得不考虑如何把那个跌坐在电梯角落里呼呼大睡的家伙拖回房间!
林翊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毫无形象的醉倒在电梯里,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商议翌日的行程,下一秒竟然就睡死过去了!
其实王佳文是想辩解的!她不是喝醉了,只是太困了好么!
最后只能拜托了酒店的服务生,才把睡得嘴都咧开的某人扛回了房间,林翊抱着手臂站在房间一角,看着陷在床上,抱着被子的王佳文,眼神中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无奈,本想着就这么把这个家伙送回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王佳文微微皱紧的眉头,因酒精原因而异样红润的脸庞昭示了她好像并不舒服。林翊犹豫良久,叹了口气,从浴室里找了毛巾用热水沾湿,绞干后,呼在她的脸上,而王佳文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脸庞传来的温热湿润的触感,鼻息间喘气都有些困难,下意识地想要把脸上的覆盖物挥开,不过林翊马上就阻止了王佳文的举动,她抿着唇角,微微弯下些身子,轻轻地擦拭着床上那人光洁的脸,从来没做过这等事的林大小姐显得有些笨拙,垂下的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扫到了王佳文的脖颈,王佳文挠了挠脖子,动作幅度不小,林翊以为她要吐,立刻闪开了身,并将垃圾桶顺脚踢到床边,不过好在王佳文只是侧身继续睡而已,林翊松了口气,这家伙,喝醉了酒倒是不吵也不闹,她将毛巾扔在一边,瞥了眼浑然不觉的王佳文,酒店房间昏黄床头灯的光晕细细洒在酡红的脸庞,被面下绻起的身躯和浅浅的呼吸声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总是能轻易勾起人别样的感觉。
林翊终了还是又弯下了身,一边冷着脸暗暗责怪王佳文作为助理竟然如此不得体,一边却还是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将她不安分的手“粗暴”地塞进被子里。
作为一个经常被别人伺候着,就算是不小心被亲爹发配,但依旧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王形象的林大小姐来说,能为一个脑子缺根筋的下属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易,如此这般温情,要是叫林翊之前的助理和搭档看见,肯定要拘一把辛酸泪,天啊,林大小姐这是又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林翊觉得如此甚好,能体现出一个关心下属的上司形象,只要这家伙不闹也...不吐的话,啧,想到这儿,她的脸色更冷了些,该死,洁癖和强迫症真是人生的两大宿敌,林翊不仅想到了航班上的那幕,又发现了床头有一角床单皱起来了,这种感觉简直不能言喻,如果不能把床单捋平,林翊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不能睡个好觉。
她一向想到就做到,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体现在各个大事和细节中。林翊倾过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皱起的床单抚平,一切都那么完美,若是这样就好了,林翊就可以劝慰自己不要和酒醉的助理计较,毕竟这段时间,少了强而有力的工作团队,少了能激发热情显示能力的case,少了淮科太子女的头衔,不能涉足自家的事务,甚至自己的去向都不被大多数人知晓,林翊也稍稍学会了收敛锋芒,努力做一个性情平和的上司,当然这种鬼话就像王佳文说她自己肯定不会喝醉一样,坚决不能信。
但是,触犯到某些原则性的问题简直不能忍好么!比如,现在,为什么她的脖子上会有一抹温热的触觉!
王佳文在睡梦中当然不知道她撅着的嘴好死不死的贴上了林翊的脖颈,只是觉得鼻翼和唇间传来的气息感觉又香又滑,恩,就像在吃奶皮一样,她不由砸吧砸吧嘴。
王佳文在睡梦中当然也不知道林翊的脖子直到耳垂现在和她的脸一样红,和,想踹死她的心情。
王佳文当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被踹下床,不然她第二天就得因为腰间盘骨折送医院去了,就会缺席和林经理,她口中的林嬷嬷,之后暧昧暧昧再暧昧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王佳文同学还能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并不是因为林翊不想踹死她,而是林经理自己那点儿小私心,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前前后后十几来人伺候着,手边就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要是下脚重了,这家伙受伤了,谁来替自己拿包拿衣服端茶送水顺便跑跑腿呐!?
没错,就是这样,林翊这几年国内国外历练不少,马上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分析了利害关系,脸色也是很快如常,如果忽略她心里那不算太小的波澜的话。
甩门离开后,这波澜倒有越搅和越大的趋势,林翊回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蒙上被子,情况才缓解了些,不过这奇怪的波澜还是让林翊这夜睡得不踏实,她甚至都不知道这莫名的情绪源自哪里,难得真的是因为刚才不经意的触碰?她轻揉着眉心,自顾自地摇摇头,呵,怎么可能,简直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