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你年轻气盛,太易感情用事。李小江进城,无论是去送死,还是隐匿起来找机会复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路妍姿说完站起身来,挥手收起阵盘,祭出一道小型灵舟,示意她一同离开。
何淼淼摇了摇头,也不曾解释自己的想法,只毫不犹豫地朝她行了一礼,道:“恕晚辈不能随行离去。”
路妍姿默默看她一眼,没有再出言相劝,轻叹一声跃上灵舟,一言未发消失在远空。
目送灵光远去的何淼淼,这才取出传讯符发给李小江,告诉他自己在小泉山上的洞府等他三日,若他愿意可前来一叙。
李小江在她心中算不得好友,甚至许多想法都相悖,互相有些看不顺眼,但她还是决定留下。
接触日久,她发现李小江算得上有血有肉,对于挡道之人又下得了狠手。在不冲动行事时还算机灵伶俐,虽有些小心思,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她不用费劲心思防范,也不用担心他能力不足,加上如今他亦与药老之流有仇,是合作的极好选择。
虽说她占尽便宜,二人关系不对等,可那又如何?李小江不同于白木荷,若没有心魔誓牵制,心思活络的他定会再次算计到她头上。
何况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之事?技不如人,就要做好被人牵制的觉悟。
哪怕那日换作她发下心魔誓,也绝不会怨天尤人,而是想尽办法找到利益平衡点,互利互惠,才是上选。
她从未要求李小江做任何危险之事,甚至见他要跳入漩涡,还几次三番出言劝阻。
她自认无愧于心,甚至愿意尽量付出最大诚意,以求合作互助。
当初他害她性命,她才会逼他发下心魔誓,可一码归一码,若是如今李小江依然我行我素,她也绝不会逼迫。
强拧的瓜不甜,她也无法狠下心榨干人家最后价值,大家相识一场,就当是好聚好散。
何淼淼这厢打定主意,便扫出神识一路探查,小心翼翼往山上走。
她来时跟在路妍姿身后,已经看到了几十具炼气期尸首,山脚下也凌乱散落着不少残肢,整个郊外都有股吹不散的血腥味。
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死在卫长风还是药老手上,她心道若非当时闪得够快,定是会落得同样下场。
越往上走,尸首便越少,直到灵泉的范围已经没了血腥味。
她开辟在上方的洞府更是无人到达,只是外面有大量被斗法震落的碎石,那棵能够遮挡视线的灵木,也已被连根摧毁。
布下隐匿阵法后,何淼淼闭目养起神来,将所有繁杂思绪统统抛到脑后,静下心运转功法,弥补近日荒废的修炼。
她分出一半心神注意阵法,剩下一半沉入功法。修士在外历练时大多如此,虽是进展更加缓慢,却也比完全不修炼,或是全心投入修炼遇上危险要强。
四色灵力化为细细一缕,在经脉中循环往复,外界灵气渐渐被吸引,加入其中被炼化,却也存不住太多,无法让自身灵力大肆增长。
何淼淼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运转,感受着灵力在四肢百骸流淌的舒适,将那黑色邪气彻底忽视。
两个小周天后,她明显察觉到进入瓶颈,已经无法吸纳外界灵气,功法的运转也滞涩起来。
这与她功法、灵根以及近来静不下心都有关系,修炼之事不可强求,她也只好将灵力团归入丹田,不再强行尝试。
此时已至黄昏时分,李小江依然无信传来,她也并不着急,走出阵法站在山崖边,看着漫天霞光感悟自然。
看着与大战那日无异的景象,她忽然有些出神。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天地间的一切,都不会为了人世繁杂紊乱而改变半分。
翻天覆地、动辄灭杀一片修士的结丹期打斗,也顶多只能毁去化泉城的郊外,对于整片岭南、整个青琅界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修士间的恩怨情仇,凡俗中的家长里短,对于天地而言都渺小得如同尘埃。她的仇恨,她的拼搏,在世间万象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众人你死我活争夺的珍宝,诱人心生贪念的福地洞天,引得岭南大乱的秘钥,这些难道不都是这世间,不值一提的外物么?
修道...修道...
何淼淼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像一株嫩苗突破泥土,快要伸出到外界;又像是一只雏鸟快要啄破蛋壳,感受到新鲜空气的存在。
可那感受去得太快,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已消失无踪,醒悟过来时,她心中有种莫名的通透,像是被清凉泉水洗涤过一般,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她从未在玉简中看到过这种情况,也未曾听人说起类似经历,是以只能归功于晚霞与自然,让她有了新的感悟才会如此。
这场感悟,让她心中开阔不少,萦绕于心的烦恼也豁然开朗。
她靠着执念越来越接近真相,却也越来越接近漩涡。杂事缠身,修炼久久无进益,既如此,还不如顺其自然。
“凡俗亦有俗语言‘船到桥头自然直’,看来我的确太心急,却是忘了自己不过是小小炼气修士...”
何淼淼像是忽然想通,在心中下定决心,不再试图搅入那些高阶修士的争斗之中。
“从前执念作祟,好在反应过来也不算晚,如今的确该改改了...”
正当她念念有词自言自语之时,晃眼却见山脚有个人影正在往上飞窜,正想着隐匿,却发现来人正是李小江。
他一身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像是被人击成内伤,却又不曾致命。
“你这是怎么了?”何淼淼迎上前去,见他储物袋似乎也丢了,只好取出一瓶小还丹递给他。
李小江囫囵吞下后,才呐呐地道:“文前辈和周前辈,都背叛妙丹阁投靠了年幽兰,我去寻他们讨要师父的遗物,却被打了出来...”
何淼淼简直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在这种时候去讨遗物,简直异想天开,不过看他心如死灰的样子,何淼淼也不曾多言。
天色渐暗,小泉山也寂静下来,二人各怀心事,陷入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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