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道:“对不起……”
“算了算了,上次的文书念到哪儿了?”
梧桐翻开背上的牛皮袋看了几眼,说:“第一百三十九封,李家镇李远县令书。”
阿布多困惑道:“李远县令是谁?”
梧桐:“……”
“念吧念吧。”
梧桐的声音对于阿布多来说,效果类似于醉生梦死丹,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睡着睡着就过去了一上午。
此时正值初秋,队伍行至田野上,满目金黄,微风怡人。
从武兴城去月门关有近千里的路程,紧赶慢赶也得一个多月。
阿布多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知道路途漫长,不急在片刻,因此一到中午时分,就让队伍停下来休息片刻,顺带吃午饭。
队伍里是带了伙房兵的,当即摆开了炉灶,在田野的空地上生火做饭。
梧桐把小马系在树干上,自己过去排队,领回来了一碗稀粥和一个大馒头,以及两个咸菜疙瘩。
馒头是用来当干粮的,晒得一点水分都不留,实在是干得厉害。
梧桐喝完了粥,去啃那馒头,咬下来一口要咀嚼大半天才咽的下去,腮帮子都嚼酸了。
剩下的实在吃不了,喂马马又不吃,丢了太过可惜,正在不知所措至极,树后传来个小小的声音。
“你吃不下的话……能给我吃吗?”
梧桐扭头去看,发现树后面躲了个小男生,年纪应该比她自己此时要大个一两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就是皮肤晒得有点黑,身上穿得是和她一样的小兵衣服。
“好啊。”梧桐把馒头递过去,对方立刻感激地接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吃起来,碎屑不住往下掉。
伙夫是按人头分配食物的,普通士兵的口粮规格都一样,男生在这个年纪总是容易饿,不够吃也正常。
梧桐穿越之前有个弟弟,看见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也是这种瘦瘦的少年模样。
然而弟弟在学校好吃好喝的生活着,对方却小小年纪就要来打战,守卫边关。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命运,她不禁生出几分怜悯感,问他:“你叫什么?”
“赵三羊,你呢?”
“梧桐,你怎么叫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啊?”
“我爹是在兵营里养羊的,我家有三个男丁,我排行老三。”
原来是这样……
梧桐点点头,问:“那你怎么一个人?你爹呢?”
“打战死了。”
“大哥呢?”
“打战死了。”
“二……”
梧桐打住话头,没有问下去。
看对方脸上那强装无所谓,却忍不住露出点淡淡哀伤的表情,再问下去无疑是戳人痛处。
他三两下就把馒头给解决完了,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碎屑,说:“谢谢你的馒头,将来我有机会一定报答,对了,你这匹小马太渴了,得喂点水,不然跑不到明天。”
梧桐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
赵三羊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现在在兵营里干得就是马夫啊。”
他挥挥手,朝队伍中走去,瘦瘦的身躯很快被人遮住,再也看不见。
梧桐从沟渠里舀了点水过来喂马,小马驹喝下去果然恢复了不少生气。
阿布多喝完一坛酒,跨上马,队伍再次出发。
漫长的时间和路程,每日重复昨日做的事情,竟然过得很快。
阿布多是个大方的人,不亏待自己,也不亏待士兵,有时候路经城镇,还会让伙夫进去采购菜肉,给大伙们加餐。
梧桐行路时就给阿布多念文书,吃饭时就去找赵三羊,把自己吃不完的都给他。
一个月下来,与这两人都愈加熟稔。
古代没有钟表,记日子对于梧桐来说,就变成了一件格外有难度的事情。
她只看得见日出日落,却完全没办法推算出今天是几月几号,以及已经出发了多少日子。
每天一睁开眼就是赶路,屁股被马背磨出了老茧,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她这一辈子都会这样过。
阿布多性格急躁,但是有经验,所以反而比她要镇定多了。
不知在哪一天里,梧桐实在忍不住,问:“将军,我们还得走多少天才能到啊?”
阿布多斜了她一眼:“累了?”
梧桐挠挠脖子:“想洗个澡……”
沿途经过不少河流,很多士兵都跳下去洗个痛快,阿布多永远是领头的那个。
梧桐是不能下去的,顶多趁下雨的时候让雨冲一冲,一路来感觉自己憋成了个馊饼子,闻都不愿意闻。
阿布多说:“好好熬吧,等到了月门关,别说洗澡了,哪怕你要洗被子洗裤衩,也有得是机会。”
梧桐对此将信将疑。
月门关,是个两国交接的边关之地,据说在关门的另外一边,就是民风彪悍的东齐。
边关往往都是在荒芜之地,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那种。
到了那边生活环境能好吗?
翌日傍晚,差不多到了停止行路,扎营休息的时间。
梧桐把念完的文书收拾收拾,打算和往常一样下马睡觉。
不料一个探路兵骑马跑了回来。
“报!将军,大瓜镇就在前方十里处!”
阿布多一听眼睛都亮了,回身喊道:“继续赶路!今夜进大瓜镇!”
“是!”
队伍继续浩浩荡荡的向前赶,梧桐有点懵里懵懂,以为这次是和以前一样,遇到城镇进去补充食物和水而已。
直到走近了差不多五里路,大瓜镇的外貌隐约出现在眼前,她才发现和以前所见的城镇大有不同。
这里已经接近戈壁,沿路走来都很荒芜,很多天连条河都没有看见。
大瓜镇却是绿荫一片,城镇外面不知是种了树还是什么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城墙围了一整圈,在这种荒凉的地方无异于仙境。
旁边也没看见有河,怎么能种得出东西来呢?
梧桐心里犯嘀咕。
又走近了一些,微风拂面,吹来一阵花果香,沁人心脾。
葡萄、哈密瓜、梨……
无数瓜果混合成一种味道,名字叫——幸福。
众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缰绳:“冲啊,大瓜镇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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