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晃眼一过,白雀晅已然将那本剑谱五十八式烂熟于心,可她仍是记得胡不卿说过,她所存在的问题,便是招式不连贯,双手使起双剑来,不是那样灵活。
那日她蹲在镇口外的大叔下,样子似是有些气馁,西吾采着桑叶而过,正好见着了这小妮子。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啧啧,这是哪家的孩子被欺负了呀?”西吾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白雀晅抬起头来,阳光透过稀稀落落的叶子洒在她脸上,眼角甚是有几分晶莹,西吾一勾唇,哟,这小丫头竟然是哭过了。
才见西吾蹲下,这小丫头便忍不住眼里的泪水,竟又泣出声,“师父……”
西吾一惊,忙是轻轻拍起她的后背,好一阵安慰后,才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是武馆里的孩童们找她比试了一番,结果自是不尽人意,白雀晅不但败下阵来,还被那些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什么秋雁坊弟子,原也不过如此,那手中双剑使得跟杀猪刀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未来的厨子呢!
“万事开头难……我说你这小丫头,别人说你,你怎能跑到这来哭了?我秋雁坊弟子可不是这样随意让人欺负的!”西吾愤愤地说着。
雀晅眨巴眨巴眼睛,“师父的意思是……?”
“去把他们打一顿!”
“……”她连连摇头,现在的她,哪是那些小霸王的对手,可恨双剑还未出鞘,便被他们打得连娘都不认识。
西吾缓缓笑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我教你……”
她站起身被西吾拉着朝杏平镇不远处的一座废庙而去,日复一日地勤练,倒也是有些长进。
洪麟缓缓喝着酒,同我说这些时,眼里充满了欣慰,我心里更是把小师弟的话赞了一遍,他说得没错,看洪麟这一副欣慰的样子,真是还未娶妻生子的年纪,就操起了做爹的心……
“后来呢?”我问道,我并不满足于他同我说的这些,如他所讲的,我倒是看得出来,儿时的白雀晅性格开朗且有些柔弱,与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模样。
“后来?”洪麟斜着眼看了我一眼,摇了摇他手中的酒坛,“空了。”
我:“……”
于是我只好再给他要了两坛酒,他将那酒坛一开,酒的香醇四溢,沁如鼻尖,只见他小酌了一口,悠悠道,“后来杏平镇正值一年一度的武道大会,四海之士慕名而来,而优胜者,将会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半年又过,正值隆冬时,武道大会便在杏平镇举行,与江湖中所不同的是,武道大会更讲究配合,即二人一组,优胜者不但能获得武林众人的崇敬,还能获得从北椒王室那有求必应的一个机会。
江湖之士慕名而来,一时间,竟也将杏平镇挤得水泄不通。
白雀晅站在蔬菜摊旁边看着跟前摩肩擦踵的人群,心里也有点痒痒的想去报名,可她知道,以她现下的功力,不出两局便会败下阵来。
旁边的念晴则是叹了口气,每当这个时候,又是东廊最忙的时候,总会有人被揍得满身是伤,气息奄奄地被抬进东廊,也会有人干脆丧命于大会中……念晴转头朝杏平镇外的小山包上看去,去年的新坟上的杂草,今日已是有两个人那么高了……
“秋雁坊弟子白雀晅,诚请大侠带飞夺魁!”一阵清奇的声音在人群中散开,人们皆齐齐回头望去,只见那小人儿,屁股一扭,坐在地上,嘴里连连这样叫着,这个模样……跟要饭的丐帮倒是有着几分神似……
人们皆是掩嘴一笑,也不管她,又转过身去做自己手里的事。
旁边的几个小孩一阵唏嘘——“啧啧啧,你看她这样,还想着大会呢,其他侠士一记拳头,就能让她跪在地上求饶……”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这样,应当是一记拳头,就能把她打得血肉模糊,哎……镇外的树苗总需要些营养滋补,她这样倒为咱们杏平镇做出贡献……”
几个小孩在一旁指手画脚地说着,抱着肚子大笑出来,而旁边的雀晅,自然没像上次一样落泪,则是脑袋一扭,一个转身背对着他们,也不去搭理。
几个小孩见她不理会,也从中寻不到乐子,便悻悻然离去。
“秋雁坊弟子白雀晅,求大侠带……”话音还未落,一个身影霎时落在她跟前。
“请赐教。”淡淡的声音出口,白雀晅抬眸望去,竟是洪麟那个小师弟,这半年来,他倒也长高了不少,眉目中倒是瞧得出,这小子长大后定然会牵起几家姑娘芳心,诶……等等,她好像思绪有点飘远,不对!他怎么朝她动起手来了!
白雀晅当即起身就跑,完全没搞清楚是为一番怎样的状况,小师弟紧跟在其后,犹饿狼扑食,久久不肯放弃。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追着我干什么,咱俩非亲非故,无仇无怨的,你我孤男寡女在街上这般,怕是不太好……”白雀晅边说着边回头望去,那小师弟像是没听见一般,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脚下的步子一直不停。
她思来想去,这样被他在街上追着实为太过丢脸,不如拿起剑拼一把,反正这小师弟整日在街头讨饭,想来也没什么时间去练武……
想到这,她步子顿时停住,两手朝身后一捞,带着寒光的双剑霎时指向小师弟,对面的人竟是毫无惧色,嘴角轻轻一勾,似是觉得有几分有趣。
“哎哟……疼死我了……”白雀晅跪在地上瞧着自己磨出血泡的手,这小师弟竟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竟是武功极高,才不过几掌,就将她拍翻在地,她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她努努嘴,不过这人,看来也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旁边围观的小孩皆是笑出了声,瞧着她狼狈的模样,那些小孩似是又找到了什么乐子……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跟前仍是立着那小师弟,他也不走,也不动,更是不说话,就是立在她跟前静静瞧着她……
白雀晅心里顿时有些怨怼,没错……这货就是来让她难堪的,打完了人还挡在跟前的,他这不就是明摆着嘲笑她吗!
想她平时对他也不算太差,这家伙竟是这副狼心,看来她不使点手段是不行了……她……
哼!她决定不跟他斤斤计较,走为上上计!
白雀晅心里这么想着,当即扶着腰站起来,拍了拍一裙边的灰土印,脚一迈腰一扭,往一头走去,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她走远些便是了!
才离他不过几尺的地方,她蓦地又坐下去,嘴里仍是继续喊着大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