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倒在跟前的姑苏和柯子尘,嘴边浅浅唤着他们的名字,却觉怎么也发布出声来。
意识渐渐模糊,而跟前蓦地走过来一双金丝履,依那脚的大小看来,是个女子。
我吃力地扭过头去,想去看清楚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子是谁,她也缓缓蹲下身来,凑到我跟前,我却觉得一阵恶心,她身上所带的香粉,实为熏鼻。
还未看清她的面容,我便眼前一黑,沉沉昏过去。
我似是看到,儿时的自己,那不是在南安的时候,像是……更早之前。
前面有个身着白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她背对着我,我站在她身后,却觉这背影格外温暖,朦胧之中,她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渐渐淡出一个笑来,我挪了几步,蓦地扑进她的怀里——她接住了我,捋了捋我鬓角的发丝,笑着道,“我的好越儿,你看那边。”我见她蹲下身来,纤细的手指指着前方,我侧目望去,却见茫茫沙漠里毫无尽头,也不知道她指的是何方,可我却清楚地听到她温柔的话语,“你看那个地方,是大昭,是母亲这一生的信仰。”
“大昭……信仰……?”我歪了歪头望去,可指尖所指的尽头,除了茫茫沙海,并无其它。
我回头望着她,却见她眸中带着几分星光,眼角却噙着几分泪光。
转眸之间,似是又回到方才,她立于我跟前,我立在她身后,她朝我回头一笑,可这次,她却只有只字片语,“活下去——”
那身影渐渐远去,心头正是不安渐渐浮起,我挪了挪步子,想上去拉住她,可她离开得好快,我跌了个踉跄,再抬起头来时,她已然不见。
……
我蓦地睁开眼,环顾了下四周,竟是身处颠簸的马车之中,姑苏枕着我的双腿睡得正香,而我正觉肩头一酸,侧眸一望,是柯子尘正靠着我的肩头昏睡着。
我瞧着他纤长的羽睫,微微轻动,他缓缓睁开眼睛,朝我望来。我张了张双唇,准备开口,却见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又缓缓靠在我的肩头上,微乎其微的声音响起,“那香里有迷药。”柯子尘说着,又合上了双眸。
我蓦地一愣,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到了风熙云,心里正是疑惑,又听身侧的人轻声说道,“你昏睡了四日,现下已经出了大昭境内。”
出了大昭境内,这马车既不将我带去皇宫里,那便无关风熙云的事了。
我定定望着肩头上的人出了神,脑海里却是方才做的那个梦,想着那句“大昭是信仰”的话语,想着那无尽的沙漠里的女子对我自称母亲,想着她指尖所指的那个地方……
“在想什么?”
“啊?”我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突然望了身处的境地,随即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声音——“去看看。”
柯子尘赶忙叫我闭上眼睛,我随即也照做了,那帘子被掀起来,继而又落下,只听得马车外一声——“还迷糊着呢,兴许是方才听错了。”
我细细听着,那马车外的声音,我自是熟悉,是那曲流坊的坊主。
我再看看自己被缚住的手脚,正是疑惑,她们将我们绑来做什么?
“你怎么样?”柯子尘沉声道,我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现下手脚还是无力,若是想硬拼一把,实在是铤而走险。
况且,我们还带了姑苏。
我瞧柯子尘,他却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心里在打着什么别的算盘,也没有出去硬拼的打算。
“你怎么想的?”我问道。
“我想瞧瞧,这些人想将我们运往何处。”
“不可,这样太危险了。”我瞧了一眼腿上的姑苏,示意柯子尘不可不顾及他。
“你尽管放心。”他仍是那副轻松的模样。
还未等我开口,他已然朝我肩头上靠来,我顿时耳根一红,心头一紧,动弹不得。
“放轻松。”他淡淡地说着,我的脸却愈加泛红,我喃了一句,“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紧张!”
他离了我的肩头,直直望着我,解释道,“我是指被捆绑这事,你即可放轻松,以你我的身手,不足为惧。”他顿了顿,又疑惑到,“这种事?什么事?”
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我的耳根更加灼热,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夜色渐深,四下也变得格外寂静,我和柯子尘也不再窃语,生怕被马车外的人听到了什么声响。
只是……这么多日没有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避免不了因肚子饿发出的声响。
柯子尘定定望着我,那眸子里似是有些玩味地取笑——你饿了啊?
我自是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眸子里也是直直盯着他,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饿得慌,何况这还是四日了……
他轻轻扬了扬嘴角,又倚靠着那木窗而睡去。
我却蓦地想起自己在乐阳王府里头坐的那个梦,那个梦始终没出现,老太妃的寿宴我和姑苏也没赶上,兴许是冥冥之中的变数,改变了我这几日的命格。可前路未卜,不知这马车驶去的方向,到底是几分凶。
这已然是第四日,想来王府里的人应当早已寻遍了我身旁的这个孩童,也不知沐司他们,现下如何了。
我透过帘子的缝隙,见到窗外的明月,只见那月光如雪,稀稀落落地洒进马车里,清风拂过,带了几分清凉进来,也带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马车顿地停下,身子不由得朝前扑去,亦被柯子尘蓦地拉住手腕。
外面传来话语,隐约能听个大概——
“怎么回事?”
“好像是这车轮子卡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卡住?”
“姐姐可能不知,我们已然进入北椒国境内,这北椒国,虽在百国之中面积最小,资源却不容小觑,多少国家觊觎着这个小国,可却没有哪个国家敢于攻打它,一是因为隐居此处的江湖人士居多,凭一身武功捍卫此国安宁,其二是因这……”
“这北椒国机关重重,奇门遁甲之术颇多,脚下的每一步都得时刻小心。”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在空旷的原野上缓缓荡出回音。
这声音,不是那曲流坊的几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