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新鲜热乎的尸体,举着刀正欲上前的衙役们惊在了原地。
昨晚接到差事后,衙役们已经定好了计策:寻个机会由一人上前闹事吸引几人的注意,然后由在几人背后的衙役趁势偷袭。若一举得手自是不必说,即便偷袭失败,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六七人砍一个怎么也砍死了。不过一个大人加两个小子罢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可是谁能想到,眼下不但偷袭失败,就连偷袭的人也被瞬间反杀了个干净。这个大人厉害,两个小子也不含糊,下手及其干脆利落,杀完人后剑上连血迹都没留下。这些衙役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孩子的普通人,哪里愿意在这里把命给送了。望着地上的四具死尸,还有三人的狠辣眼神,衙役们不得不变得慎重起来。
望着周围惊疑不定的衙役,朱瞻基气愤不已,骑在马上提着剑嘲讽道:”不是演戏嘛?继续啊!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把这场戏演完!“说完,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压低身体做冲刺状。李旭和陶仪见此,也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将身体绷紧,准备随时迎战。几人的动作让衙役们为之一惊,不由得往后稍稍退了一小步。
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兖州城方向上突然有数十人快马冲来,李旭转头看了看,却因为距离尚远看不清是敌是友,但见周围的衙役脸色好了不少,一个个腰板也慢慢直了起来。见此情形,李旭暗道不好,突然大喝道:”冲!“,随即一抖马缰,小白马长嘶一声,快步冲了起来。朱瞻基和陶仪自然明白李旭的意思,当即也催马向前冲锋。
包围几人的衙役们虽然看不清远处的来人到底是谁,但是知道自出了兖州府后,前后都会有州府的人在官道上拦路,好给自己一行人一个发难的时机,事后也会由这些人赶来确认结果和清理痕迹。这么算来,远处快马上应该是自己人。一想援兵到了,衙役们顿时觉得胆子大了不少。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几人突然暴起冲锋,一时间怔在了原地。李旭冲在前,直接将拦路的两个衙役撞倒在地,还用手中的剑砍倒一人。朱瞻基紧随其后,一年的冲刺训练让他灵巧地躲过了地上的几人,免得踩到上面崴了马蹄。最后的陶仪驾着马车,虽然速度没有李旭和朱瞻基快,可毕竟有个车架子在,当即不管不顾地从倒地的几人身上压了过去。就这样,李旭几人眨眼睛就冲出了衙役的包围。
直到几人冲出了一段距离,剩下的衙役才反应过来,一看差事要黄,也顾不上还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同伴,纷纷持刀向前面追去。只是李旭他们有马有车,衙役们只有两条腿,这哪里能追上,最后只来得及在马车上砍了几刀,就见两马一车越跑越远,最后只得停下来跺脚不已。
李旭几人跑了,后面快马飞奔而来的数十人不一会就赶到了。路过发难现场,领头的人看了看地上的衙役尸体,又看看前面不远处正在叫骂不已的衙役,当即冲上前大手一挥,身后数十人纵马将剩下的衙役团团围住,不停绕着圈。
衙役们本以为来人是自己人,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从衣着上也看不出端倪,当即吓得不敢说话。领头人催马上前,顺手抓住马旁一名衙役的衣领,竟然直接将他提离了地面,望着惊慌失措的衙役,领头人恶狠狠地问:”人呢?“
一听这话,衙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却知道他在问谁,当即吓得往李旭几人逃离的方向指了指。领头人往那个方向一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马车的影子,当即将衙役往地上一扔,大手一挥:”追!“
听到领头人下令,原本骑马围着衙役们转圈的众人连忙两边分开,随即往前催马疾奔。只留下一群衙役在原地瑟瑟发抖,刚才被问话的衙役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起身坐起来,望了望两队人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问:”咱们这是遇到什么人了?“身旁的一名衙役艰难地摇摇头:”管他们什么人,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是想想怎么回去交差罢。“
李旭几人虽然冲出了包围圈,可是一丝也不敢懈怠,一直在快马加鞭,希望离兖州府城越远越好。只是李旭和朱瞻基的马虽快,陶仪的马车却快不起来。见此情形,李旭又喊了一声:”缓!“随即轻轻地拉了拉马缰,小白马听话地放慢了脚步,变成了小跑。朱瞻基也如法炮制,两人等着陶仪的马车赶上来,这才又加快两步,一同前行。
三人刚刚汇合,正要边赶路边商量,却远远看见身后那群快马又追上来了。朱瞻基连忙问李旭道:”旭哥,这怎么办?马车跑不过他们的!“陶仪见情况不对,连忙说:“公子,你们带童姑娘他们先走,我断后!”
此时马车里,童绾清和小蝶也听到了几人的话,虽然心中害怕,却依然探出身子对几人说:“几位恩公,这一切祸事都是因小女子而起。如今追兵将至,小女子不忍继续拖累几位。你们快骑马逃离此地,不用管我和小蝶。几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来世再报!”
一听此言,陶仪连忙摆摆手说不行,朱瞻基也不同意,见几人还有闲心推来推去,李旭倒是恼了,吼了一句:“男人的事情,你个女子插什么嘴,进去马车坐好!”说完又看看远处基本而来的人马,略略一数,约莫四五十人左右。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势,最后指着官道旁的凸起的山坡道:“走,去那里!”
一听李旭有了主意,陶仪和朱瞻基也没问,直接转向催马上山,童绾清被吼了一句,却也没有生气,乖乖地坐回了马车,尽量不给几人添麻烦。到了半山腰,李旭让童绾清和小蝶下车,又让陶仪解开马车的搭扣,将车头对准官道,最后还在轮子下面垫了两块大石头,防止马车顺着坡滑下去。
“听好了!”李旭的表情很严肃,其余几人也不敢说笑,认真听着李旭的计划:“这里居高临下,他们的冲锋起不了作用,待会等他们到了,我们看准时机将马车推下去,先撞他们一波。然后我和张继趁他们混乱纵马往下冲锋,扰乱他们的阵势,最后我们就将他们引走。陶大哥,你带着童姑娘和小蝶先去远处树林躲着,若是见我们冲锋后回转,你就下来帮手,若是我们直接离开,你就带着她们回北巡的队伍。”
“不行!”朱瞻基听完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陶仪的头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公子,这计策太冒险,还是你们带着童姑娘先走,我在这里断后。”李旭却坚定地说:“陶大哥,且不说你一个人没办法撑住马车,就是之后的冲锋,你也不比我两配合默契。虽然看上去危险,但是比你之后带着两姑娘东躲西藏要容易得多。”见陶仪还想说什么,李旭大手一挥:“军令如山,你敢不听!”
见李旭如此坚定,朱瞻基也认同这个计划,陶仪终于没话说了,只得抱抱拳道:“属下听令!”说完转身带着童绾清和小蝶上山,童绾清还想道谢,最后被李旭的一瞪眼给吓了回去,乖乖跟着陶仪往山上的树林跑去。
目送陶仪离开,李旭转头看了看已经不远的追兵,开口问道:“害怕吗?”朱瞻基正观察敌情呢,突然听李旭问这么一句,当即愣了愣,之后又笑了起来:“我可是一直想着跟你一起仗剑江湖,如今终于遇到这等大场面,我兴奋还来不及呢,哪会害怕?”
李旭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害怕就成,只是切记得我们目的是逃跑,顺便帮陶大哥引开他们。别最后杀得兴起被围住了。”
“为何我听你说逃跑两字就没劲儿了?”朱瞻基开了一句玩笑,见李旭举起拳头要锤自己,连忙伸手拦住:”好了好了,逃跑,逃跑!“
就在两人短短几句话间,追兵已经赶到了坡下。李旭和朱瞻基也不再闲聊,起身将马车下的石头挪开,然后扶着马车不停左右微调。就在这时,李旭看见追兵已经放缓了脚步,正在往自己这边张望,当即大喊一声:”放!“
两人同时松手,马车顺着坡道往下越滚越快,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向追兵。官道上的领头人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大喊道:”下马,用马身挡住车!“一听到命令,追兵的动作快捷无比,干净利索下马之后就躲到了马的另一边。马车最后势大力沉地撞进了由十几匹马组成的盾墙上,不但最前面的几匹马当场被撞死,后面的马也被接连撞到在地,一时间官道上到处是嘶叫声,听着凄惨无比。
不过由于领头人的命令下得及时,其余人动作也干净利索,李旭看着好像没有多少人受伤。不过他们既然下了马,此时又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正是冲锋的好机会。两人当即翻身上马,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抽出长剑直接往山下冲去。
马车撞的是队伍正中间,领头人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并没有太狼狈,只是眼下整个队伍溃不成军,也不知伤亡如何,正要过去救人,却听山上有人呼喊。领头人转头一看,居然是两个人举着剑正在对着自己队伍冲锋,顿时又吓了一大跳,连忙一边往中间跑一边挥舞双手:”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李旭和朱瞻基一左一右,把马匹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准备直冲领头人那边,想着先干掉领头的再说。却没想到那个领头模样的人不但不上马反击,还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跑到了两人的正前方挥手,一边挥手一边还喊着什么。李旭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并没有听清楚,却能看出这人没有什么敌意。
待两人越冲越近,李旭突然看清了领头人的脸,一时间大惊失色,想要停下马来。只是两人的马正在全力奔驰,不可能说停就停。眼见着就要撞上领头人,李旭突然大喊一声:”闪!“手上的马缰往右边一抖,小白马微微调转了方向,冲着领头人的右边身子擦了过去。朱瞻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军令后还是下意识地往左一偏,错过了自己之前瞄准的另一个人。
两匹马擦着自己的身子过去,领头人一时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朱瞻基还好,往左偏之后前面是一片平原,慢慢拉了拉马缰,跑出了老远才停下来转了个身。李旭可倒霉了,右边就是刚才被撞得人仰马翻的现场,情急之下只能继续往右拉,最后小白马倒是躲开了,李旭却被巨大的离心力给甩了出去,幸好最后落在了一匹倒地的棕马身上。
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李旭晃了晃有些发晕地脑袋,又揉了揉快要撞散架的身子,最后冲着不远处看着自己发呆的领头人大声怒吼。
”王成!你要是想死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