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萧靖烽对自己的儿子一筹莫展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了喧闹的声响,似乎十分嘈杂。
萧靖烽剑眉紧锁:堂堂长公主的宴会怎么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原本已打算前去喧哗之地看看的萧靖烽,猛然意识到自己怀里的小萧磊,硬生生地拉回了自己跨出的脚步,一个回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小磊,可禁不住人多的乱糟糟场合。反正有长公主在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小磊,爹爹去给你换上漂亮的衣服怎么样?等会咱们要去见你的皇姑姑,顺便看很多漂亮的姐姐。待会,小磊可要仔细看看,喜欢谁做你的娘亲。娘亲可是以后要陪小磊和爹爹一起生活的人呢……”萧靖烽自顾自地边说边走,却没发现一直毫无反应的小人儿黑葡萄般大的眼眸不可思议地闪了闪。
时间重新回到当初。
就在沈韵和沈嫣相继走进水榭准备歇脚的时候,一声惊悚的尖叫像一把利刃直赖赖地划破静谧的长空,把所有湖边的人都震了三震。
“有人落水了!”……
也不知是谁最先掐尖嗓子尖叫了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只听着“噗通”一声,水花飞溅,平静无波的观赏湖上顿时翻腾起一波接一波的涟漪,而涟漪的中央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众人被这声惊叫一吓,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观赏湖的水面上。只见一个瘦弱的姑娘正在水中胡乱挥动着四肢挣扎求生,脑袋浮浮沉沉,随着水花的翻腾,她的身子反而越来越往下沉,显然是溺水了。
而离那姑娘落水处最近的便是沈韵和沈嫣所在的水榭。
这一出人意料的变故发生的太快,让所有湖边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在长公主的宴会上会发生这种意外,周围的又全都是些身娇肉贵的姑娘家,深秋的湖水虽不是滴水成冰,但也凉的透骨,一时间竟无人敢下水救人。而正在别处的侍女侍从们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简直要命!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落水了!”1086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常,蓦地从成山成海的数据中惊愣地抬头,一瞬间便锁定了目标,“韵韵……”
沈韵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你刷感恩值的时候了。人命关天……作为能者的接班人,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快啊,不然人被别人救去了,哭都没地哭去。”1086掐尖了嗓子嚎道。
果然!
丫的,系统也不想想以她现在小身板怎么拖得动那比她更“健硕”的姑娘?沈韵犹豫了一下,但曾经身为公职人员的某些天性使然,她依然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又有人入水了?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众人迅速从怔愣中惊醒,全部傻傻地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飞快地用狗爬式泳姿游向落水的女子,然后死死地从背后托住了落水女子的脖子。
唔……好冷!感觉快冻僵了。沈韵刚一下水就后悔了,深秋的湖水凉得能透到骨子里。此时穿在身上有些厚重的衣物不仅不能御寒,反而拼命地吸着水瞬间成了累赘,让沈韵游泳的动作更加吃力。
尤其是带着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人的重量,沈韵都不敢想象,如果她一旦松了气力,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不能停!一定要继续游,游到岸边就安全了!沈韵机械地摆动着酸麻的臂膀,却发现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滞涩,手臂似乎重逾千斤。她忽然回忆起前世她为了完成任务横渡琼州海峡的时候,风浪更大,水流更急,而她却强撑着一口气,靠意志游了过去,现在她依然能。
只是身体的极限好像快到了!沈韵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晕晕乎乎,身体也越来越无力。猛然间,她惊讶地感觉到身体竟然一阵轻松,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代替着自己前进。
“韵韵,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负荷下去,现在由系统我来接管你的身体,你放心,很快的,不会有事的。”1086的正太音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有了1086的加持,沈韵总算有惊无险地在力竭前,拖着死沉的女子游到了岸边,岸上立刻就有人七手八脚地伸手过来拉她们。
脚一沾地,沈韵立即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身上像是被完全抽干了力气,直觉得头晕眼花。眼前全是黑黑白白的重影和人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喂!给点新鲜空气啊喂……
“让开让开,救人的是我五姐姐。让我过去,五姐姐,你怎么样啊。我是六妹啊。”沈嫣破天荒地高喊着,挤了过来。
沈韵紧闭着眼,好不容易才从围观的人声中依稀辨认出哭得稀里哗啦的沈嫣。
她好晕!唔……必须得好好休息。
“五姐姐,你怎么啦?”沈嫣双眼通红地拽着沈韵的胳膊。
沈韵缓了口气,才打着哆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字。
沈嫣立即如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啊”了一声,火急火燎地从身上脱下披风,将沈韵包了个严严实实。
周围很快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是落水女子不太好。
“囡囡啊,你不要吓娘啊!你要是去了,让娘可怎么办啊!娘答应你,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啊?只要你醒过来啊……啊……”又是一波震耳欲聋的哭声,伴随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惋惜和劝说声,显然都不知道怎么收尾。
“韵韵,那个女孩子还没死,还有心跳。我们帮帮她。”1086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虚弱,却格外的坚定。
沈韵强撑着睁开眼,漆黑的眼眸亮的惊人。
“五姐。你醒了,你吓死我了……”沈嫣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仍留着未干的泪痕。方才看到五姐一头扎进水里的时候,她的心脏真的都快吓出毛病了。天知道!她的五姐,可不会水啊!
“让开,扶我过去!”
沈嫣被沈韵吼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直没怎么灵光的脑回路居然破天荒地和沈韵同步了,二话不说地扶着沈韵挤进了落水女子身旁的人形包围圈。
沈嫣摇摇晃晃地驮着几乎脱力的沈韵,艰难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子身边。那女子如今已是脸色苍白如纸,眼眸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旁边还趴着一位哭得伤心的妇人,发髻散乱,钗环歪斜,便是连日常得体的举止都顾不上了,显是伤心至极。
沈嫣认得这个夫人,是鲁国公夫人。怪不得周围的人明知这样僵持着不妥,也不敢将妇人架走。这儿的人恐怕就属这位夫人的身份最高,连长公主都要给几分薄面。
沈嫣看明白了,不免心里突突的,总觉得五姐是不是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关系里了。
不管沈嫣心中是何种滋味,沈韵则是硬撑着一口气想要替女子摁出肺部的积水。结果还没动手,想要伸出的胳膊就被毫无理智的鲁国公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差点仰面跌倒。还好被沈嫣及时扶住。
“不许你们碰我的女儿。她没死。滚开……”鲁国公夫人像护崽的母狮,警惕地拉扯着女子的身体,不让人接近。
“韵韵,那女孩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沈韵听到1086有气无力的判断,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大家还不快把她拖走。”幼稚的声音偏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气魄,让人不自觉地去拉桑鲁国公夫人,拉完后才反应过来。为毛她要听这小女孩的话?昏头了?
“滚开,不许碰我女儿。”鲁国公状若疯癫地撕扯着周围的人。
“闭嘴,想她死就给我继续闹。”沈韵的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冷冰冰地冲不理智的鲁国公夫人扫了一眼,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不知是不是被这话给镇住了,方才还挣扎的厉害的鲁国公夫人居然真的乖乖不动了。眼神直直地盯着沈韵小小的身体趴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左看看又看看,又使劲按压着女儿的胸部,还嘴对嘴的亲亲。
这一幕顿时看呆了围观的众人。不过好在是两个女子,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大家惊讶过后也没有阻止。大多数是好奇这个小姑娘究竟在干什么。
“韵韵,不行。这个女孩窒息太久。你把手指放在她的胸口,我试着放出电击。试试。”沈韵的手指顿时闪过一阵轻微的电流。
脸色苍白地点头,沈韵不动声色地用按压的动作为1086的放电做掩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众人都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原本毫无声息的女子居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脏水,双眼也奇迹般地张开了。
“囡囡啊,我的囡囡。”鲁国公夫人一见自己的女儿起死回生了,立马如猛虎扑食般扑了过来,神情紧张地护住神情迷茫的女子。
“娘,我死了么?”女子的神情依旧死气沉沉。
“囡囡啊,你说什么傻话。你还活着。”
……接着又是一阵大哭。
看到对方终于吐出了肺部的积水,沈韵方才松了口气,顿觉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沈嫣扶着才勉励支撑。这时总算有侍女侍从们赶到了湖边。真映衬了那句话“警察总是最后才出现的。”
好在现在是深秋季节,女孩们穿的衣服厚实,即使有男子在场,也不至于有什么看光不看光的问题。只是裹在身上的湿衣服被冷风一吹,冻的沈韵只打哆嗦。
事情闹大了,还好没有真死人,但作为主人公的长公主不可能对这种意外置之不理。
原本应付着客人的长公主在听完下人的禀报之后,立即忙不迭地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赶过来,眼见两位姑娘浑身湿透的在风中发抖,鲁国公夫人又一副形容不整的样子,赶紧吩咐了府里的下人给两位姑娘披上厚实的大衣,将一干人等一同带去客房沐浴更衣、压惊。
一场落水事件,很快就在长公主明玉雷厉风行的行动下划上了休止符。宴会本身也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其乐融融,只是这个小插曲始终让人心有余悸。不少人都暗暗在打听湖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小姑娘不简单。看她救人的手法似乎别出心裁。”霍老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一双布满皱纹的老眼闪闪发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抱怨萧靖烽小题大做,硬把他拉过来。
“既然没事了,那就回去了。”萧靖烽面无表情地开口。
“唉唉,你不是等会要相看王妃么?走什么走!好不容易看到点有趣的事你就要过河拆桥赶我走了。真不厚道……”霍老笑不甘愿地杵在原地,愣是不迈腿。
“刚才是谁死都不肯过来。”萧靖烽不客气地挑眉。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霍老回答的老神在在,“你不觉得那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吗?或许可以娶回王府?”
“她看起来不过10岁。”萧靖烽向来冷硬的脸色皲裂出一条缝,难得变了色。
“虽然人小了点,但是和小磊正好容易沟通。况且你反正这么老了,再等几年也无妨。”霍老一脸真诚地建议。
“全盛京的人会认为我是个变态。”萧靖烽没好气道。
“反正你已经是个打仗的变态,不用在乎多一个老变态的称呼。”霍老不以为意。
“我在乎!”萧靖烽从牙缝里硬是挤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