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就只剩谷玉堂和左丘明月倒在霜尘中,不知活着还是死了。
忽然一阵热风刮来,屋里多出了第三条人影。
是秦良玉。
他挥挥手,屋内的阴寒之气便向外涌去。
然后他低头看着死尸般的左丘明月,皱了皱眉,使了个手印,指尖燃起一个篆文,点在左丘明月眉心。
“好厉害的寒毒。”他喃喃自语,“还真是小瞧了这小鬼……”
从他指尖传递过去的热流涌遍左丘明月全身,左丘明月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的趋势,身上那层寒意仿佛凝聚不散。
“该死,该死!”秦良玉暗骂两声,“什么鬼东西,搞成这样。”
小幽留下的阴寒,连他最拿手的祛邪咒都祛除不了,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他施咒良久,左手狠狠地一砸几案。
如果左丘明月死在此时,那他这几天的布局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他犹豫了一下,收回手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红药丸,小心翼翼地给左丘明月服下。
看着左丘明月脸上渐渐浮现血色,他缓缓舒出一口气,继而又露出肉疼之色。
那可是他千辛万苦搞来的保命圣药,本想献给魔剑丁情,但为了剑谱,也只好先用来保住左丘明月的小命了。
至于另一个倒霉鬼……
秦良玉转头看着谷玉堂,轻哼一声,弹了弹手指,随意给他种下了一枚符咒。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这小子的造化了。他的命,或许还有点用处。
做完这些,门外正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勇睿去而复返。
至于他是如何摆脱小幽的追杀,秦良玉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然少不了小道士玄因和安吟秋的插手。
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戏码,尚未偏离剧本太远……
听见宫勇睿气喘吁吁的奔跑声越来越近,秦良玉脚下动了动,悄然隐入黑暗中。
“明月!明月!”
宫勇睿大步进屋,看到屋里一动不动的两人,脸色也变得跟他们一样惨白。
残余的阴气仍在侵蚀他的病体,他无暇顾及,先在左丘明月脸上扫了一眼,发现她似乎还有呼吸,顿时为之一喜。但又一低头,看到尸体模样的谷玉堂,喜色尽消,颤抖着伸出手指,在谷玉堂身上探查片刻,感觉不到半点生命迹象,霎时面如死灰。
“醒醒!醒醒!”宫勇睿推了推谷玉堂的身子,入手一片冰冷,谷玉堂自然毫无反应。
他怔在原地,良久,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与我一起学剑,一起逃难,一起争夺左丘小姐的同门手足,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失控发疯的小幽手里?
一时间,宫勇睿好像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慢慢坐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捂住眼睛,呜咽般喃喃地道:“早知道这样,我又来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听小幽的,还不如不来……”
湿热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流出,又迅速被阴气所蚀,变得冰冷。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绝世剑谱,什么左丘小姐,都比不上他面前这个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同门手足”四个字的分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压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他想要放声大哭一场,嗓子眼却好像被堵住了,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大颗大颗滑下。
“没出息。”
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声音如此微弱,以至于宫勇睿以为是自己悲伤过度,耳边出现了幻听。
直到又有一句传来:“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快扶哥哥一把……”
宫勇睿怔住了。
他放下双手,瞪大眼睛,低头看去。只见脸色乌青如同死尸一般的谷玉堂,竟然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细缝!
“你,你——”
“哥哥还没死……你号什么丧……”谷玉堂吃力地张嘴,气若游丝。
宫勇睿喜极而泣,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过去给他度入一缕真元,助他驱逐寒气。
行功过半,旁边传来嘤咛一声,左丘明月也在这时悠悠醒转。
“快去看看明月。”谷玉堂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暖意,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宫勇睿心神未定,恍惚着转头去看左丘明月,只见她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一双美目半睁半闭,朦朦胧胧的,满是迷离之色。
“左丘姑娘,你感觉怎样?”宫勇睿探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发觉温度适宜,全然不像谷玉堂那么僵冷。
‘她的体质难道比师弟还好?’这个疑问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左丘明月呻吟一声,迷迷瞪瞪地看了他半天,才恢复了些许意识,道:“我……还活着么?”
宫勇睿点了点头,听出她语气有一种醉人的慵懒甜腻,却并不虚弱。
“我的手脚好像动不了了,这是怎么回事?”左丘明月试着动了一下身子,蹙紧了眉头,露出恐惧之色,“我要死了吗?”
宫勇睿看了看她完好的四肢,道:“没事的,可能是昏过去太久了,歇一歇就好了。”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左丘明月咬紧牙关,痛苦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你快帮帮我。”
宫勇睿犹豫了一下,受不住她可怜的眼神,便搭起了她的一条左臂。“有感觉吗?”
“没感觉!”左丘明月惊慌地道,“你扶我起来试试!”
宫勇睿回头看了一眼谷玉堂,见他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似的,耳边又传来左丘明月的催促。他咬了咬牙,蹲下去将左丘明月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环抱住她的腰身,扶着她慢慢站起来。
“我是不是残废了?”左丘明月哭丧着脸,整个温软的身子都倚在宫勇睿身上,热气吐得他耳朵酥酥麻麻的,“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不会的。可能腿脚麻了,一会儿就好了。”宫勇睿安慰着,鼻尖嗅到少女的芳香,心中难免荡起波澜。
“我要是真站不起来了,以后还能练剑吗?”左丘明月问。
“不会的。”宫勇睿只能如此安慰。
仿佛知道从他笨拙的嘴里得不到更好的答案,左丘明月没有继续问下去。
宫勇睿感受着怀里温香软玉的重量,也跟着沉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