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清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是说,今天天气不错,月黑风高,正适合喝酒吃肉,不如我们找个雅致的地方谈谈人生如何……”
江遥没等她说完,就已回头而走,浑身滴淌的血液留下一路鲜红的脚印,挟裹着恐怖的气息步入大殿。
他的到来引起大殿内狂风大作,那是憎恨的冤魂在他周身盘旋萦绕。大殿中的蜡烛香火眨眼间全部熄灭,光线蓦然昏黑,阴森森一片。唯有盘踞于正前方的浮屠教主的金身法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恶魔——”
住持才说出两个字,喉咙就被江遥捏碎,声音戛然而止。他鼓着眼珠倒下去,头颅扭曲成奇异的角度,两眼恰好对着浮屠教主的方向,恐惧无助的表情与金像身上神圣的色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好像在诉说着他的不甘与疑惑。
江遥跨过住持的尸体,抬起头注视金身塑像的双眼,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它脸上移动,似要将这张金色的大脸永远铭刻在心底。须臾,他嘴角一咧,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浮屠教主?哈哈哈哈——”
滚滚笑声在殿内回荡,震得屋檐瓦烁簌簌作响。如同地狱般的气势笼罩了整座大殿,佛像下的金甲武士和白衣人都无法发出只言片语。
声浪席卷处,纤瘦的白衣人打了个哆嗦,金甲武士立即察觉,一边紧紧盯着江遥,一边扯下披风为她裹上。
他们的举动没有逃过江遥的眼睛,江遥忽然止住笑声,冷冷地道:“何必多此一举!一会儿反正是要死的,多穿一件衣服也不能减少痛苦!”
金甲武士在他气势压迫下觉得呼吸不畅,横握枪杆对抗这股压力,沉声喝道:“有我在这里,你休想伤害殿下一根寒毛!”
“是吗?”江遥忽然举起左手,那只血淋淋的手掌上突然泛起蒙蒙光晕,搅动附近的空间都开始不稳。
金甲武士心中大骇,慌忙一把挟起白衣人娇柔的身躯,就地一扑滚出好远。
随后就听轰隆一响,一团灰蒙蒙的光晕卷过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所过之处万物皆碎,连同殿上的巨大佛像,一并炸得粉碎。
“哈哈哈哈,连你们的教主都已经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今日能逃过一劫吗?”江遥肆意的笑声在烟尘后响起。
金甲武士扶白衣人站稳,低声道:“殿下,你站到后面去,离我远一点。”
白衣人无声地点头,快步跑到偏殿的角落里,蹲下来藏在阴影中,攥着衣角观察外面的动静。
江遥持着滴血的剑尖,朝金甲武士一步步走近。
“我敬你是条有胆气的汉子,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在这里骂浮屠教主两声,我就饶过你们主仆二人!”
金甲武士冷哼一声,断然拒绝:“佛主的光辉岂容你这种恶贼玷污,今日我就算命丧于此,也绝不会向贼人求饶!”
江遥朝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白衣人投去一眼,道:“你自己死不足惜,却也不顾你家主人的性命?”
金甲武士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种无心无肺之人,又怎么会懂得舍生取义的可贵!”
那轻蔑的眼神让江遥的心灵如被毒蛇噬咬,理智再一次被怒火所吞噬。他脸上阵青阵白,握着拳头冷笑道:“好,好,好一个舍生取义,我便成全你!”
江遥疾走三步,斩影剑破空而至,轻取金甲武士头颅。
金甲武士的眼睛急剧缩小了几分,从心底里冒出透彻骨髓的寒意。那道晦暗剑光虽然毫无花哨地直接砍来,速度却快得让他难以看清。他只勉强捕捉到那飞掠而至的模糊剑影,当即暴喝一声,提气举枪封挡。
“当!”兵刃相撞,金甲武士喉咙里一声闷哼,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两只手臂拼命抵住枪杆,才勉强将那股沛然巨力挡下。他后退了一小步,脚下的地板被踏得粉碎,脚后跟深深陷落下去。
堪堪挡住这沉重的一剑,金甲武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口中疾诵咒语,火焰般的灵力焚上身躯,在铁青的枪身上涂抹了一层凄艳的金红。沸腾的烈焰尖厉地叫着,似乎要将一切邪魅焚烧殆尽。
熊熊火光映入江遥眸中,只换得他轻蔑一笑:“继续挣扎吧,看你能撑到几时!”
金甲武士只感觉到两臂一沉,对方骇人至极的力道再度狂涌而下。他一咬牙齿,脸色骤变,不惜以损耗生命为代价激发禁术,金色的光晕在枪杆上急促涌动,在剑刃交锋处不断吞吐,却也难以维持局面,只见那晦暗的剑刃一点一点往他面门压下来。
金甲武士心头惨然,未料对方实力竟已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自己用禁术换来的力量也无法与之抗衡。他的肉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下一刻只怕便撑不起枪上巨力。又听眼前的恶魔如猫戏老鼠般冷笑:“好可怜哟!你所信奉的浮屠教主,这时候却没法拯救你的性命!还有你那可怜的主人,也会被你连累……”
笑声未毕,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大喝:“够了!你拿这些弱者泄愤有什么用!”
一股亮光骤然刺破昏沉的黑暗,苏芸清飞身投来,人在半空,凌厉的劲风就已席卷而至,刮得江遥染血的长发凌乱飞扬。
如此狂暴而阳刚的气势,让金甲武士心中升起希望:‘好强悍的气息!这个人或许能阻止恶魔……’
这是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江遥左手握拳,蓄积起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光,重重轰在金甲武士的胸膛上。
金甲武士两臂撑着枪杆,根本无从抵御,硬生生吃了这一拳,胸甲块块碎裂,生命的气息也随之离体而去。
“轰!”金甲武士高大的身躯摔倒在尘埃里。血珠在他眼前滑落,将视野染成晕红。灵魂飘飞而起,一切尽归黑暗。
江遥回身与扑来的苏芸清对上一掌,毕竟是仓促出手,步伐为之一乱,倾斜着身体摔出去几步,扶着倒塌的香案站稳,回头对上苏芸清痛惜的目光,哼了一声,道:“弱者?浮屠教主一声令下,围攻晨星的难道就没有这些弱者的一份?即便只在旁边摇旗呐喊,也是不可饶恕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