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作为内诸司的领导,在染布即将交验之前定是要考察一番的。他一大早来到了“李记染坊”。进门后,他看到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而王寅正悠闲地坐在大槐树下喝着茶。
王寅看到童公公来了,急忙站起来相迎,连声说道:“大人前来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得列队欢迎才是。”
“没必要搞那些形式,只要你们把事情做好就行。”童贯说完和王寅对桌而坐。
“公公您放心,三天后肯定交活。”
“前些天我确实有些担心,派过来的人,说你完不了。今天,你一说我算放心了。注意呀,一定要保证质量。”
“公公,质量上我可下了大功夫,染料都是上等的纯植物染料,绝对不会褪色、掉色。”
“王寅啊,这次的布料都是军队用的,颜色要统一,要是产生色差可不行。”
“是呀,这个我知道。为不产生色差,就需要同时下料,同时印染,为此,我买了不少染缸,投资挺大的。”
“生意要想做大,没有投资是不行的。再说,你赚完钱投资不就收回来了吗。”
“是呀,公公。交货时可以结钱吧?”
“小家子气!钱,还会少了你的?验货合格,我就给户部打报告,如果顺利,过不了几天,钱就会拨下来。你和官府打交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放心,我对公公是一百个放心。只是,钱越快越好,你知道我贷了不少款,钱庄是按天计利息的。”
“哈,哈……王寅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临来时,我就和户部打过招呼,既然你着急,回去我再催一下。要是快了,我就拿银票来提货!”
“公公,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虎儿呀,你现在到‘丰乐楼’定一桌酒席——”
“哎,哎!王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中午可不能和你吃饭。你知道,宫中事情太多,皇上一会儿都离不开我。”
“公公,您帮我家这么大的忙,我家请您也是应该的,您就别客气啦。”这时李虎也走了过来劝说。
“李虎呀,你们家的饭我肯定是要吃的,回来,我定时间好不好?另外呀,你做陈洪家的房子可要上心呀,不能有一点争议就把人家撂在那里。我和他亲家杨戬同朝为官,你那样做事,一点情面都不讲,对大家都不好,你说是吧?”
“公公,您说的对。李虎年轻幼稚无知、做事欠考虑,我父亲也批评我。前两天,我就把事情想通啦,已经派过去两个工人给他家干活。等染坊的款项结下来,我就把他家剩下的工程都干完。陈洪家的钱如果他愿意给就给,不给我也不要了。”
“那样好!中国有句古话叫‘舍得’,没有舍,就没有得。做事大度点,斤斤计较,没人愿意和你打交道。你想,要是没有杨戬,我怎么会认识你家,你家又怎么可能得到朝廷的订单!陈洪是杨戬的亲戚,他还比你大那么多,你做事应该给他点面子,你说对吧?”
“公公,您说得对,我知错了。回头我向洪爷承认个错误。”
“我没让你承认错误,只要你们彼此理解就好。”
“好的,公公,我记住啦!”
“李虎呀,你知道和朝廷印染司合作的商家有多少,都争着抢着揽业务。京城最大的染坊——‘任计染坊’一直就盯着军队的这批活。我们过去和他家合作过多次,都挺愉快的。只是这个任掌柜呀,太招摇,经常到宫中各个部门乱窜。你赚钱就赚钱呗,何必让人们都知道?”
“就是呀,那个任员外有钱了就了不起啦,端着有钱的王八大三辈儿的架势,非要让我妹妹嫁给他儿子。”
“他那个儿子我见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儿子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依我看,不如把他送到宫里去,象我一样——六根清静了,就不胡思乱想了。”童贯形象地作了一个剪刀手。
“任员外还靠他那个宝贝儿子传宗接代呐,他可舍不得送到宫里去。”
“人的一生不能想的太多,想得越多,负担越重,再好的日子也过得不舒心。”
“公公活得有境界。”
“孙猴子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悔悟出的道理是什么?——悟空!”
“公公,您真有境界,快成仙啦。”
“玩笑话,要是人人都像公公一样,这世界也就不精彩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活得有朝气。”
“公公,您吃个香瓜。”这时,李师师端上一盘切好的水果。
“王寅呀,你女儿越长越漂亮了,最近朝廷有个选美比赛,为何不让她参加?”
“我们小门小户的,怎敢参加那赛事?听说不少朝廷大臣都把女儿送去了,我女儿可比不了那些名媛闺秀。”
“哎——,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美貌和出生家庭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寅呀,你可不要暴殄天物,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徽宗皇帝,他是有道明君,你女儿若是选入宫中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女儿没那命呀,她已经定了亲。我忙完了这段事,就准备为她成婚。”
“那样也好。不和你闲聊了,带我到染房转转。”
童贯在王寅、李虎和李师师的陪同下在车间视察。他一边走,一边看,一边问:“这锅里煮的是什么?”
“这是茜草,是染布的颜料。”王寅介绍。
“嗯,就用这破草根染布?王老板,你这回可赚大发了!”
“公公,可不是像你说的,这茜草需要采摘,阴干、去黄,还要蒸煮,还要再加上其它的材料,才能染成你要的布色,可不是那么简单……”王寅滔滔不绝地介绍。
“王老板,你真是个实在人啊!你赚再多的钱,公公我也不会要。看把你急的!我不学染布,你和我讲那些干啥?”
“我父亲钻研染布几十年了,你要和他聊天,三句话不离本行。”李虎在一旁说。
“李虎呀,你不和你爸学染布,干什么工程?手艺道,父一辈,子一辈,代代相相传才能把我朝优秀的印染工艺保留下来。”
“我儿子看不上我的生意。年轻人啊……”王寅叹息道。
“这位师傅,你和王老板干多少年啦?”童贯问在一旁擦染缸的伙计。
“我……我,没来多长时间,我是——”
“公公,这是新来的活计,熟练工。他干印染好多年啦。”王寅把伙计的话截了下来。
“嗯,一定要仔细,把染缸擦干净点。布上要是有了污点,我可饶不了你,知道吗?”童贯对干活的工人叮嘱道。
“公公,您放心,我们一家人都盯着呢,不会出错的。”李虎立下了保证。
“好了,王老板,今天就看到这。印染我不懂,这一切就仰仗你了。你一定要干好了,你干好了,我也好交差,以后才会有合作的机会,明白吗?”童贯边说边往外走。
“公公我知道,这都快要到中午了,您真不吃饭啦?”王寅还想挽留。
“谢谢王老板,我不吃了。回到宫中,我还要伺候皇上御膳。他吃的每一口饭菜我都要先品尝。这一日三餐呀,我都吃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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