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个学期开学,初未来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竹易如的全职保姆工作回到正轨,依然管接管送管拎包。
“哎,这上学的日子何时才能有个尽头,我现在忙着为生命而奔波,哪有时间顾虑学业这种小事。”一走出教室,初未来便噘嘴抱怨。
竹易如但笑不语,自然而然地牵起初未来的手,两人正要离开教学楼。
一个徐徐走来的身影让两人迟迟不能再迈出一步,那人一身高级西装打扮,身材修长,斜阳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倒影拉得很长很长。他皮肤白皙,双目如潭,唇上有一道经过精心打理的八字胡。远远便能感觉到此人气派非凡,光芒四射,让人不禁留步多看一眼。
“戈叔叔!”初未来惊呼,随后不顾一切奋力往前冲,急速地飞跑带来一阵强风,最后被吸进戈白云的拥抱里。
“戈老头!”初未来紧紧搂住这个久别重逢胜过血缘百倍的外姓亲人,热泪盈眶。“我还以为你在美国落地生根开枝散叶,都忘了还有女儿在红棉了。”
戈白云怜爱地拥着怀里瘦骨嶙峋的女儿,初未来虽非他亲生,却胜过血缘多倍,一直是他的心头肉。他用沉稳的男低音轻轻道:“初丫头,老子在美国的日子可不好过,可算是为你操碎了心。”
竹易如在二人十米开外停住,不愿意打扰这感人的时刻。初未来挽着戈白云朝他大步走近,“戈老头,你还记得这男人不,我男人,我们私定了终身。”说着,初未来抬起身,晃了晃指环。
竹易如谦逊地欠了欠身,歉疚地说:“我没有好好照顾未来,让她意外许多,好几次都险些丧生。”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戈白云大大改善了对竹易如的态度,曾经想撮合初未来和自己的儿子戈羽,然而在经历了许多变卦之后,竹易如确实经得住考验,连初未来的亲生父亲,自己的好友初常在都对竹易如心服口服,戈白云只好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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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进花园酒店的包厢。花园酒店是白云宴的举行地,初未来嘴角轻扬,脸上洋溢着些许甜蜜之色回忆起往昔。
“戈老头,你在美国过得很苦吗?不缺钱的人还能过不好日子?”初未来关心地询问戈白云,自己去过美国两趟,却从没绕道去探亲,成长的默契让她深知戈白云那一套,除非他出现,否则自己不能轻易去干扰他。
戈白云小口地啄了一口红酒,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去美国,是因为戈白雪。”
竹易如轻轻皱眉,戈白云直接呼出自己女儿的名字,这作为一个父亲而言似乎太过疏远。
初未来一怔,看来,戈白雪的身世终于引起了戈白云的怀疑?
初未来想起了在加拿大遭遇的一切,辛圆圆可悲可怜的结局,无人问津的生活,无人在意的死亡,初未来不禁难过地垂下头。
戈白云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对面两位年轻人微妙的表情变化,他们都生性敏感,而初未来,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戈白云怜惜地看着初未来,心疼她的成长是迫于经历,心疼她的生活有太多无奈。
“从实招来吧。”初未来语调显得比之前冷淡,“戈老头,你和我爹消失了这么久,多少要给我带来一些劲爆消息,轰炸我这充满阴谋的人生,为我带来一些曙光。”说着,初未来不忘做个鬼脸,这是戈白云熟悉的动作和表情。
初丫头始终是初丫头,戈白云暗忖,轻轻抚着唇上那道精致的八字胡,但笑不语。
初未来急不可耐,破口而出道:“辛圆圆,你还记得这个女人吗?”
初未来的提问像是意料之中,戈白云喜怒不形于色,平静地颔首,等待初未来进一步爆发。
戈白云波澜不惊,以不变应万变的淡定亦在初未来预想之中,她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自顾自说:“戈老头,那个女人也许曾经是你爱过的,恨过的,玩弄过的,这些恩怨情仇我管不了。但是我很想弱弱地八卦一下,是什么让你对她的死不闻不问?
你的宝贝女儿更是朵奇葩,对母亲的死比你的态度还要更镇定些。总而言之,辛圆圆的下场十分悲惨,活了这么一辈子,到头来连个哭坟的人都没有!”初未来越说越激动,内心最柔软的一处再一次替死者难过,她又一次为辛圆圆流下了眼泪。
戈白云面对初未来的指责很是淡然,他理解初未来的愤愤不平,“未来,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忽,因为工作我忽略了她们母女俩,我感到很后悔,我现在能做的,不是忏悔,而是找到真相。”
竹易如伸手替初未来拭去眼泪,将加拿大的经历娓娓道来。戈白云耐心倾听,不时抬起如炬的双眼,定定凝视竹易如,像是嘉许,像是认可。
听完叙述后,戈白云点燃一根香烟,吸几口后说道:“值得庆幸的是,你们能从加拿大活着回来。你们去过辛圆圆的旧居,但在你们离开那天,那栋房子就因失火被烧干烧尽,比我国的圆明园还惨烈,到了一点不留的地步。至于那个年迈老人的尸体,也跟着房子一同被火化了,连残骸都找不到。”
初未来膛目结舌,眼睛睁得豆大。竹易如毫不避忌戈白云细细打量的视线,淡然道:“房子里有重要的东西?”
“没。”戈白云摇摇头,“也许,只是戈白雪想给你们带来更多的负疚感,是你们的出现才导致老人的非自然死亡。”
初未来愤懑地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桌上,造成一阵短暂的声响,随后整个包厢又恢复因安静而过分凝重的气氛。
初未来连声咒骂:“说你女儿是禽兽都侮辱了动物,戈白雪真是你给生的吗?你再怎么薄情也不至于这么残忍无道。你女儿若是生在古代,定是妲己那类倾城倾国的人渣。我多次想飞去爱尔兰,给你那嗜血的女儿一顿腥风血雨的拳头。”
戈白云若有所思地扫了扫鼻尖,片刻后,从深思中抬起眼睑,瞳孔里带着厚重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他有意放低嗓音:“戈白雪是我的女儿,但我的女儿不一定是戈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