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东宫里,看着这庭外耳朵月色明亮,可心中却越发暗沉,妫宁在自己屋外的矮阶上坐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有影子拉长的出现在地上。
“受委屈了吗?”
她听到这声音一怔,连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一身淡黄衣衫的人,眉间高贵清华,唇间是不羁笑意,他说:“要是委屈了可以尽管跟我说,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我也是很疼你的人。”
“—――”她微滞的撇开头:“君戚今日来过,我想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是我同意让他进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打算不再理他的回房间去,却被他伸手一把拉住。
她冷眼:“请太子殿下放开。”
楚曦昭目光里夹带着灼然,手指却越收越紧:“你想不想知道关外的情况。”
她回头看着他:“当然。”
“南疆国联合了晋国周边的几个小国,本打算以反王的势力攻入帝都,可帝都封锁晋国未乱,如今那股势力也只能僵持着,但是只要朝廷找个借口,便会以平乱之名镇压南疆。”
她甩开他的手,冷笑:“太子殿下似乎很得意?”
他看着她,眉间不以为然的一挑:“你依旧不肯说出姬酒深的下落?”
妫宁冷笑:“你们都想找到他的原因我知道,只要先除掉了他,梁上居的人还能有什么动静呢,那么—――你们所谓的帝都余孽基本就清除干净了。”
“五哥回来了。”
楚明澈回来了――妫宁怔了一下,唇角顿时露出笑意来:“那么殿下是觉得五皇子会相信哪些传言?是余孽再次作乱,还是当年的真相――”
“我会让我这五哥坚信,是六王余孽再次作乱。”
眼底里浮现出的失望和无奈让她苦笑了一下,有些嘲笑般的说:“楚曦昭,看来我一直都是看错你了,早知如此――”
他听后顿时后背僵的俱冷,握了握手指的一笑:“可你现在也不会杀我。”
她眼中惆怅的看着他:“怕脏了手。”她神色不变的转身进入屋内后一头栽到床上,有些疲惫的闭了眼。
楚曦昭苦笑,他跟着进去,目光缓和了的立在床沿边:“你啊—――何必呢!”
她没有理他,直接将头埋进了枕间。
“君戚今日来找你,现在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
他叹息着,在一旁蹲下一直注视着她,因为感受到了耳畔的呼吸,她目光幽幽的转过头来:“我不相信君戚说的话”
楚曦昭顿时笑了,那笑容里,明亮如星:“那你相信我吗?”
她回答:“不相信。”
楚曦昭苦笑了一下:“那么,我接下来说的你就当是假话吧!――想要一个繁荣昌盛的天下,这是我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愿――当年皇爷爷确实是病危,可在此之前,传位昭书是落到了我父皇的手上的,也就是说,我父皇当上这个皇帝,名正言顺。”
她讥笑:“名正言顺吗?可他却用假圣旨召见了六王来帝都,并且杀害了他们后才登的位,这样叫名正言顺!”
“皇家兄弟间你争我斗早已多年,你现在也知道高勇是我父皇安排在逸王身边的,六王想乘传位诏书未公布天下之时逼宫夺位,高勇得知六王的计划后先行告诉了我父皇,这个计划你知道是如何的吗?”
“我不知道。”
“那么我想姬酒深应该很清楚,因为这个计划是甄汨为六王策划的。”
心中一顿,她恍然:“甄汨?”
“对――甄汨,皇爷爷当年的储君之位属意的人未定,皇爷爷却直接传位给了我父皇,她便告诉了熙王,先利用其余五王,鼓动他们先合谋打入帝都,以我父皇弑君夺位之名要清君侧。”
“我不相信。”
楚曦昭看着她,定然:“你可以继续听我说完,因为高勇的告知,我父皇颁了假圣旨,在他们还未行动之前将他们召回帝都,可是一入帝都,六王便封锁了城门散步我父皇想夺位的谣言,正因如此,皇爷爷知道消息后活活气死,而帝都百姓也在谣言的散播下乱的不可开交,你也知道,当年的七王哪一个不想干干净净的做皇帝,可皇位只有一个,要想得到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后来的事,想必你都清楚的。”
“所以,这一切七王都有责任?”
“没有谁预谋好了要血洗帝都,是形式所迫,若是当年我父皇杀了六王后,面对着帝都的谣言纷纷,一个弑父杀兄的皇帝,如何能坐稳天下,如若当时熙王得知传位诏书在我父皇手上时能放弃夺位,不鼓动其余五王谋反,或者在他们进入帝都时不封锁城门的散播谣言,那么十七年前的那场惨案,不会发生,更不会牵连息国。”
“—――”她手指微颤的握紧,眼中惊讶的微红:“所以你是想说,当年的事,开端无非是熙王而已。”
楚曦昭看着她:“熙王是死不足惜,而其余五王,无非是被利用了而已。”
“—――”
“我父皇想以仁德之名继续坐稳江山,而甄汨,也想用冤屈之名再次进入帝都,让楚青玄干干净净的坐上皇位,熙王部所做的事,不管用多少人铺陈这条血路,无非是为的皇位,但其实其中谁做的是对的,说做的是错的根本无法结论,而我想的,只是不想让这个帝都再陷入风雨。”
自古以来权势相争,赢了天下却输了民心,这样的事哪个在位之人想看到。
没有谁绝对的对,也没有谁绝对的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吗?
她—――能相信吗?
修正荣书院—――
妫宁:“太傅,十五年前的息楚之乱时你在哪里?”
“帝都被封锁时正好是大年初三,我已经在城外的道观了。”
“那么,对于帝都的事什么也不知道吗?”
辛太傅撑在自己的书桌上:“那时刚回帝都就看到尸横遍野,城内数千百姓无一幸存,宫中又是先皇驾崩,都说是息国作乱造成的,所以前些日子你们告知我真相时,老夫是惊讶了好久也没缓过来啊!”
她眉间沉然:“太傅,你觉得楚恻是个好皇帝吗?”
“这个—――”辛太傅叹息了:“其实,除开那件事,他确实算个好皇帝,想当年,先皇也是极其看重他的。”
此时,屋子里的另一处走出来一个人,他眼中静然的看着立在书桌边的姑娘。
妫宁此时也转头看着他,眉间神色如常的一笑:“你这样出来不怕被看到吗?”
辛太傅也紧张的忙说:“对啊!还是赶紧到地下去吧!”
姬酒深却眉眼淡凉的说:“我还没死,不想去地下—――阿宁,你过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书房里面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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