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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鲁家的事,大娘很同情,但老头子束手无策,用再好的药材也是能短暂的续命,鲁进是个实在人,祖上曾经是最有名的手艺人,也留下很多值钱的宝贝,他怕是要为了医治他娘子,当光了。
大娘坐在椅子上,唠唠叨叨打开了话匣子,她和老头子本就是渔村的人,家里没儿子,只有一个闺女嫁到了邻村,情况和鲁家有点相似,这才看不上那些送小妾的人。
“谢啥,这出门在外的,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
沈冰雨咀嚼着劲道的面条,等咽下去之后,忙不迭的感谢,青璃只是点头示意,鲜虾面很好吃,她饿的肚子咕咕叫,吃上热气腾腾的面条,胃里暖洋洋的。
“谢谢大娘。”
大娘头发梳的利索,说话也直接,见到青璃和沈冰雨吃的香,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多吃点,把汤也喝了,下雨天凉,喝了热汤能发汗,我在灶间烧了水,一会儿你们可以擦洗下。”
“这位小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之前老婆子说了过分的话,你都没责怪呢,放心吧,车夫我老头子给安排好了,面条是这里面的二倍还多,看他衣衫湿透了,老头子还给准备了驱寒的姜茶。”
青璃理解自家下人的不容易,所以恳求道,看大娘是个热心人,家里条件还可以,想来也不会拒绝。
“大娘,那个车夫也是我们的人,能不能给他多上点,您放心,我们给银子。”
青璃抿了一口热茶,等了片刻之后,大娘这才给几个人上了晚膳,是热乎乎的鲜虾面,里面放了几根青菜,还有虾仁,又准备两碟切好的酱菜,在大碗面上,点了几滴芝麻油。
“是啊,想造船,盯着外海生意的,可不单单只有四皇子一份,耶律楚仁眼巴巴看着呢,就是不敢动作太大,说不定用这招的就是他们的人。”
沈冰雨承认,送小妾这是邪门歪道,但是却也是奇思妙想,因为鲁进他的实际情况,娘子不可能再有身孕,现在人最重视香火,不可能做一个绝户头,所以呢,送小妾这招,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是正中下怀,可惜低估了鲁匠人的人品。
“来请鲁匠人的人不是我们一份,听大娘的意思之前就有,各种办法,银子利诱没用,就想送小妾。”
青璃摇头叹息,这场雨还在下个不停,是肯定不能回到自家庄上,明天书院的课业又赶不上,她也不想耽搁,无奈卡在这里,不上不下,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要是没有好工匠,未来的事情更麻烦。
“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等明天白天再去看看。”
沈冰雨坐在桌边,也累的够呛,昨天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庄上,还没缓过乏,今儿又坐了一下午的马车,颠簸的人要散架子,现在腹中饥饿,只能靠热茶充饥。
“璃妹妹,既然医治不好他娘子,他恐怕是不会答应我们的,因为没有谈条件的筹码。”
等大娘一走,那个张老头也不方便,退出了屋子,给四个女子一共两间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间内布置简单,隐隐还有种草药的香味。
“小姐,您说说,那个傻大个儿油盐不进,可咋办吧?”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青璃终于松了一口气,晚膳还没用,已经饿的直不起腰来,好在这位大娘是个热心人,让众人等着,她去烧热水,顺便给几个人做手擀面吃,青璃感谢了几句,决定走的时候留点银子。
那位大娘狐疑打量一下众人,片刻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打开院门说道,“真是抱歉,让这位小姐见笑了,还不是前段时间总有人来请人,还送了小妾来,所以老婆子我就误会了。”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香草很想骂人,但是若她不分青红皂白,会让小姐为难,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即使她不情不愿,也要解释一下。
青璃都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今天就不应该来,一路上下雨出师不利,遇见这样的事,还被人误会,简直是倒霉透顶。“大娘,您误会了,我们小姐是来请鲁工匠帮忙的,并非送什么小妾,而且也是第二次来,昨天带的礼物他都没收。”
“小妾?”
大娘说着,对着青璃努努嘴,拉着张老头,掐了他一把,大声地命令,“老头子,还不关门,以后和这起子黑心人少搭讪,你咋那么爱撩闲呢!”
那个大娘口气不善,翻了翻白眼仁,一副鄙夷地模样,“鲁小子人厚道着呢,和他娘子感情也深,我说你们消停一下不行吗,每次都过来送人,这次就是个绝色不是也得被拒之门外?”
“这位小姐,你们是找他造船,然后过来送小妾的吧!”
青璃温和地笑了一下,解释缘由,“我们此行前来是因为找鲁工匠有些事情要商谈,无奈赶上他娘子发病,所以……”
“大娘,我们是来借宿的。”
片刻之后,一声大嗓门在正房响起,又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见到青璃几人的装扮一愣,“两位小姐是来找人的吗?”
“老头子,让你锁个院门,咋还耽搁这么久呢?”
香草小声地嘀咕了一下,但是怕得罪人没敢说的大声,她担心自家小姐被拒之门外,晚上没有夜宿的地方,这家看起来条件还凑合,应该是这渔村最好的一家了。
“你才有病呢。”
一个瘦小的老头颤颤巍巍从正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大锁,看样子是准备关了院门,“是从远道而来的吧?”
“哎呦,这不是刚才在鲁大个子家看到的两位小姐么,找老夫是来看病的?”
和沈冰雨走了一大圈,只看到最把边一家院门还开着,屋里点着明亮的油灯,房子也是新盖的,条件应该不错,青璃露出笑脸,这样的人家应该可以借宿一晚上,多留点银子就是。
青璃摇摇头,加快脚步,此刻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听说海边这片渔户贫穷,赚的银钱仅仅能糊口而已,看来有点道理,这么早就熄灯,一点灯油都不肯浪费。
“还是找找吧,你衣衫湿了,也该换上一套,不然明日染上风寒,谁带我们回府?”
车夫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憨厚的笑容,他知道自家两位小姐是因为怕他淋雨,才坚持要借宿,实际这个渔村条件太差,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房间,还不如马车上舒适。
“两位小姐不如就在马车上歇息吧,地方也够大,可以遮风挡雨,小的不要紧,随便找个柴房窝上一宿就成。”
这个时候,远处海滩上的渔船上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传来小娃的笑声,这一切消散在海风和豆大的雨点里,青璃和沈冰雨围着渔村走上一圈,很多人家已经关门闭户,内里一片黑暗,不清楚是不是已经歇息。
夜幕低垂,远处一片浓重的黑暗,在海边的渔村,能感受到呼啸而至的海风,青璃的簪子都被吹的东倒西歪,她索性摘下簪子,随手用牛筋绑了一个利落的马尾。
青璃把手伸到油纸伞的外面,接着冰凉的雨滴,来之前考虑到很多情况,却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这无疑加重了请人的难度,他的娘子的确命不久矣,其实青璃大可以骗他说自己能治好,然后要挟一番,可是她不算纯粹的奸商,还有良心在,若是几个月之后,他娘子离开,怕是永远会遗憾吧。
“先找一家借宿再说。”
香草脸上带着不解,自家小姐都说医治不好,看来也没有什么希望,没有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药,那么自家的筹码就没有了,那傻大个子更不会丢下他娘子去造船,这可怎生是好。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不是白来了吗?”
青璃带着众人转身出了屋子,天色完全的黑暗下来,雨还没停歇,看样子今夜不能赶夜路,得在附近找一家借宿一宿。
“小雨姐,我们出去吧。”
片刻之后,鲁进站直了身体,从灶间打来一盆温水,透了布巾,慢慢给他娘子擦拭脸庞,那动作轻柔,让青璃和沈冰雨微微动容,总觉得两个人此刻是完全多余的。
“谢谢这位小姐,请回吧。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但是这个人情,鲁某记下了。”
香草把原本的呛声吞了回去,面带不忍,这时候本来也是男主外,女主内,只能说他娘子不会照顾自己,他却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没有后代,断了香火,也没想过找小妾给他娘子添堵,香草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别样的滋味。
“傻大个儿你……”
鲁进听到青璃所说,低下头,整个身子都滑坐在地上,声音悲戚,整个人看着立刻苍老了几岁,喃喃自语,无所适从,好像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真的没救了吗?真的……”
因为失去小娃,这么多年过的很抑郁,精神似乎也不大正常,身体完全被掏空,那个张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用灵泉加上百年人参,续命都不会超过三个月,用现代的话说,他娘子身上应该有肿瘤,压迫神经,最近晕倒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这样的情况是青璃不想看到的,但是,她也不能因为拉拢鲁进,就昧着良心说假话,他娘子自身应该就是不足月出声的早产儿,所以气血很虚,身体内问题多多,常在海边居住,湿冷,对身子也没好处,她曾经怀的男娃,就算不摔倒,生下来也很难,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他娘子的身子不好,骨盆也很小,生产过程中很容易难产,不是大出血,就是他娘子晕过去,然后导致小包子缺氧,就算青璃在,也没万全把握。
“恕我直言,你娘子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鲁进有些怀疑,这位小姐容貌和天上的仙女一样,来到自家破旧的小院,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看着又不像是骗子,他知道她们来的意图,但是若干年前他已经发誓过,不会再碰那些东西。
“这位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感觉到青璃没有什么威胁,亦或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鲁进没说什么,算是默许,青璃把脉之后,沉吟良久,对着他摇摇头。
被鲁进拒绝,青璃和沈冰雨对视一眼,油盐不进,难搞,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她上前两步,走到床前,“既然这样我也不能白来一趟,正好我也是大夫,就替你娘子把脉看看吧。”
自从多年前失去了孩儿,他娘子的胆子就变得很小,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和受惊的兔子一样,就因为这,他才更加心疼和心酸,作为一个夫君,他做的太不称职。
鲁进还是一副冷脸,还不等青璃说完,马上拒绝,脸上也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就是这群人,连续来了两天,已经严重打扰到他的生活,幸好娘子只是晕过去,万一醒来看到这么一群人,会害怕的。
“不必。”
从来没见到这么无礼之辈,香草掰了掰手指,看这架势就要上前和鲁进动手,青璃揉揉额角,无语望天,若是有可能她也不想来,听那个老头说他需要百年人参,她可以提供,只是别说她乘人之危就好。
“喂,傻大个儿,你怎么说话呢,下这么大雨,我们小姐大老远的赶来,你不说好好招待,也不能就这么赶人吧!”
鲁进点点头,对老头谢了又谢,二人低语了一阵,他送了张老出去,回来见青璃还在,冷声道,“这位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百年人参吗?”
老头摇摇头,哀声叹气,鲁家的情况他知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要是能帮忙,就不会等到现在,若有那百年人参续命,还能多熬上一些时日。
“唉,鲁大个儿,不是老夫不帮忙,你娘子这问题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如今身子掏空,只是熬日子罢了。”
鲁进面色焦急,声音诚恳,他低低地恳求,面带悲切之色,无论如何,都是他对不起娘子,留下她一个人在家,才会发生那样的事,白白失去孩儿。
“张老,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子,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在最里边有一张大床,鲁进围在床边,紧紧抓住他娘子的手,小老头一边把脉,一边摇头,看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好。
青璃听到小老头在里面大喊大叫,她对着沈冰雨挥手,两个人快步也走到了内室。屋子里面很空,在花布帘子之后,就是住人的地方,房间只有一个破旧的桌子,上面的茶壶还是缺了一角的,四周没有什么得用的摆设,在墙角处有个大柜子,上面摆放两个木头箱子,箱子上有些绿油油的东西,看着像木头腐烂一样,应该有些年头了。
“啊?人怎么晕过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鲁进胳膊地下夹着一个小老头,快速的冲进院子,见几个人没走,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快速的冲向正房,小老头不停挣叫喊道,“我说鲁大个儿,轻点喂,我这把老骨头还禁不住你折腾的,连把油纸伞都不让打,你看看这衣裳,是六十大寿才做的,就被你这么毁了,你说你……”
上门请人姿态要低,没经过主人许可进门太失礼,她决定还是等上一小会儿,左右都来了,不能轻易放弃,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一回,尝试说服对方。
“就这样进去不好,还是等人回来再说。”
沈冰雨抬起头,往正房看了一眼,里面黑乎乎,只看到一个花布的隔帘,没有听到鲁进娘子的声音,青璃侧耳一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璃妹妹,你看现在怎么办?鲁工匠出去了,他娘子一定在房间,我们要不要进去?”
香草站在青璃身后小声嘀咕,自家小姐是不请自来,也是带着诚意的,傻大个是不是眼神不好啊,竟然看不到小姐手里的药箱,好吧,看着确实像一个装饭食的盒子。
“拽什么!看着就有问题。”
鲁进的嗓音低沉而缓慢,他站在雨里,身上很快被豆大的雨点淋湿,但是他就那么站着,坦荡荡,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话音刚落,立刻转身离开。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在我回来之前离开。”
香草看这人人高马大的,还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凶悍的很,手长腿长,走路也快,几步就冲到了院门口,看上去像是一个练家子,所以又高呼出声。
“喂,下雨呢,你这么着急冲出去干什么?”
鲁进推开香草正要出门,听到香草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带着寒意,似乎对几人的闯入很是不满。
“喂,傻大个儿,我们小姐在此,你怎么能如此无理!”
就在青璃没想好是不是叫人的时候,鲁进急匆匆的快速从屋里冲出来,他一脸急切,见到几人之后一愣,快速推开人群,就要冲出门去。
香草跺跺脚,心里对这家的主人更看不上,小姐有的是银子,只要有银子还怕看不好他娘子的病吗?一定是脑袋秀逗,故意拿乔,或者找这个理由,就是想提高价码。
“可是下雨呢,您总不能淋雨吧。”
青璃犹豫一下,她和沈冰雨属于不请自来,不怪主家不出来迎接,非亲非故的,人家也不欠你什么,再说这次是请人出山,不管怎么说,姿态要放低。
“不用,不如我们等一下吧。”
香草站在后面给自家小姐打伞,觉得院子的主人真是难搞,这么久还没出来,加上车夫一共五个人,马车停到门口的动静早已经盖过雨声,竟然假装听不到。
“小姐,不如奴婢去叫人吧。”
院子里铺着青砖,缝隙还有海边的各色鹅卵石,拼的很是漂亮,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无论从样式,颜色上搭配都很合理,踩在青砖上,即便是下雨,鞋上也不会沾有泥土和细沙。
院门敞开着,青璃几个人走进了院子,她四下一看,院子里面的柴火已经被堆放到了柴房,除正房五间之外,两边还有东西厢房,在一个角落,设有灶间。
马车停下来之后,青璃和沈冰雨又等了一会儿,香草和沈冰雨的丫鬟先打了油纸伞在车下等候,青璃走下马车之后,才知道沈冰雨说的没错,海边常年吹着带湿气的风,院墙是土坯的,看上去有些斑驳了,但是这座院子很不错,虽然上面砖瓦有些破旧,好歹是青砖瓦房,这说明鲁匠人曾经的日子过的殷实。
“是吗,那太好了,就停在鲁家院子门口吧。”
外面,传来车夫激动的声音,总算是快到了目的地,可以坐下喝一杯热茶,马车行进了一个半时辰,他穿了好几层,衣衫也被淋了个透心凉,还是小姐心善,在下雨之前送过来一些点心,吃了之后这才有力气赶车。
“两位小姐,前面不远处就是了。”
青璃摇摇头,海边没有京都的燥热,一下雨,倒是有点凉气,冰凉的雨在她的袖口处,有一些不舒服,青璃轻轻皱眉,这次为了请人,也顾不得这么多。
“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下车还要湿的。”
香草见自家小姐湿了袖口,赶忙翻出布包,里面是青璃随身携带的几套衣衫,出门做客就怕脏了衣裳失礼,所以随时都备着换用。
“小姐,您换上一套衣裳吧。”
下雨天出海也很危险,海上风大,容易翻船,这样的天气没有渔民下海打渔,青璃只是开了一会车窗,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挤进车内,淋湿了她的袖口。
鲁工匠能在海边有一个小院子,有自己的渔船,生活没有沈冰雨想的那般窘迫,还是有点家底的,只是这么多年为他娘子看病买药,才掏空了身家。
听说,海边有很多人家都没有房子,终日在渔船上生活,因为没有地,全靠卖鱼为生,若是运气好,从海里捞到点宝贝,发家之后才能买一个小院子,不然就那么几十两,百两的银子,全家人都出不起。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行驶地更加缓慢,香草再次打开车窗,一股海边的凉风吹进了车内,透过雨幕,可以看到不远处辽阔的大海,在海边停留着几艘船。
青璃坐直了身子,和沈冰雨商量一下对策,为了请人,她是任何情况都想到了,银子诱惑不了,就从鲁进的娘子身上找突破口,将来造船要在汝阳,还要让二人搬迁,这对她来说,无异于难上加难。
“恩,估摸快到了。”
香草看了一眼沙漏,又把车窗拉开一个缝隙,外面天色一如既往的幽暗,她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来距离京都北郊的渔村也不远了。
“大概半个时辰吧,小姐,现在已经到了申时正。”
舒展一下身体,在马车上睡觉颠簸,长时间一个姿势,腰板僵硬,她活动了一下,又换了个姿势,若是在自家院子,这样的天气一定闭门不出,在床上睡觉,可以睡的香甜。
“我睡了多久?”
等青璃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路上缓慢地行驶,雨势比刚才稍微小了一点,沈冰雨正无聊地用手托着腮,手指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璃没什么精神,还要靠咖啡提神,昨夜淳于谙走了之后,她等了很久才能入睡,早上去书院又起了一个大早,现在听雨声散乱的敲打在车壁,她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是啊,不过硬着头皮上吧,希望能早点到。”
沈冰雨皱眉,这样的话几个人到达京郊的时辰又要往后拖延,等天色一黑,各家都关上院门,找地方借宿成了难题,就算四人可以在马车上坐一个晚上,车夫淋雨之后,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呆着。
“这雨下的太急了些。”
看不到外面的环境,只能听到雨点敲击的声音,青璃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今日的日子没选对,感觉到马车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真是出师不利。
等马车行进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硕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下,啪啪地打在车壁上,香草和沈冰雨的丫鬟一人一边,拉上了马车的车窗,又从座椅地下取出油毡布做的雨衣,蓑衣斗笠,给车夫穿戴避雨。
香草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刚好吃到火腿和鸭蛋黄,比甜腻的点心要好吃的多,因为个头不大,两三口就能吃下去一个,她犹豫了一下,又用干净帕子包了几个,递给外面的车夫,一会儿下雨,驾车不易,这时候也要给车夫吃点什么,补充体力,青璃点头默许。
“小姐,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青璃拉出桌子下面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食盒,摆出来几个烧饼,是火腿做的馅料,二妮通过端午的粽子激发出的灵感,里面加了豆沙,蛋黄,还有蛋黄火腿,和现代的云腿月饼大同小异,上面是烤的酥皮,皮薄馅大,早上才烤出来,本来是给水零欢,赵羊羊带的,今日走的匆忙,竟把这茬忘了。
“香草,你饿了?车上有小点心。”
从书院出发,已经走了小半距离,就这么退回去,青璃又觉得不甘心,事情紧急,她不能拖着,万一明天上午赶不回来,相信杜鹃能去帮她请假,现在主要是解决眼下的事。
通往北郊的路上,天色越来越暗,头顶是一大片黑漆漆浓墨一般的乌云,可以看出,暴雨将至。青璃和沈冰雨坐在马车里,车内幽暗,香草赶紧麻利地找出油灯点上,语气带着担忧,“小姐,咱们抄小路走的,这雨要是太大的话,恐怕要晚膳以后才能到了。”
青璃的医术并非万能,若是鲁进的娘子是身体上疾病,她觉得还有点法子,如果心理受到刺激的话,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过来的,需要时间,需要耐心,这两样,目前她都没有,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忙,最多三天解决,不可能再拖。
“我没有,不过总得试试。”
沈冰雨想到鲁进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头疼,她揉揉额角,上门请人带着厚礼,被人毫不留情的赶出来,这还是头一遭,本来是不想厚着脸皮再次上门的,但是打听了许多人,这个鲁进人品纯良,是最好的人选。
“璃妹妹,你有把握吗?”
京都北郊那边是一片渔村,家家户户靠打渔为生,家里也都是各种咸鱼,进到院子里,总有一股子腥气,二人想要留宿,还要找条件好些的人家。
一会儿肯定要下雨,但愿别下的太大,二人出门之前已经和家里人知会,沈冰雨带了一个贴身丫鬟,青璃带着香草,如果雨大回不去,晚上还要寻找一处能住的地方。
“是啊,若不是我着急,等书院休沐去也是可以的。”
马车一路向京郊赶去,沈冰雨撩起车帘,天空乌云密布,一阵阵闷热,这一路上,看到很多低飞的蜻蜓,好不容易吹过一阵风,夹杂着海边海水的腥气。
“看着天色,似乎今儿要下雨。”
青璃和沈冰雨约好,在课业结束之后,两个人要一起去北郊那边探望鲁工匠,简单和水零欢,赵羊羊告别,为了低调,她没坐府上带有印记的马车,只选择了一辆最普通的。
水零欢当时叹了一口气,赵羊羊摇头,青璃也没计较陈小姐言语上的讽刺,觉得她挺可怜的,希望她自求多福,在三皇子耶律楚仁府上,越是聪明死的越快,需要几个没脑子的蠢人给他保驾护航。
“我感觉她没几天好日子了,大难临头不自知。”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和昨天一样,起了个大早,去天风书院过了一上午平淡的日子,不同以往的是,那个被赐给三皇子耶律楚仁做侧妃的陈家小姐也去了,说是要和同窗姐妹道别,一个侧妃,其实就是个小妾,也把她得瑟个不行,挺胸抬头,不同于以往因为她爹官小被欺负的一脸受气的模样,真真是扬眉吐气,话里话外都是炫耀的意思,还暗地里指出青璃没有她命好,可以嫁到皇家做儿媳妇。
等到淳于谙离开,青璃这才睁开眼,坐起身子,淳于魔头气场太大,就算不说话,坐在那里,也会让气温低上几度,她根本就睡不着,只能装睡骗过他。
二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这个问题,淳于谙又说了一些南边的局势,见到青璃有了睡意,他不再说话,盯着手上的指环,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稳,这才站起身,从窗户闪身离开。
淳于谙也觉得奇怪,米栋能说出那种话,但是前段时间得到消息,他受伤严重,在凤阳城附近被劫杀,想来是要躲在客栈中的房间上药吧,不然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和沈冰雨抢最后一间房。
青璃撇嘴,之前和小雨姐抢房间就看出没一点绅士风度,今天又和盗匪一样,抢了马车,还说什么小雨姐想要自荐枕席,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在多宝阁见到这位米公子的时候,青璃差点被他骗了,那双眼睛,眸色是那么的纯粹,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她竟然看走了眼。
“正直的人能说出那种话?”
淳于谙和青璃解释,米家和他娘文氏的娘家一直都有来往,所以米栋也曾经是他儿时的玩伴,只是后来,米家的生意重心转移到了鲁地,米栋也跟随而去,而他,上了战场,但是凭借多年的情谊,了解米栋的品性。
“米栋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还算是个比较正直的人。”
淳于谙摸着青璃柔顺的发丝,眼眸幽深带着温柔,与平时冷漠的形象判若两人,若是他的手下看到,一定会以为少主是被冒充的,好在树上的暗卫已经看的习惯,不会从树上栽下来。
“这怎么能算闲事。”
刚才青璃就觉得一直不对,问题不是出在沈冰雨和米栋身上,最后绕来绕去,发现源头在淳于魔头这里,他关心的只有两种,一个是战事,还有就是她的事,现在平白无故的管闲事,想做红娘,怎么看都不符合他的脾气秉性,确切地说,他没那么好心才对。
“听小雨姐话的意思,这个米栋很可恨,还有点无耻,不过你怎么管起这摊闲事来了?”
白日里,青璃要去天风书院,淳于谙也要处理各种琐事,只有在寂静的夜晚,两个人才能在一起,静静地依偎,说着知心话。门外,香草发现声音不对,提着油灯准备进门,听到低沉暗哑的声音之后,又慢慢退了出去,出门之前,还帮着自家小姐关紧房门。
月亮升到了半空,照到青璃的室内,洒满皎洁的光芒,像白纱一般,淳于谙站起身,熄灭了油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青璃的床边,二人双手紧握,说着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