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幸运儿
冰火二重天，一边是李兰受尽折磨，另一边却是罪犯何平及帮凶方颖好运接着来，成了时代的幸运儿。
教育发展，方颖所在的学校已从初级中学上升为高级中学，方颖本是大学本科毕业，教育发展后高中教师短缺，李兰出事那年暑假后，方颖就升格为高中教师，教高一，二年后升为教高二，三年后升为教高三，工资也年年提升，真谓一路顺风，扶摇直上。何平虽然作风不检点，但也无关大局，也职务攀升，工资上涨。时间久了从未见到过李兰，渐渐地也就淡忘。
二零零五年春，家乐福超市内，李兰正在选物，见六十岁的方颖推着装满货的购物车正往外走。往事不堪回首，李兰眼泪夺眶而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激起了李兰的满腔仇恨及愤怒，她凶狠的一面抬头，想冲上去抽她的筋剥她的皮。可转瞬间李兰又想，毕竟事情已过去十八年，已有嘴说不明，况且她不是主犯，李兰善良的本性占了上风，强按怒火，顾不上购物脱口而喊：“方老师！”并走了过去。
突然传来一声委婉动听的喊。多么熟悉的声音，方颖站定循声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子，微笑着犹如点水蜻蜓款款而来。她已认出是李兰，她咯噔一震，从头冷到脚，如木桩一样钉住了。
十八年后再相见，李兰心中萌发一种复杂的情感难解的题，走近方老师她站住了，眼中再次喷出了怒火，却惧怕而直往后退。
如今方颖及丈夫已是高退休金的退休人士，生活称心如意；可方颖心中一直想着李兰，她的命运一直是方颖心中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她愧疚，自责，可她一直没有勇气去找她；今天邂逅，十八年前那段啼笑皆非，耐人寻味，匪夷所思的师生情仇历历在目。方颖既惊又喜，“李兰，是你啊！”她走上前去拥抱。李兰也只得放弃冤仇强颜欢笑接受。俩人相拥了好一会才松开。
二人推着购物车来到停车场，免费班车还要半个小时到，二人就坐下等。李兰瞅了瞅方颖不禁问：“方老师，你怎么面色憔悴，头发已白，比实际年龄看老，有什么病吗？”
方颖装模作样答：“不瞒你，十八年前那件事，老师亏对了你，我一想起就心惊肉跳，晚上噩梦不断，就像犯了罪的逃犯，不得安宁，诚惶诚恐，就像一条活鱼在油锅中煎，说不出的折磨。大概这就叫心灵服役，心灵受刑，当然还有其它原因我得了冠心病。”说罢她竟在学生面前哭泣抹泪。
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哄骗，反正李兰毫不生疑，她动了恻隐之心，善良之心占了上风，同情起方老师，她泪涔涔安慰：“方老师，过去的事别提了，一切朝前看。”
见李兰豁达大度，方颖心中好受多了，他顺口问：“李兰，你过得好吗？”
李兰眼泪夺眶而出。
一定不幸福，方颖不存心捅破学生的窗户纸，也就没追问。李兰也不愿在老师面前诉苦，二人僵持了一会，李兰恢复常态好奇问：“方老师，你买的物品这样多，况且有病缠身，何叔为什么没陪你一起来？”
一提起丈夫，方颖牢骚满腹：“他呀，把家当旅馆，一吃过早饭就出去，到傍晚才回家……”
李兰好奇问：“他退休后还去工作？”
方颖无好气答：“不，四处玩。”
李兰抑恨不发，随机应变凑趣儿：“退休后就是要快乐养老，玩能愉悦身心，锻炼身体。”
一滴水落在油瓶中，方颖附和：“因此我也不去管他，他自己的退休金自己用，只要他开心，身体好，不上医院就是最大的福……”
李兰由衷感叹：“社会发展，教师退休金水涨船高，成了高收入者……”
方颖兴致勃勃炫耀：“确实高，加上我退休前是高中特级教师，因而高上加高，还有不菲的奖金，比企业单位退休老工人高几倍，丈夫一直在事业单位工作，退休工资也很高，在这个中等城市也算佼佼者……况且我家还有隐性收入——巨额房租。”
“巨额房租？”李兰瞠目结日。
方颖兴高采烈，喜形于色说：“我家现在已有八套房。”
“八套？”“是啊！”“哪来这么多？”方颖滔滔不绝：
说来话长，我老家在农村，因我哥哥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家中无人照顾父母，我只得招婿入赘；我在市中还没安排到宿舍，常住乡下，用自行车上下班，生了孩子后由父母帮带。十五年前，我们那儿拆迁，那时还没建造安居房，统一就近给了每家三间地基，给了老屋作价费、搬迁费，自己搬，统一格式自己造。作为户口不在农村的常住户，我也安排到了三间地基；我哥哥一家每年回家乡过年，父母给他们留着二间祖传老屋，当地政府照顾外出学子，出于人性化，让他们有老家，有祖产房，回乡探亲时也有房子住，我哥哥及父母也安排到二间地基。那时造价极低，我父母用老屋作价费及我与哥哥的少量资助，给我们子妹俩共造了五间十架头庭院式二层楼屋。好运连绵，乡下的楼房造好后，我在市中分配到了一套公房，就是你熟悉的那一套，平时就住在市里，节假日才回乡下，孩子上学后也到了市里。说来也巧，那时有一户人家全家搬迁到大城市生活，老屋要卖，当时房价低，老屋价就更低，为二个女儿着想，为有二套房，我七凑八凑买了下来。后来父母相继而亡，乡下房子就一直空搁。好运接踵而来，后来城市的公房在房改中已属于私有，三年前也拆迁，因为全家人的户口都在市里，老屋置换了一套新居，还给安排了一套经济适用房，我们就用夫妻俩的住房公积金买了下来。紧接着我买下的私房也拆迁了，因私房是二间平屋，有地基、场面、花园，树木，况且在市中心商业重地，旧房置换到一套一百五十平方米新房外，还补贴到一大笔钱。好运接连不断，乡下三年前第二次拆迁，五间楼屋就置换到了五套农民公寓，还补贴到一大笔钱。我哥哥一家全在北京，已不再回家，他的二套房也就顺理顺章到了我的名下。几经好运我家就有了八套新房。房价飞涨，我家成了最大得益者、暴发户。我们搬进了农民公寓。
李兰插话：“你为什么市中心不住而搬进农民公寓？”
方颖越说越高兴，她眉开眼笑答：“远郊清静空气好，小区及房屋设计比老城区好，况且我在农村长大，与乡亲们有一种自然亲，与祖祖辈辈的乡邻亲戚住在一起觉着心情愉快。再说，住农民公寓那叫实惠啊，不用交物业费，逢年过节给失地农民发福利、补贴也有我们的份。我们不但有国家公务员的丰厚待遇，还有失地农民的优惠待遇，真叫天时地利全让我们沾尽，老百姓称我们为双重得益者、二边伸手派，削尖脑袋钻政策的空间。”
“普通公民要买一套房也买不起，你们却轻而易举得了八套房，天壤之别……”李兰已把仇恨束之高阁羡慕说。
方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说：“还要增加二套呢。”
“天上掉房（馅饼）啦？！”李兰惊讶。
“是啊，听来似神话，可却是活生生的事实，何平入赘我家后还担负着父母的养老送终，家还有老屋在，如今他老家也要拆迁，已签了拆迁协议，黑字及三个红章印在白纸上，也可得到二套安居房，近期就可兑现，拿到新房钥匙。”
李兰已身临其境，由衷感叹：“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你们发了高退休金及拆迁财……你们真是幸运儿。”接着她脱口问：“买这许多食品，你们家几口人吃饭？”
方颖含笑答：“女儿都已出嫁，就我们老俩口。”
李兰不明白问：“你们有高退休金，有这么多房子，为什么还把女儿出嫁？”方颖见李兰不提前事，心坦然多了，她把家事和盘托出：“十年前，二个女
儿都争着要留在家招婿入赘，各不相让，争得不可开交，难定夺。我们老的只能一碗水端平，我打圆场出主意说，娘家的家（财）产终究是你们二个女儿的，出嫁了可以娘家及婆家两边得家（财）产，干脆二个齐出嫁，一个也不留。加上当时教师工资还平平，城中还没有拆迁，我家还只有一套老公房及买的旧屋，当时房价极低，乡下的房子还不吸引人，她们一想两全其美，二人都心甘情愿出嫁了。”
这合乎情理，李兰追根究底：“这些食品，你们老两口要吃到何时啊？”
方颖牢骚满腹答：“明天是双休日，从今晚起，二个女儿及女婿还有孩子都回家来过礼拜，强盗女儿贼外甥，公要馄饨婆要面，家中就像开饭店，吃了二天还要带，我常来买，不够还要在附近添，还要如老妈子服侍他们，忙得我头发也竖了起来。逢长假还要带他们出去旅游；还要给二个外甥上名校而交借读费，买学习用品、衣服等，收入高了，既要为儿女还得养孙辈……”
“若要好，老敬小。老的收入高，小辈安然啃老，坐享其成……”李兰附和。
方颖盛情邀请：“李兰，那年你如果执意要去上告，我们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功臣，去认认我们的新家吧。”
李兰也对这个拆迁多栖暴发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复仇之心不灭，极想前往探究竟后再见机行事，她尖锐提出：“可我怎么面对何鬼蜮啊？！”
方颖和稀泥：“傻瓜，事情已过去十八年，当年你饶了他，如今更要宽容，小人大量，你就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与他正常交往，友好共处；再说，自那次事后，他有一种负罪感，他一直说对不过去你；你是我家的功臣，应理实气壮，神色自若，趾高气扬。”
李兰竟发不出火，只能委曲求全，随遇而安。免费班车到，人都往上涌，方颖货物太多，一人拿不下，李兰急忙帮方老师拎起大包小包挤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