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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谁肯怜我弱(1 / 1)

正悲哀时,听门上“砰”地一声响,随着一团光亮闯进一条大汉。小?说〔网<〈( w]w〉w}.]8)1?z〉w?.〕c)o)m

待睁目瞧清楚,把她惊得险些昏晕过去,暗道:老天,怎地让这样野兽来糟践我?我便不想死怕都难了。忙把双眼闭起,连看都不再敢。

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轻响后便没了声音。

白玉香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心中奇怪。刚要睁眼,忽觉一团热气呵在脸侧,知是那人来了,一时紧张得热血上涌,手脚绷直,身上渗出细细一层冷汗,等待着那人扑上来撕扯自己的衣服。

那人却似不急,只在她旁边伏着。过了片刻,忽地在她颊上轻印一吻。

白玉香吓得将头乱摇,口中呜咽着叫,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惊恐时,听耳旁有人轻声道:“香儿,是我呵。”白玉香一下怔住,忙睁开双眼端详面前这人。

但夜光惨淡,只约略看见一圈轮廓,却瞧不清楚面目,不禁急得挣扎,口中呜呜叫着。

那人忙伸手掩住她口,道:“莫出声,门外有锦衣卫。”

白玉香稍稍安静些许,但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大瞪着双眼定定地瞧着面前的黑影呆,为了将这黑影看清楚,似要将眼眶瞪裂般用力。

那人见了疼惜,伸手轻抚她面颊,低声道:“我是林猛呵,我——我——你嫁我好不好?”

白玉香只听得这一句,直如春雷乍响,令耳畔生香。忽然觉得世间一切阴霾尽扫,空中已升起一轮太阳,正把阳光普照,叫这暗夜里无一处不是光明洁净的地方。

不待林猛再说第二句,已呜呜叫着将头点个不停。

林猛见她答应,也喜得轻笑。在她柔滑颊侧轻印一吻,低声道:“只是你嫁我嫁得委屈,洞房便是这里,新婚便是今夜。莫怪我呵,待来日我定为你补办一切,用八抬大轿将你抬入府中,好不好?”

白玉香已哭得淋漓,挣扎着手脚想要扑上抱住林猛。

林猛欲为她解开绑绳,但想起童牛儿的叮嘱,只得停手。低声道:“四围皆伏有锦衣卫,千万莫出声。若被他们知觉,我们只有一死。”稍停片刻,将系在白玉香嘴上的帛巾解开。

白玉香吐出口中的胡桃,呜咽着道:“好哥哥,快要了我吧,我便任什么都不怕了。”

林猛听她言语火热,也自动情,低头来吻,二人缠绵在一起。

但只吻到一半,白玉香却挣扎开急道:“可凤凰怎办呵?你想法救她。”

林猛轻笑道:“休急,童大人早有安排。放心吧。”又再吻下。白玉香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第二日银若雪早早来到春香院中,见何妈妈正手捧一条白色帛巾在厅中等候。她眼圈乌黑,显然一夜未眠,小跑着过来把帛巾抖开亮给她看。帛巾中间染有一摊殷红血色,如雪地中绽一朵红花,尤显刺目。

何妈妈将头低到垂地,道:“回五将军,白玉香处子之身已破,请五将军验看。”

银若雪哼了一声,转头向身后跟随而来的一名府中老年仆妇道:“你去随她验看。”仆妇应声走过。

何妈妈吓了一跳,她未想到银若雪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连这初夜之血也信不过,只得带那妇人上楼,入白玉香房中验看。

片刻后二人下楼,仆妇向银若雪执礼道:“回五将军,白姑娘确已破身。”银若雪略点一点头,道:“她怎样了?”仆妇道:“她正睡着,想来——该没事吧?”回头瞧了何妈妈一眼。

何妈妈明白她意思,上前躬身道:“五将军放心,我定保她无事。”

银若雪嗯了一声,冷笑着道:“什么大家闺秀?到了这里还不是一样的轻贱?”又向何妈妈道:“你在门前立个大大的牌子,写上三日后为林凤凰抛彩,记得吗?”何妈妈忙诺诺而应。

银若雪转身回走,自语道:“林猛,我看你不来救?”嘴角翘出一抹微笑。

童牛儿这一夜输得惨不忍睹。

不但将怀中揣的几十两金银倾尽,还把自卓十七那里借来的二百多两也全部当掉。

卓十七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以为今秋的老婆怕是难娶得上了。

参赌的人却都乐翻,玩了这长时日,自童牛儿手里赢到银钱还是头一遭。

童牛儿挂记春香院中事情,哪有心思去顾虑输赢?但知道有朱雀营的锦衣卫在厅外监看,只得耐下性子逼迫自己玩乐,却体味不到一丝愉悦,真个好不折磨,才知往日的无牵无挂是多么难得的快乐。

可惜从此一去无期,怕再不会有那样时日了。

直到夜敲二更,散局回走。

待来在春香院的楼前,见门楣上所挂白绸上已换了林凤凰的名字,后缀“三日后”字样。

童牛儿骑在马上呆呆地看着,似失了神智一般。

他从来是任什么都不惧的无忧性格,但今次却感觉如泰山压顶,好不烦躁。

片刻后缓过神来,滚鞍下马,把缰绳扔给跑上前来的小厮,长出一口气,步伐疲惫地向楼里走去。

想着活到这般大,今日过得最累,却不知三日后那一日是不是比今日还要累?

白玉香半倚在榻上,正面含笑意与赛天仙说话。见童牛儿进来,忙起身下地仆倒跪拜。口里低声道:“多谢童大人成全。”

童牛儿上前扶她起来,只摆一摆手,温柔一笑,然后自顾去榻侧轰然躺倒,和衣闭目便睡。

白玉香见了略一怔神,想着童大人为今日之事必多费周折,定乏累得紧,向赛天仙告辞。

赛天仙送白玉香回来时,听童牛儿已鼾声如雷般响,睡得好不香甜。为他脱袍扒靴,净面洗脚,童牛儿却全然不知,直到夜半时才醒。

此季已是秋初,抬头望向半支纱窗,见一轮明月皎洁高挂,应该已近十五。伸手推醒偎在身侧睡得正香甜的赛天仙。

赛天仙迷糊道:“什么?”童牛儿道:“我饿了,弄些吃的。”

赛天仙哼唧几声,慢慢拱起身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早知你去饮酒,必不肯好好吃饭,夜半要饿。我早准备下了。”点燃桌上烛台,去门后橱内端出几样小菜和一大碗白米饭摆在桌上,连筷子一并放好。

童牛儿在椅上坐着,看赛天仙半敞小衣,一只乳在衣襟边跳进跳出,披头散地为自己前后忙碌,忍不住轻笑出来,道:“酒。”

赛天仙愕然道:“这晚了,还喝什么?”口里虽如此说,还是自床下抓出一个白瓷小坛,拿过一个大盅放在桌上。

不待转身,童牛儿已伸臂环在她腰下揽入怀中。

赛天仙坐在他膝上忸怩道:“好好吃饭吧,还闹?”童牛儿借烛光端详,见赛天仙两颊有肉,已比初识之时略胖些,但秀美之姿不减。因线条变得柔和,倒更显娇色。

赛天仙被看得羞怯起来,颊染绯红,为童牛儿斟下一盅酒后,挣扎离开。

在对面坐下,双手支颐,静静地看童牛儿吃菜饮酒,面现满足神情,颊窝凹下,轻轻笑出。

童牛儿饮尽一盏,也看向她,道:“瞧你哪像个风尘女子?分明是好人家的孩儿。”赛天仙嘻嘻一笑,道:“我本就是好人家的孩儿呵,几时沦入风尘过?”

童牛儿笑着点头,道:“陪我饮一杯不?”赛天仙被他一语勾起情绪,回身取来小盏,自斟自酌,吧嗒着小嘴。

半晌叹一口气,道:“‘风尘’二字,从来是只进得,却出不得。如颊侧刺字,骨上凿印,永世难灭。纵然从良,也逃不过被世人唾骂轻蔑,唉——”

童牛儿听她言语伤心,拦住道:“可你出身洁净,不似我。”赛天仙只听得这一句,立时开怀,将双眼笑得眯起,弯成两泓弦月。

原来赛天仙被拐卖时不过一岁多些。买她那妈妈心肠却好,将她儿时所穿衣鞋,所包襁褓,所戴金银尽都留给她作纪念。赛天仙爱如珍宝,曾拿与童牛儿看过数次。

童牛儿见那衣衫皆是名贵的九色湖帛裁做,一双小鞋上的牡丹花地乃是用金银丝翻挑而成,华丽非常。

尤其襁褓之上不绣花草福寿一类应景的俗物,却用黄丝绣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句诗。

可惜童牛儿和赛天仙识字都少,看了半天,不解其意。

但童牛儿已知道赛天仙家世不凡,怕不是官宦大户,也必是诗书半壁,礼乐持家的书香门第。家中对这孩儿也必极疼爱,寸丝寸缕皆用尽心思,惟恐不周。

赛天仙本也识得自己儿时穿戴富贵,待听童牛儿仔细解说过一番后更觉委屈,扑入他怀中大哭。临了抹泪道:“相公你说我怎地命苦?”

不想童牛儿身世比她还惨淡,刚刚懂事,父母便先后亡故。家中本贫,令童牛儿无依无靠,只能凭乞讨独自挣扎着长大,忍熬过的艰难辛苦何止万千?

如今二人依偎在一起,自然相互怜惜疼爱,感情比寻常夫妻倒是深厚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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