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魏国公府陷入哀痛之中。
翠烟更是在上官秀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看得旁人都跟着落泪。
魏国公痛心疾首,老泪纵横,悲哭之声催人泪下。
上官秀的母亲本以为自己凡心已死,四大皆空,放下了世俗之人的七情六欲,闻听女儿去世的消息后,竟悲痛得险些昏死过去。情绪稍微平静一些后,决定诵经三天三夜,为女儿超度。
那刘农走到哪坏事做到哪。
他在芙蓉城吃了神丐的亏之后,窝了一肚子气,虽然杀了数百五行会的人,仍觉着不解气,回凤凰城面见皇上,信誓旦旦要剿灭五行会。
不料皇上改变了对蒙古人的态度,有意利用五行会等力量对付蒙古人。刘农的计划扑了个空,只得留在凤凰城。
今闻听魏国公的女儿在大婚之前突然死亡,虽然乍听到消息心中暗自一喜,转而又感到这事有些蹊跷,他当然信不过,从皇上那请命,领着御医前往魏国公府查验上官小姐的死因。
御医大概查验一下,得出结论是,上官小姐外感风寒,久未能愈,加上多日来不思饮食,身体极度衰弱,致病情加重而亡。
刘农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提出剖尸查验。
魏国公一听,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刘农!你安的什么心?我女儿既非他杀,又非意外死亡,为何要剖尸?再者,这事与你何干?”
刘农一看魏国公如此生气,吓得连忙给魏国公行了一礼,说道:“魏国公息怒,在下是奉皇上旨意,特来查验小姐的死因,别无他意,实恐小姐遭他人暗害,冤屈而死,为的是给小姐一个公道。既然魏国公不愿深究,在下决不勉强。魏国公节哀,在下先行告退!”说完领着御医往外走去。
魏国公冷冷地说道:“不送!”
杨家果然求皇上为他们解除婚约。
皇上本意是给杨家一个人情,今若硬逼着杨家娶个死人,必然会适得其反,令杨家对他心生怨恨,这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因此,他痛快地答应了杨家。
刘农见自己计划已久的阴谋中途失败,心中极为郁闷,在自己的府中大发雷霆,摔杯子,掀桌子,把老婆和下人吓个半死。
魏国公按照事先和雷清平商议好的计划,对外称要趁早入殓,让死者早些入土为安,为的是不要让人们发现小姐的尸体死而不疆,露出破绽;在棺材中放入与小姐差不多重量的重物,以免人们抬棺材时起疑。
月凉如水,魏国公借着月光,用自己的车马亲自把女儿和翠烟送出城去。守城的官兵哪里敢查魏国公的车?乖乖地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雷清平车辆已在不远处等着,等魏国公的车来到后,小心翼翼地将上官秀小姐架到自己的车上。魏国公眼瞅着女儿的车渐渐远去,不由得两眼含泪,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女儿?
翠烟不知真情,傻傻地问道:“雷公子,我们这是要把小姐的尸体运到哪里去?”
雷清平冲她一笑,说道:“什么尸体?你摸摸小姐的身体!”
翠烟生气地说道:”亏我家小姐生前对你有情有意,如今她死了,你竟还笑得出来!“
雷清平也不理他,只催她触摸一下小姐的身体。
翠烟不知何意,恐惧地说道:“雷公子你别吓我!我知小姐活着的时候对我特别亲,但即便这样,我仍然害怕死人!哪敢摸她?”
雷清平说道:“你摸摸试试!没事的,相信我!"
翠烟见他说得如此肯定,试探着摸了摸小姐的胳膊,刚碰了一下,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奇怪!我家小姐的肌肤还是如此柔软,完全不像死了好几个时辰的,只是有些凉!“翠烟说道。
”不瞒姑娘,你家小姐根本没死,她只是服用了我给她的药丸,过段时间便会醒过来!“雷清平说道。
”真的?我不相信!“翠烟一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手又摸了摸小姐的身体,的确,还是那么柔软,虽有些凉,但也不是那种冰凉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害得我白白难过了这么长时间!“翠烟说道。
”这件事只有我、小姐和魏国公知道,怕更多人知道了事情会暴露,你知道一旦暴露了会是什么结果,要满门抄斩的,你也免不了一死!“雷清平说道。
”噢!“翠烟应了一声,不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竟然从她嘴中传出小曲儿来。
是啊!她此刻的心情着实太好了,刚刚还被莫大的悲痛笼罩着,一转眼所有的悲痛烟消云散,心中一下子充满欣喜,敞亮起来,痛快起来,这是在车上,如果条件允许,恐怕要连歌带舞了。
皎洁的月光之下,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寂静,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偶尔传来几声蟋蟀的叫声和蛙鸣之声。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人感觉到清爽异常。
此刻的雷清平却是热血沸腾,心中平静不下来。他感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看看躺在身边的心上人,那么真切,却又那么的如梦如幻。
他想好了,去芙蓉城,去师父家,再适合不过了。
根据药效的时间算,还未等到家,小姐就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到那以后,他们就可以像正常的人家一样,过正常的生活了。芙蓉城离凤凰城那么远,谁还会认出他们!因此,也不必太在意,他与自己的心上人相亲相爱,过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不正是他想要的生活吗?等师父回来见到他们,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时间过得好慢!雷清平和翠烟两个人几乎是一刻都不离开小姐,实在困极了,其中一个打一个盹,另一个守着小姐。
小姐服药已有三十六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再有十二个时辰,小姐就该醒过来了。两个人既紧张又激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还有两个时辰。
上官小姐没看出有任何的变化。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人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雷公子,小姐怎么还没有任何变化,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翠烟担心地问道。
”能有什么意外!时辰还未道而已。”雷清平答道。其实此刻他的心情与翠烟的心情是一样的,盼着那个时刻到来,又怕那个时刻到来。
翠烟把小姐的手握在手中,盼望小姐的手能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她盯着小姐的脸,想着她的眼睛忽然慢慢睁开,她的嘴唇忽然张开。她多希望小姐此刻能唤她一声“翠烟!”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可是小姐还不见有任何变化。翠烟有些急得受不住了,开始握着小姐的手哭泣,“雷公子,小姐怎么还没醒?会不会你的药太毒,小姐醒不过来了?“眼泪一颗颗滴在小姐的手上。
雷清平此刻也已心急如焚,不住地安慰翠烟道:”姑娘不必太担心,小姐就快醒过来了。“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已乱了方寸,想着万一小姐醒不过来了,那就是自己亲手害死了小姐。
他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被放在油锅中,一刻比一刻疼痛难熬。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小姐仍未见任何变化,翠烟已经哭累了,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小姐死了,你把小姐害死了!“
雷清平的心也渐渐凉了。他开始怀疑小姐是不是还能醒过来,怀疑那药是不是毒性太大,甚至怀疑贩婴帮那老头儿是不是故意害他。
失去心上人的悲痛和害死心上人的自责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真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随小姐而去。
”翠烟,不要哭了,小姐一定会醒过来的!“雷清平劝着翠烟,自己却已经泣不成声。
费尽了艰辛,总算是到了神丐的宅院,两个人把上官小姐架到房间内,看着小姐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雷清平心如刀绞。
距小姐应该醒的时辰已经又过了四十八个时辰。
雷清平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唯一能让他抱有一丝希望的,是小姐的身体还是那么柔软,并未变得疆硬。
翠烟只是守着小姐哭,眼睛眨都不愿眨一下。
”翠烟,睡会儿吧!你总这样守着也是无济于事!“雷清平劝道。他一个有武功的大男人尚且感到有些支撑不住了,更何况一个柔弱女子!万一翠烟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罪恶可就更大了。
”我不!“翠烟一边说着,两眼却已睁不开,身子一栽,倒在小姐旁边,睡着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女子,雷清平百感交集。
一个不知是死是活,一个正在昏睡,两个都是世上少有的好女子、奇女子。小姐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的胸襟,敢爱敢恨、豪放洒脱;丫鬟重情重义,忠心事主,豪无私心。
如今两个好女子却被自己害成这个样子!
看着看着,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心太痛了,忍不住。
他擦了擦了眼泪,走到另一个房间,一头躺倒在床上。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交瘁,他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恶梦一个接一个。梦见家中着了大火;梦见被许多人追杀;梦见自己哭倒在上官秀小姐的坟前……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他是一个仗剑走天漄的的大侠,可谁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和恐惧!
正在被恶梦纠缠着,突然被一阵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是翠烟的声音,”雷公子!雷公子!……“
他猛地坐起身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边骂自己道:”真是混蛋!怎么竟睡着了!"一边从床上蹦到地上,三步拼作两步向翠烟她们的房间跑去,险些撞到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