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唐弘,你住手!”一手抄起荧烁跑出雷光兽腹下,柳慕庭手指催力,一道水流打向唐弘之身,但却被其催出的剑气打断。
唐弘一直在源源不断地继血,雷光兽也越长越大,原本小如锥状的尖角,赫然成了公牛状的利角,身上的肌肉还在啪啪啪地爆出,脸型渐渐发生变化,獠牙暴涨出口,嘶吼间,哪怕是身处在灵界外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吼啸中的腥味。“吼!”一声大震,雷光兽仅是用力一踏地面,便晃得整座山都剧烈摇晃。
滋滋闪电从天际打落下来,汇集在雷光兽的角上,若是聚力足矣,完全可让灵界内的一切灰飞烟灭。
“唐弘你疯了!”柳慕庭不遗余力地攻打唐弘,指尖催生出水力,在空气中化成冰刃,却独独攻不破唐弘护身剑气。
眼看那雷光兽红瞳里的愤怒越发浪涌,若是再不阻止唐弘,他们都将要死于非命。
该怎办,怎办!
柳慕庭看向场外,九曜趴在灵界外,一直在扑着翅膀,鸟喙一直啄着壁罩,意图来救他。
耳边是众人的抽气之音,周围一片静谧。
“喝。”心窍一开,他拼死一搏,将鸣玉琴扣于手上,盘腿而坐,摒弃一切杂念,御风于指尖,心念一生,顿时一曲鬼哭狼嚎的难听琴曲从指尖流泻而出,荡出千里百里。霎那间,气血翻涌,连在灵界之外的众人都避无可避,只觉脑海一阵发胀,耳边嗡嗡作响,几欲作呕。
神识再难凝聚,柳慕庭不意外地看到唐弘的脸色大变,哪怕唐弘闭塞了耳感,他的琴音依旧能借风送入唐弘心底。
“噗。”一口血从唐弘嘴上喷出,他继血的气力顿失,雷光兽原先暴涨的身躯赫然停止了生长,竟还渐渐还原成原样!唐弘双目龇裂,竟是又划破另一手腕,将浓浓的血灌注到紫琊之上,顿时形成一把巨大的魔剑虚影从紫琊中拔出,凌厉地往地上坐着的柳慕庭冲去。
柳慕庭蹦起,使出迅风疾步往灵界边缘跑去,倏尔身影一闪,竟借雷光兽庞大的身影,冲出了唐弘的视线之外。以致当唐弘发现之时,惊见那把魔剑正随着柳慕庭奔来的方向,迎面而来。
喝!若是柳慕庭掌握得好,那么这把魔剑便会攻击到唐弘之身!
但,出乎意料!在唐弘即将殒命之刻,柳慕庭竟冲到他的面前,祭起了千魅朱绫,将那把魔剑挡了下来。
然而,当千魅朱绫的红绫散开,将魔剑绞断之时,众人哗然大惊。
柳慕庭的肩头正插着一把剑,紫琊!
唐弘狠咬贝齿,又是毫不留情地往前一刺,目带凶光:“救下敌人,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柳慕庭冷冷地盯着这把在玄阴黑蛇皮保护下,都无法刺入的剑,嘴角忽而勾笑:“哈哈哈,唐弘,你好,你好!你以为我救你是好心么,我只是可怜你娘!”蓦地一拳打上了毫无防备的唐弘脸上,他目中带火,“若是你娘知晓你用这等不要命的法子来获得荣耀,她会如何想!”
“与尔无关!”唐弘一拳打回柳慕庭身上,却被柳慕庭躲了开去,“你永远都不懂!”嘶叫一声,他提起手里那把染血的剑又刺向柳慕庭身。
但柳慕庭又笑了,他单手一握,竟途生气力,将那把剑握得紧紧,片刻不能前进:“你个混账!混账!”狠狠地一脚踹上唐弘之腹,在他弯腰呼痛之时,用力地把紫琊往灵界边丢去,洒落了一地的鲜血。
柳慕庭抡起拳头又是毫不留情地猛凑唐弘,“混账,混账!”
唐弘已是力竭,被柳慕庭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头痛呼。
气力渐失,怒气渐散,柳慕庭用力一脚踢飞那抱头之人,冷笑着走向判令弟子那处,当着众人的面,厉声一喝:“我认输!”
在这明明是柳慕庭占上风的时刻,他竟然放弃了!
柳慕庭抱起担忧的荧烁,一如当日脱离云灵宗那般,坦坦荡荡地应着众人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下山去。在他的身后拖长的是点滴血痕,在拨开云层的天晖照映下,刺痛所有人的双目,但没有一人嘲笑他,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敬畏!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铮铮铁骨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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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山腰时,柳慕庭蓦地失去了力气软倒下来,跟上的九曜赶忙将他抱起,匆匆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中,九曜忙不迭地将柳慕庭放到床上,在溪璞将水盆递过来,自己亲自给他处理手上的剑伤。
溪璞走后,屋内静谧了下来,柳慕庭一直在愣愣地望着前方出神。
“嘶,”一声痛呼从口中吟出,柳慕庭方在手心感觉到药的凉意时回神过来,入眼的,竟是九曜痛楚的神情。
“呵。”柳慕庭笑了,他伸手触上九曜俊美的容颜,缓缓地滑到九曜现出的狐耳上,细心把玩。
九曜始终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他。
两人沉默。
柳慕庭的笑容约绽越甚,他揉这那对狐耳,轻声笑道:“九曜,我还有你们相陪。”
九曜略滞一瞬,颔首道:“是,还有我们陪你。不气。”
“九曜,你当初果真未有说错,叫我远离他果真是正确的,我当真要感激你,若果未有你,只怕我今日早已万劫不复了。”
九曜只是轻轻地点了个头,未有多说什么,将绷带扎好。但一只手忽而伸来,莹润的指尖按到了他修长的手指上。
“九曜,陪我。”
话音里,含着无助的颤抖,但九曜听出了他话中之音。
“你受伤了。”九曜沉稳吐出一句话。但此刻的他可谓是心潮迭起。
柳慕庭笑了:“陪我,我需要你。”
他需要一个发泄,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支柱。
九曜抱了他,温柔地抱了他。他不再扯动九曜的尾巴,整个过程里他都如雌伏的绵羊,乖顺地躺在九曜的怀里,承受着一此又一次地冲击,感受着九曜的爱意。他只有那时候,才能放下所有的心,温柔地顺从,抛却一切的烦恼。
他轻轻地吟哦出声,带着激动的颤抖与诉音,这一日过后,有许多东西已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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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下一场比试,尚有几日,柳慕庭可以留待家中休养身上的伤势。认输于唐弘,这意味着他已失去了第一名的资格,也即是说他若想登上天极岛,便只剩一种可能——得到天极岛岛主的青睐。
本来这几日他大可上云灵宗一趟,去寻天极岛岛主的,奈何他实是有心而无力,被友情背叛的痛楚一直横亘心中,挥之不去,他一直都靠在九曜的怀里,静静地出神,看想远方,看着地面,弄得整个家中一片压抑,每一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后来,还是荧烁瞧不过眼,跑进了柳慕庭的房间里,一翅膀拍到了柳慕庭的脸上,啪啪啪地就连打几下:“不可如此没志气,本王被族人抛弃都未有你如此沮丧,你不过是少了个朋友罢了,不不不,那人根本称不上你的的朋友,有啥了不起的,你不还有我们么!”
本是一番劝慰的话,但柳慕庭却未将其完全听进去,而是关注在了另一句话里:“被族人抛弃?”
荧烁顿觉说错了话,蹬着个小短腿就往外跑了出去:“本王啥都未说。”
但须臾,他便被溪璞给抓了起来:“被族人抛弃?”
荧烁挣扎着要脱离溪璞的钳制,嘴上叫着嚷道:“葡萄,快放本王下来。”
“荧烁,这究竟是怎地回事?”拉着九曜的手,柳慕庭走了出来。
荧烁贼溜溜地转了转眼,愣是不发一言,转着自己的脑袋就往溪璞的胸口蹭去。
“嗤,依老子说,你这是灵力不足,百年了都长不大,因此被你亲人嫌弃,丢出来了罢。”
柳慕庭微一愣怔,思及自打荧烁同自己相识后,便未曾提出过要寻自己双亲之事,且自那一日后,他也未再见过金翼鸟群,莫非当真如九曜所说。
“干你屁事!”荧烁顿时涨红了脸,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红色,“他们嫌弃本王,本王还嫌弃他们呢!”
柳慕庭笑了,他抱起荧烁,摸了几把他乱糟糟的羽毛:“荧烁,你当真开朗。”
“过一日是一日,有啥了不起,本王也很厉害的不是!”
“是,毛团也很厉害。”
“本王不叫毛团!”荧烁挣扎着怒喊,但这更是让柳慕庭笑得欢了。他将荧烁丢到了溪璞的怀里,转身拉起九曜的手,就往外边走去。
“走,我们出外逛逛。”
“你的伤……”
“无妨的,小伤罢了,你当我练出的药是如此没效么,你瞧我的手都结痂了。”说着,柳慕庭便得意地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掌心,那处的确是落了痂。只是身上的伤会好,心口上的伤却是难愈。
九曜也不点破,轻搂上他的肩头,伴随着他往街上走去。
河城白日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来我往地到处乱走,时不时地停下脚步,聊聊天,谈谈事。
路上遇上了隔壁家的张婶,柳慕庭又从她那得到了一公一母的鸡,正好又可圈养起来。不觉之中,两人竟绕着河城走了个大半,眼看街上没什么新奇的东西可买,九曜便拉着柳慕庭到了城郊的小河边散心。
柳慕庭甚少走出到城郊之外,如今一出,顿时感慨自己平日里太甚少出门了,错过了如此好的景致。
此时正值春末,许多枝桠都在吐绿,垂柳轻展枝桠,忸怩地拂动身躯,点落河心。
柳慕庭心中一喜,心情都畅快了许多:“我从不知这儿景色竟是如此美丽,我当真是错过太过了。”
九曜笑而不答,搂着他的肩头顺了顺他的头发,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无人,便将自己的狐狸尾巴给现了出来,撩动着柳慕庭的手心,逗得他哈哈大笑。
“心情好些了罢,老子带你来这果然没错!”
“嗯,”柳慕庭揉着这抔狐尾,笑容都深了几许,“九曜,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不陪着你,老子陪着谁!呆子。”扣了他脑门一记,九曜不屑地撇嘴,引得柳慕庭阵阵发笑。
“是极,”柳慕庭将头靠在了九曜的肩头,“这一生,能有你,真好。”
霎那,心潮迭起,汹涌澎湃。
九曜蓦地揽住了柳慕庭的肩头,深深地送上了一个热情的吻,一别从前的霸道,这个吻异常地温柔缱绻,轻轻地挑动着柳慕庭口腔中的呼吸,撩动着他的气息,刷过每一道津|液。
这一记吻,一直到一声呵斥声响时,方停下。
“去去去,这儿没有,甭想着我能给你!”
“嗨,我当真是忘了带钱,你便借我一点儿,过得几日我定还你。”
“去去去,我不认识你,为何要借给你!”
柳慕庭顺着争吵声望去,便见一个模样糟蹋的人,在到处问人家借灵石。
灵石乃是修仙门派中通用的一种兑换钱币,用于购买天材地宝,相当于银两之用。能如此问人借灵石,对方肯定也是修仙门派之人。
经由唐弘一事后,柳慕庭生出了几分戒备,看到对方如此毫不客气地便问人借灵石,他可不愿搭理。转身便欲离去,熟料一声痛呼响起,他一回头,便见那借灵石之人,被一个人重重地推了一把,竟是落到了水中,在水里挣扎高呼不会游水。
那推人的弟子一见,生怕出了人命,急忙跑了开去,匆匆地差些撞到了柳慕庭。
这借灵石是一回事,救人是一回事,眼看周围都无人相助,柳慕庭遂上了前,指尖聚风,运用风力将那人从水里带了起来,捞了上岸。
同九曜对视了一眼,他便同九曜一块儿使出火风,缭绕在那人周身,将他身上的冷水蒸干,以免他生了风寒。
做完这一事后,柳慕庭颔了个首,拉着九曜想要离开,以免这人届时攀着自己要灵石。他身上仅有银两,可是拿不出半点灵石。
但对方可不会让他离去,哗地一下站起,就冲了上前道:“这位道友!嗨,你咋走得这么快,我还未能感谢你呢。”
柳慕庭心头苦笑一声,摇头轻道:“不必了,救人一命,实属应当。”
“怎地无妨,我还得好好谢你呢,走走走,我请你吃酒去!”说着,这人就把柳慕庭往城里的方向拽,也不容得他婉拒。
九曜可不乐意了,打开了那人的手,就是霸道地将柳慕庭搂进怀里:“作甚呢,说了不用谢了,下次你注意些便成。”
对方也毫不气恼,他看了一眼九曜还未来得及收去的狐耳,仅是略滞一瞬,便堆起了笑脸道:“你这话便错了,所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仅是请客吃顿饭,有何不可,若是推辞,便是太不给面子了。”
九曜嗤笑了一声,打量了他一眼,撇嘴道:“你若有钱请我们吃饭,倒不如先换一身衣裳罢,再者,你有钱为何却不去换灵石,还问别个人借。”
“这这这……”那人语塞,他一拍大腿,悔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想上云灵宗观看那劳什子的宗灵之争,但听闻普通人不给上去,除非走点关系。因而我便想着能缠着一人借我点灵石,好走关系,而日后我也可以还灵石的借口再上去一次,熟料,唉!”
“灵石乃是修灵者所需之物,极其难得,实话而言,一颗灵石堪比一两银子一般贵重,自是无人肯借你。你这等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我奉劝你还是莫要上去观赛的好,一来没什么好看的,二来你容易受伤。话已说尽,若是你执意上去,我也绝不阻拦。”
对方显然被愕住了,又跑到离去的柳慕庭面前,拦住他道:“可我仍想上去,你借我些灵石可好!”
柳慕庭仍面不改色:“我身上并无灵石,无法借你。你若是当真不听我劝,执意上去,大可亲自上云灵宗一趟,在那儿有银两兑换灵石之处,只稍多加询问便可。”
“诶,你告知我在哪儿换呀!”
柳慕庭又顿住了脚步,背对着那人道:“我既然不赞同让你上去,你以为我还会告知你在哪儿换么。告辞。”
说着,他便拉着九曜匆匆离去了。
殊不知,在他远去后,那个借灵石的人,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抬手从头至身而过,他那糟蹋的模样竟边了个样,换作了丰神俊朗的美貌男子:“化蝶,你挑的人果真不错,你赢了。”
“呵,”在那人身后,忽而扯出了一道光幕,一个模样轻佻的人从中而出,“我未骗你罢,如何,这人你可满意,月印。”
“呵。”你说呢。月印挑起一抹笑容,同化蝶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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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柳慕庭一直待在家中,偶尔会同九曜出外逛逛,晚上会跟他在房顶上看星星,日子过得那是一个惬意,渐渐地淡忘了同唐弘之间的不愉快。很快,便到了他第二场比试的时刻。
准备出门去比试前,柳慕庭从胸腹中吐出了好大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担忧的众人,挤出了一个笑容:“为何如此看着我,我也未输不是么。”
九曜扁起了嘴巴,恹恹地垂首不语,虽说柳慕庭离天极岛更远了,他的目的也达成,但他依旧不快乐,柳慕庭不开心,他更不开心。再次化身成了小鸟,他飞到柳慕庭的肩头,摸了几把他的脸庞:“走罢,老子都陪着你,输了还有我们。”
“就是,”荧烁也蹬到了柳慕庭的肩头,“咱们输也输得有志气!”
溪璞也不多话,化身水珠子附到鸣玉琴上。准备好了一切,柳慕庭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上落庭山后,柳慕庭又一次迎接了众人各种目光的洗礼,但他毫无畏惧,坦荡荡地越过众人,走到了抽签灵台,抽了排号,便去比试了。
但比试途中,他竟是屡屡出现意外,不知可是受到了唐弘的影响,心性一直不定,风力无法凝聚,全靠溪璞自身催力来助他,九曜看在眼里,急得是满头大汗。此前他也曾想过去篡改剧情,让柳慕庭同唐弘不再遇上,但思及经此一事后,柳慕庭能得以认清唐弘这人,加之自己的能力得以提高,他又不忍去改了。
而不改的后果,便是柳慕庭心中留有阴影,在比试时,总生怕自己将对方逼至绝境,而使对方出现诸如唐弘那般不要命的打法。柳慕庭心善,虽明知对对方留情,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但他委实不想一场比试,变作夺命之争。
心中症结一生,比试时他一直束手束脚,以致最后差些落败,还是荧烁见机得快,连影化身一出,将对方的视线混淆,溪璞催动水力,将对方打败。
虽然最后险胜,柳慕庭却是神情恍惚,未有半点胜利的喜悦,愕然地看着判令弟子宣布比试胜利,他只是茫然地走出了灵界,在无人见到的时候,靠在化成人形的九曜怀里。
“我做不到,我下不去手,唐弘那一日催动灵血的狰狞模样一直盘桓我的心头,我根本无法做到忘记他。”
九曜不知能说什么,顺着他的背,将他揽紧了自己的怀里,用下巴摩挲着他的头顶:“尽力便好,你输了也是老子的媳妇!”
“嗤,”柳慕庭被他逗笑了,“你总是能让我笑。”
九曜揉了几把他的头发,说着他自认为最动听的情话:“你哭,老子的肩膀给你靠,只要不揩鼻水到老子衣裳上便好!你笑,老子便给你尾巴摸,不扯红老子尾巴便好。你不哭不笑……呃,老子逗到你哭或是笑。”
“噗,”柳慕庭笑得更是大声,摇头摸了摸九曜的狐耳,“你果真有趣,这辈子能有你相陪,我真开心。”
“哼,”九曜抱胸瞥了撇嘴,动了动自己的耳朵,“走了走了,我们下山吃鸡去,今日老子给你做烤鸡吃。”
“好,让我见识见识狐狸大厨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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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曜的开导之下,柳慕庭渐渐地将过去的恐惧消弭了,很快便振作起来,后面的几场比试,他都运气很好,并未碰上强有力的对手,加之有先前目修给的对手信心做底,他一路顺畅地打到了最后的决赛。而他不知,这同九曜改剧情不无关系。
为了让柳慕庭顺利地碰上灵力低微的对手,每一次抽签前后九曜都会守在抽签灵台附近,记下每一个排号,一旦柳慕庭遇上较为难缠的对手,他便将一切改掉,为此他耗费了不少的心神,但看到柳慕庭一路顺畅地打下去,他的疲劳又消失殆尽了。
本来按照原定剧情,柳慕庭会在最后决出前三名时同慧灵对上的,但九曜心疼柳慕庭,便将这一一切改掉,由得慧灵同唐弘对弈相杀,柳慕庭则对上一个实力略逊的对手。
很容易,柳慕庭便将对手打败,获得了第三名。
而第一同第二名,还在角逐。
在判令弟子宣布柳慕庭胜利后,他一揩额上的虚汗,走出了灵界,侧耳笑道:“九曜,我赢了。”
九曜啾啾叫着啄了一口他的脸蛋:“我们去看那两个混账的比试。”
“好。”两个混账,便是指唐弘同慧灵这两兄弟。
外人不知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故而权当做一场普通的比试来看,但柳慕庭深知,这是唐弘翻身的一个大机会,若是他能在这场比试中赢过慧灵,亦即是他的大哥唐啸,日后他定能在世家里昂首挺胸做人。
再次见到唐弘,柳慕庭不知用何等心情来面对他。此刻的唐弘正胀红着脸,招出他的雷光兽,而相比之下,慧灵却淡定得多,宽袖一拂,一个灵阵便轻松地现到了他的面前,从中现出了一只绿色的灵物。这灵物,柳慕庭犹是初次见到。
形似猫,但却无猫须,通体绿色,后尾似狮尾,尾尖呈尖刺的锥状,额前有绿色的叶印,头顶有一片宽大的叶片,在脖子间有两条形似藤蔓的短藤,模样并非平素所见的猫啊狗啊的形状。
“这是……”
“草木之灵,藤藤草叶。”溪璞替柳慕庭解答了。
柳慕庭微有一愕,他甚少见过草木之灵,盖因这等灵物相当难捕获,不似那等普通的生灵随处可见。草木之灵,完全可掩起灵息,化身成为普通的草木,根本难以分辨究竟是真正的草木,抑或是灵。虽然难捕获,但草木之灵,远比生灵多了几分优势,只要深处在枝繁叶茂之处,他便可借由草木而催生灵力,攻击敌人,而今在落庭山上,草木最是旺盛,地形上完全的慧灵占了便宜。
一看到慧灵的藤藤草叶祭出,竟玄即刻下令,将灵界扩大,并让观赛众人御剑飞空,不会御剑的即刻远离,很快,柳慕庭便被人赶了出去。
他不会高飞,又想观赛,又看不得,急得是连连想跳脚。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拽着他的手就把他拎上了飞剑,嗖地一下往天上飞去。当他从飞剑的恐慌中走出时,他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这个男子的模样于他而言甚是陌生,但不知为何,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柳慕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阁下是……”
“我名唤化蝶。”语尽,对方不再多说,面向地上的比试赛场,认真观赛起来。
柳慕庭愕然地看着对方,察觉不出对方的恶意后,方发觉他坐下的飞剑,竟是一只大彩蝶。
“这,竟然也能是飞剑?”
九曜摸着下巴,对着这大蝴蝶好奇地打量,荧烁也乐得在蝴蝶上跳来跳去,巴不得啄上几口,同大彩蝶一样在天上飞。
“噢,天,别乱动他,他可是活的蝶。”化蝶不满地按住了荧烁乱动的身躯,抱起他,方想斥上几句,但却在见到荧烁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荧烁?”
“吓?你识得本王?”
修长的指尖轻点荧烁那浑圆的脑袋,化蝶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并不答话。
荧烁瞧得是云里雾里,歪着个脑袋再次问道:“你识得本王?”
“呵,昔时我同你的父亲有私交,故而见过你。”说罢,化蝶将荧烁放回柳慕庭的怀里,背过了身去,凝注视线于地,不复再答。
柳慕庭眉峰一蹙,看了九曜一眼,但九曜只撇嘴摇头,显然也不知晓这化蝶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索性不再关注,转而看向地上的比试。
仅在他们聊天之刻,地面的局势瞬息变化,藤草叶催生草木之力,山体周围的万树都化成为它的助力,藤蔓从身而出,形成一堵宽大的藤墙,从四面八方向雷光兽缠绕而去。木力一生,万树万草都具有了灵气,化身成精怪出来攻击雷光兽,场上俨然化成了雷光兽一只对敌众灵之态。
而唐弘同慧灵正打得正欢,两人使的俱是一把剑,浩荡的剑意一出,场上都响着嗡嗡剑吟,宛若金戈铁马的厮杀之声,回荡山间。
雷光兽受力一吼,山体巨震,藤草叶木力催生,万树倒伏,成锋利尖刺,袭向雷光兽。
这一场兄弟间的战斗,看得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不禁想跨入灵界,随同一块儿比试起来。
“你说谁人会胜。”一直看不出究竟谁的灵力更高,柳慕庭担忧地问道。慧灵乃是先天有天赋者,而唐弘则是后天借助外力而成,不论哪一人,都有可能获胜。
“嘁,”九曜嗤鼻了一声,悄悄地环上柳慕庭的腰肢,摸了几把,“最好是慧灵胜,唐弘胜那可不得了了。”
“为何,”柳慕庭红着脸拍开了九曜的手,低声嗔了一句,“有人。”
无辜地看着那红了的手掌,九曜委屈地扁起了嘴巴:“唐弘若是获胜,你以为凭他性子他会什么。”
“炫耀。”柳慕庭沉然道,心窍一透,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唐弘会炫耀,只会让他招致被人嫉恨的地步,他太不知保护自己了,这般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心想着,他柳慕庭便开始偏颇于慧灵,期望唐弘不要获胜的好。
但世事皆非人所愿。
唐弘同雷光兽被藤草叶的木力逼得毫无退路,完美的防守与攻击让他这个根基不足的燥气之人开始想着靠别的方式来打斗了。
跳出了慧灵的包围圈,他又使出了上次对付柳慕庭时的血灵力,再欲催发自身所有的实力。慧灵眼尖见着,遂举剑相刺。
而变故便在这一瞬间。
唐弘立在身前的那把紫琊忽而从地抽起,一化十,十化百,形成漫天剑网齐齐朝慧灵射去。
“不好!”柳慕庭方能喝出一声,便见灵光一过,慧灵被笼罩在了剑网之中,连个人影都不复再见。
密麻的剑网毫不留情地嗖嗖而下,刺目的紫光竟裹挟着闪电之力,若是慧灵不能避过,必死于剑下!
“啧,危险矣。”化蝶吐出了一口叹息,摇头不言,“不必看了,慧灵输了。”
柳慕庭心头一紧,问道:“你缘何得知,兴许慧灵能反败为胜呢。”
“一个是不要命的打法,一个是保命的打法,你说谁人会胜。”化蝶无奈地摊手道,“唐弘这人太过偏激,在气势上便胜了慧灵一筹,哪怕慧灵当真能冲破此剑网,也不抵唐弘的搏命。再者,你们皆忘了一事,哪怕藤草叶的木力再如何了得,唐弘的雷电之力,可是克制草木之力的。”
柳慕庭心脏骤缩,凝聚灵目一瞧,果真见到那草木裹成的藤网上密布着不少雷电,若是长期以往下去,这雷电之力不解决,很有可能反攻向慧灵之身。
果不其然,慧灵冲破了剑网,但身上难免受了不少的伤,接下来的打斗,唐弘是越挫越勇,杀得更是带劲,慧灵则是心顾自身安危,屡屡只守不攻,到得最后,在唐弘催血力灌注下,雷光兽暴涨身形,汲电猛攻,放射出了高压电流,将草木藤网打破,同时电流窜向了藤草叶。
一声痛楚嗷叫响彻天际,让闻者都觉得鸡皮疙瘩升起,定睛一看,藤草叶已然化成了一团焦黑,趴伏于地不知生死,慧灵失去了强灵助阵,士气大减,在唐弘又不要命地欺身搏命之时,他仅用一剑相抵,连连倒退,怕是早已有了放弃之心,只是一直咬牙坚持。
到得最后,他气力一失,被逼退至灵界边缘后,嘴上便欲道出“认输”二字,但岂料唐弘竟在他开口之刻,大声嘶吼,咆哮之声将他勉力之音完全压迫,若非柳慕庭灵目可窥数里,清晰窥见慧灵口型,怕是都不知晓慧灵已道出认输二字。
慧灵不死心,一边对付唐弘,一边奔向判令弟子之侧,欲言道认输,可唐弘竟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认输之刻,还将他逼往远离判令弟子之处。
“啧,慧灵命休矣。”化蝶毫不客气地便是做出了评断,他未有说错,他看得通透,柳慕庭的心也沉得到底。
唐弘这是要逼死慧灵,他最知晓不过,唐弘一直嫉恨慧灵的大哥身份,也恨着他大哥的朋友,他岂会不想杀死慧灵。
“不成,这样下去何谈比试,根本便是他私心报复!“
“你待如何?”化蝶的嘴角挑起了兴趣的笑容,你可知晓,这宗灵之争百年来便是如此,在比试中不少借机报私仇要命的事,“你瞧,”他一指天边始终冷漠看待的众人,冷声道,“众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慧灵的师父竟玄亦是如此。”
柳慕庭愕然看向竟玄,发觉他面色沉然,眉峰微蹙,但却无半点动容之心。竟玄为何如此,慧灵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么。
“相较于一个得意的弟子,竟玄这好面子的人,更生怕弟子没出息,死在他人手里,落得自己丢了面子。再者,他可是以铁面无私出名的,他当他会在这档口去阻止么。”
慧眼如炬。
柳慕庭心思略沉,看向地面的打斗更是难受至极,他对慧灵的生死毫不在意,他想的,只是让唐弘在离地狱最后一步前踏出来。
九曜深知他心头所想,忙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你想做什么,可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