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蕊是半个时辰之后醒过来的,她虽然很累,但潜意识里不敢睡太久。
一醒过来,就见三哥坐在桌边,桌上搁着两个包袱。
“蕊蕊,醒了?快起身,咱们换个地方住。”
沈慕遥说着,拎了包袱站起来。
沈慕蕊是和衣睡着的,闻言,很快就下了床来,她站定,因为还没吃饭,头微微有些晕。
见此,沈慕遥赶紧扶了她一把。
他知道蕊蕊一个弱女子,早就吃不消了,但是没办法,单巍在此处,他和蕊蕊必须得走。
兄妹两人下楼,很快骑马离开。
看得出来,三哥是要带她出城,沈慕蕊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三哥,客栈里是不是有坏人?和你交手了?咱们要换到哪儿去呢?”
沈慕遥知道自己的唇角肯定有淤青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点头。
“是与人动手了,咱们往回,去下一个城池。”
沈慕蕊只看得见嘴角的青紫,不知道别处还有没有,她担忧道:“三哥,有没有受伤?”
沈慕遥道:“没有大碍。”
接下来,就是一路沉默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到了下一个城镇,可惜这里没有客栈,沈慕遥只得带着蕊蕊去找了一处农家院子借宿。
他掏了十两银子,人家自然很愿意收留招待。
沈慕蕊已经饿得两眼发花了,只是三四样简单的农家小菜,她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个酸辣萝卜条,在炎热的夏日里,实在开胃。
就着几样小菜吃了两碗米饭之后,沈慕蕊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她停下,准备倒一碗水喝,才发现对面的沈慕遥几乎没动筷子。
她有点疑惑,三哥不是挑嘴的人,也没有那么讲究。
“三哥,不好吃吗?”
沈慕遥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缓缓动起筷子,沈慕蕊却觉得,吃饭这事对三哥来说好似煎熬,总觉得是难以下咽。
一时更为疑惑:三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她觉得挺好吃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夕阳就落山了,夏日的天黑得晚,即便没有了太阳,也还能撑好几刻钟才入夜幕。
农家的女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而且,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大概是五六个月了。
吃完饭,她带着三岁女儿来给沈慕蕊送瓜果。
沈慕蕊道了谢,留她说话。
小女娃估计是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一直缩在母亲身边,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慕蕊看。
若不是小女娃头上扎着两个小鬏鬏,沈慕蕊真看不出性别来,孩子挺黑,身上穿得很少,估计是家里买不起太多的布料。
但那双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沈慕蕊朝娃娃伸手,孩子先是下意识往母亲身后缩了缩,后来又伸着脑袋抿着小嘴,一脸好奇地瞅她。
沈慕蕊拿了个洗过的毛桃逗她,女主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女娃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来。
在孩子拿到桃子的同时,沈慕蕊将她抱住了。
女主人惊呼道:“夫人快放手,弄脏你衣裳了!”
“没事。”
沈慕蕊笑道,小女娃乖乖待她怀里,也不挣扎,小手紧紧攥着毛桃,明亮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瞅她。
她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软乎乎的,触感很奇妙。
以前她觉得自己身世不幸,母亲早亡,父亲不喜欢她,被送到秦王府做妾之后,她甚至不想活了。
那段日子的心境,如今回想起来,灰暗得让她惊讶。
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脆弱了,看看面前衣不蔽体的小女孩儿,她真惭愧。
与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比起来,她幸运太多了。
沈慕蕊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胳膊,细得让人心疼。
若是她以后也生了女儿,一定会养成娇娇软软的模样……
沈慕蕊赶紧打住了思绪,大概是夏日闷热,她脸上有点红。
女主人说了几句旁的之后,忽然小声笑道:“夫人,你家那位话可真少。”
她指的是沈慕遥。
沈慕蕊也不解释两人关系,就说一直如此。
不过,她也感觉到了,从那个客栈出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三哥统共只说了不到五句话。
沈慕蕊不知道客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去推测,但她知道三哥心里有事。
忽然,沈慕蕊想起了三哥上一次变得不正常的时候,那是年前的二十七,他说要给她做好吃的,却把自己的手给切了。
那日之后,三哥就变得寡言。
如今,情况更甚。
沈慕蕊不由忧虑起来。
在农家住了一晚,翌日,沈慕遥就道,需再往回走走,找个客栈,沈慕蕊说想再住一日,沈慕遥同意了。
到了第三日一早的时候,兄妹两人上了马,准备离开,女主人拎了一箩筐的毛桃追出来,非要两人收下。
策马行出一段,沈慕遥忽然出声道:“蕊蕊,你身上还有银票?”
沈慕蕊顿了一下,才问:“有,三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上那妇人来找我了,说你给了她一百两银票,她不敢收。”
一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对于那家人来说,或许够他们节俭地过小半辈子。
沈慕蕊昨晚劝了好久,才勉强让那位母亲收下,谁想,人家最后还是不留。
“她拿来还给三哥?”
“嗯,不过我没要,让她留着了。”
闻言,沈慕蕊松了一口气。
沈慕遥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蕊蕊,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虽然他们不缺钱,但一百两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也能办好多事了。
在他看来,蕊蕊出手过于阔绰了。
话问出来之后,沈慕遥就明显地察觉到,蕊蕊有点不对劲,她似乎在犹豫,又或者,是在盘算?
总之,他等了一会儿,才等来蕊蕊的答案。
“三哥,我还有两千七百两。”
两千七百两?
沈慕遥愣了一下。
他知道蕊蕊以前在醉今朝做事,每个月能挣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但她统共没做几个月,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
想着想着,他有了个方向。“是陆遗风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