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文一想到那个可能,就有点站不住了。
之前他是想要兴师问罪的,这会儿,有了猜测之后,他就把兴师问罪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右腿想往前,左腿不想动,他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迈了步子,想要往里去。
这时候,送粥进去的桃红出来了。
见他要进去,立即伸手一拦,急急忙忙道:“驸马爷留步!公主这会儿不太舒服,不想见人!”
她这么一说,宋初文更要进去了。
不见别人还说得过去,他和她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怎么就不想见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真有些严重了。
桃红哪里拦得住他,宋初文一个眼神,就将她定住了,他越过人,大步往里面走。
柳绿轻手轻脚靠过来,眉头微微蹙着,刚刚的话,她全听见了。
“桃红,公主病得这样严重?”
被问的桃红掩唇,显然在窃笑。
“公主是病了,不过,没什么大碍,看驸马爷这么着急的样子,估计是误会了什么。”
两人共事这么多年,柳绿对桃红还是挺了解的,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就有些懂了。
“公主她,是不是又故意的?”
“哪儿有。”
桃红很快就否认。
“公主是真病了,可能是寺里寒凉,染了风寒,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吃几贴药就能痊愈。”
柳绿点点头,忍不住道了句:“喔,你跟在公主身边伺候,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于她的责怪,桃红只笑了笑。
她凑近了些,压低着声音,窃窃道:“看见驸马爷刚刚着急的样子了没?公主病这一场,也值了。”
柳绿不轻不重地剜了她一眼。
桃红掩了唇,笑眯了眼,不做声了。
卧房里。
大公主斜斜倚在床头。
她身上穿了中衣,眼眸轻阖,薄薄的丝被只盖到腰际,,披散的青丝垂落,将她略白的脸遮去了半张。
瞧在宋初文眼里,更添了几分真切的病态。
他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不是睡着了,就是不想理会他。
宋初文知道是第二种。
桃红刚刚才送了粥进来,慕容萱不可能就睡着了。
他在床边站定。
见她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他只得找点事,想来想去,他伸手,将她腰际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动作做出来,与她的距离就有些近了。
宋初文偏头,只见她纤长微卷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她的眼眸就睁开了。
宋初文立即退开了些。
她不理他,他觉得不对劲,等她睁眼看他了,他又觉得不自在。
真是怎么都不好。
他就不该进来,应该等她稍微好些了,他再来理论。
“咳……”
大公主秀眉轻蹙,咳了几声,宋初文没来得及多想,就又凑近了,一把扶了她肩头道:“先躺下,我让人去熬药。”
也就这会儿,他真实的担忧显露无疑。
大公主依着他,躺下了,她侧身朝里,半闭着眸子,声音虚弱又温柔,“药已经有人去弄了,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宋初文没什么可忙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
半弯着腰犹豫一会儿,他轻轻在床边坐下了,又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卧房里静得很,没人说话,两人都知道对方定然留意着自己,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宋初文以为她已经睡着,大公主却忽然有了动静,她转过身来,躺平了,直直看向他。
宋初文庆幸自己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听说,你进宫去接我了?”
她的声音微哑,温柔如旧。
宋初文嗯了一声,还是决定问上一问:“你昨日出宫,怎么也不派个人告知我一声?”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了。
与他之前所想的理论和兴师问罪,简直天差地别。
闻言,大公主柔柔一笑。
“你事物繁杂,告知了你又如何?总不能叫你陪我去寺里住,正事要紧。”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为他考虑,宋初文听起来,却觉得不太舒坦。
她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不得劲。
宋初文正在酝酿话语,桃红柳绿就进来了,两人手里都端着东西,一边是散发着浓郁味道的药汁,一边是白色的厚棉布带。
此时的宋初文,还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大公主只是闻见药味的时候微微皱了眉,等药碗到了手边,宋初文正想着要怎么哄人喝药,谁知,她已经接过去,神色如常,一口便饮尽了……
大公主接了柳绿递过来的温水,漱了漱口。
然后,她看向宋初文,面上泛起微红,“我要换东西,你在这里,不太方便,去忙你的吧。”
她如果板着脸说,他定然不走,但她现在这神情……他只得起身。
宋初文出了卧房,却没有走。
他想等会儿再进去一趟,和她再说两句话。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开门出来了,是桃红。
“驸马爷!”
桃红有点惊,大概是没想到他还没走。
见她急急忙忙遮掩东西,宋初文走过去,“等等,站着。”
他出手很快,桃红没反应过来,盖着的布就被掀开了,布底下,是一条染了血的厚布条。
宋初文算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他想到了刚刚柳绿端着的干净的那一条,除了血迹,这俩条长得一模一样,霎时,他明白了她说的‘换东西’是什么意思。
“驸马爷!您又有……”
桃红的声音被关在了房门外,柳绿还在床边,见他突然进来,立马叫了声驸马爷,叫完,应该就发现了他脸色不对劲,被吓得噤了声。
“你出去。”
宋初文声音发沉。
柳绿没见过驸马爷这种脸色,吓得呆住,大睁着眼,没了言语。
大公主发话道:“出去吧,把门关上。”
柳绿担心归担心,但她知道大公主的本事,便听话地出去了。
卧房里又只剩了两人。
大公主并不怕他脸色,微微笑着,“你出去才这么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事儿了?”
宋初文克制着怒气,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问她:“刚刚喝的什么药?”
大公主没事人一样。
她淡淡笑着:“风寒药,怎么了?”
宋初文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他坐下,双眸直直看着她,又一手按在她身侧,语气里透着浓浓怒意:“喝风寒药怎么会出血?慕容萱,你还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