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末不动声色冷冷看向面前的女子。她在孤注一掷。就算解决掉了舒云纤。她身后带來的众多白衣蒙面卫。身形薄弱的蓝末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姑娘。一会你先逃。我來拖住她们。”竹兰的声音很小。却是足够清晰。蓝末微微蹙眉。她能够看见竹兰中了貂毒。声音在打颤。
“你们谁也逃不掉。”猎物怎么能够逃过舒云纤的法眼。不会任何武功的竹兰。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本事呢。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若是不离开。我一定会让你痛彻心扉。”竹兰突然转变了语气。她镇定自若地盯着舒云纤。一只手开始缓缓解开上衣的扣子。
蓝末未发一言。却也注意到不符合竹兰瘦弱身形。微微隆起的小腹。单薄的衣衫被缓缓解开。露在众人面前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古怪器物。
舒云纤身后的几个秘洛卫见到后皆是一叹。也有人突然俯向舒云纤的耳际。提醒道。“女主人。这是西域的流火弹。杀伤力极强。我们还是走吧……”
“流火弹。”舒云纤反问道。她侧目看向一脸坦然的竹兰。这个杀出來的小丫头片子倒是藏了不少东西。“难道她能寻着火來么。”
“只要拉动引线。我不介意多几个人陪葬。”竹兰轻声说道。她将蓝末护在身侧。这个流火弹也是裘汝霖的大作。多亏唐三小姐家族涉猎极广。区区一个流火弹。只要掌握了制作工艺和原料。制作起來颇为简单。
不懂的人。自然就会觉得流火弹的威力有多么的巨大。其实只有竹兰心里明白。除非他们靠的非常近。否则拉动引线的她只能炸到蓝末跟她两个人而已。
这点事情当然瞒不过蓝末的眼睛。竹兰的本事她虽不知晓。可是能够引起大范围攻击力的武器。岂是轻易能携带在身上的。只怕这个称之为流火弹的东西。只是用來搪塞的理由。
蓝末瞬间闭上眼睛。她在静静分辨自悬崖底部传來的潺潺流水声。.
也就是片刻之间。舒云纤还沒有回过神來。蓝末忽而将扇坠全部掷出。再然后竟是抱着竹兰纵身跳入了悬崖下方的无边沟壑中。
“你……”舒云纤用手去挡急速飞出的扇坠。心中万分诧异。只是。回神之间。蓝末跟竹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悬崖下方的云雾之中。“好狠的心……”
“女主人。我们已派人下去了。我们也过去么。”秘洛卫小声探问。却是发现舒云纤的神色陡然转变。“当然要去。这个女人的尸体。我肯定要找到。”
身边的风嗖嗖而过。蓝末闭着眼睛紧紧握着竹兰冰凉的小手。她从來沒有想过在九层牢笼无意中种下的善果。可以让一个小女孩记得如此深。能够将她从危险四伏的地牢中救出。转而方才的以命相搏。她若是要再坐以待毙。就枉为四大国威风丧胆的末家军统领的称号。
“姑娘。我们是要死了么。”竹兰不会武功。可是极速下坠的失重感也是让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她的心情有些糟糕。她总以为身怀绝技的人。是不在乎她这种小人物的性命的。又或者说。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姑娘的继续生存而铺路。但是当蓝末如邻家大姐姐般的话语传入耳鼓时。她就明白。这个姐姐是有着一副怎样的铁血柔肠。
“你傻了么。我怎么可能带着你去寻死。我们还要好好的活着。未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要活的比敌人要好。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片新的天地。当然。前提是。一会我数一二三说闭气的时候。你必须听我的口令。”蓝末笑道。重燃的希望恍若冉冉升起的火阳。
哗啦的水声越來越近。只听得蓝末忽然喊道。竹兰就很听话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而两人一个猛扎。同时钻入了接近冰点的溪水中。
蓝末的水性很好。不出片刻。就浮出了水面。她睁眼在偌大的水面上寻找竹兰的踪影。可是除了四溅的水花。再也沒有看到那个乖巧的姑娘。
“竹兰。“蓝末高声唤道。见沒有人应答。她踩着冰冷的溪水再次钻入彻骨冰冷溪水中。然而无尽的黑暗笼罩。却再也找不到竹兰的痕迹。正当她愁眉不展时。蓝末在水底竟是发现了一辆马车遗失的车轱辘。再往里探去。竟是寻到了一辆半掩在溪水中的马车架子。而趴在架子中间。半个身体泡在溪水中的人。却是蓝末许久未见的故人。
这个姑娘。她是有印象的。蓝末仔细回想她的名字。她就是将竹兰交托给这个人。总是想跟着自己征战沙场的可爱姑娘。娉婷。对。就是叫娉婷。
蓝末不敢晃动她的身子。她用手放在娉婷的鼻尖。还有微弱的喘息。再看她被车架子卡断的手骨。蓝末的忽然明白昏迷中隐约听见的那个女声。是谁的声音。应该就是娉婷吧。她把蓝末跟竹兰放在悬崖峭壁中。自己却驾着马车摔下了悬崖之中。只是一个不慎。竟是沒有从马车座中逃脱出來。
不再多想。救人要紧。蓝末单手划水。她虽然虚弱万分。可是坚韧的意志力总是能在艰苦的环境中激发出來。她们需要火。还需要接骨的草药。
蓝末坐在悬崖的底部。看着昏迷不醒的娉婷。想着沒有音讯的竹兰。她的心第一次因为失去战友而产生焦躁的情绪。其实她的身子此刻也濒临绝境。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小腹因为沒有受到好好的调养。而再次投入冰冷的水中。小腿肚已经开始微微的打颤。
她的眼前似乎飘进了一束光。耳边也传來了整齐有序的车轮碾压青草的声响。蓝末不自觉地软软倒在了茵茵草地中。草地里的花瓣零散飘在蓝末的发间以及衣服上。乃至缓缓行过的马车竟是驻足了脚步。
“四公子。前面有一个晕过去的姑娘。”驾车的家丁回应车中命令停下的主人。
“看看是怎么了。”被称为四公子的主人。沒有掀开窗帘。他只透过车帘。朗声说道。
蓝末只是忽然眼晕。倒在了地上。这会子有人上前看她。倒是引起了她的警惕。因为穿着湿透的衣裳。她误以为自己的着装惹來了登徒子。不由护住自己胸前。也不忘给來人一个回马枪。反手扣住來人脖子。就见那小厮疼的直嚷嚷。
“你这人有病啊。沒事倒在地上装什么死人。”
“那你沒事管什么闲事。”蓝末一言以蔽之。她的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要将來人的意图看透。
然而蓝末只是说了一句话。就看见那车窗里丢出一个小药瓶。她正要相问。却是听见车里传來一阵悠扬婉转的话语。“此人身子体寒。受不得长时间冷水浸泡。武西。把药拿给她。然后我们继续赶路。”
蓝末的手因得这句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突然松了松。她手中的小厮怕就是此人口中的武西。只见此人很厌恶的看了看蓝末。很不情愿的拾起药瓶。放在蓝末的手中。也不再说一句话。就默默地上马车。继续赶路。
坐在马车中的人。此时手中拿着的是一盒小小的针灸盒。常年习惯自诊的习惯。让他对身患奇症的人声以及气息。有着明确的判断。他刚才只是匆匆听了一下。就能明白站在那个地方的女子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他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的车队一共有七辆车。除却他这一辆。剩下的车全部放着产自东园淮苏的上品刺绣。这是要进贡给西蜀新任的大皇枫王。只是他此番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进贡这般简单。
“公子。刚才也就是你好心。我都瞧出來了。那女子身上穿的可不是寻常姑娘该穿的衣裳。破破烂烂不说。还是一身灰色的丧衣……”小厮愤愤不平的赶着马车。嘴里碎碎念。
“小西。你的嘴会不会太多余了些。四公子的决定何时由得你來多嘴。”马车里当然不止一位。坐在这位翩翩公子身边的另一名女子却是望海都的美艳姬妾。她不由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四公子。娇嗔的模样让人生厌。“你说是不是。逸哥哥。”
王逸点点头。笑的极为坦率。一双漆黑的瞳孔宛若深潭。他的神思早已去了南空江东的通商渡口。那里有一伙人正在焦急等待。希望他们还在那里安全的等候。用上官小楼看中的女人作为掩护。希望能够蒙蔽一些人的耳目。
蓝末向來不会放过任何逃生的机会。她虽不能断定这浩浩荡荡的马车是开往何处。但是车轮上的花纹却不是其他三国的样式。那么一定是东原的了。她快步回到聘婷的身边。只轻点痛点的穴位。昏迷中的娉婷登时呛了一口水出來。
“姑……姑娘。”娉婷意外地看了看蓝末。她不敢相信地重复道。“我还活着。”
“对。你还活着。你现在能走么。我们要去偷一辆马车……”蓝末轻笑。沒有了扇坠束发。长长的黑发在清风中更显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