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十一。『雅*文*言*情*首*发』”殷梨璎一双纤长的眼。习惯上扬。她这是生气了。但见东方誉沒有反抗。她只匆匆交待了一句。“好好看着他。不要有闪失。”
“喏。”小宫婢小心答道。
四个时辰一晃而过。窗外风声呼啸。却是丝毫不减缓东方誉闭目养神的时间。正对着他的小宫婢看着晚饭的时间已到。又见看管的人一直闭上眼睛。手和脚被拷上了锁链。她再沒有顾虑。走到门外。将房门合上。
一道细若游丝的线状铁丝出现在男人手上。他盯着四下除他再无别人的硕大客房。一盏微弱的香火在桌案上缓缓飘摇。他用铁丝熟练地插入锁眼。撬开手上的铐子。正要弯腰继续解开脚下的铐子。
哒哒--脚步声越來越响。他沉眉。眯着眼坐直了身子。遂又将手放在桌布下方。待一切准备妥当。只听得一个小婢惊呼的尖叫声。随后则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來人是一个女子。她穿着的衣服。东方誉是万分熟悉的。隶属工部的侍卫装。在袖口除绣了一个小篆体的工字。这是东方皇族对各个部的要求。为的就是便于各级官员。各司其责。严阵以待。东方誉此时看來。却是对面前女扮男装的陌生人。生出了几分怀疑。
“大皇别來无恙。”女子的声音如流光婉转。她的眼沉寂如水。却是能够在一瞬间泛起波澜。“半年前流沙边境一役。死了不少后唐将士。大皇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不是工部的人。”东方誉冷眼回应。面前的女子有种难以形容的歹意。甚至存着几分挑衅。
“若是曾经末家军的首领知道。大皇当日所作所为。这一分恨意兴许会多添上一层呢。”女子的面上涌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她袖子里有东西盈盈而动。一只黑白相间的雪貂。正好探出了脑袋。
东方誉神色初定。他沒有急躁。甚至连激动也算不上。但听女子如此说。心里方才的考量全部在一瞬间记忆重现。那是在落央山上丢下蓝末。.
因是对蓝末盘根错节势力最后的瓦解。他在得知犬戎部落骁勇善战的长公主。率领部族全面反扑的时候。不但沒有施以援手。反而任由末家军战死而亡。
这是一个秘密。却也是能够看穿时局。任何一个军帅所能分析出來的真相。
犬戎长公主。是一个美艳的女子。而且她有一个爱好。喜爱收集各类食毒的动物。比如吃毒蛇的貂。比如吃毒虫的蝎子。
“刀玉崖。”东方誉想明白之后。嘴边吐出这三个字眼。这里是鬼蜮城的紫金皇宫。这里是堪比天险的巍峨山脉。“长公主不远万里來到西蜀。穿着我后唐工部的衣饰。不要说只是为了來见本王一面。“
“原來誉大皇还认得在下。”刀玉崖面似玲珑美玉。她的神态与动作都是极优雅的。“大皇难道不回答刚才的问題么。蓝末若是知道了当日之事。大皇就不介怀。”
东方誉不做声。他的手里正在汇聚力量。能够潜入此地不为侍卫所发现。而且能够浑然不知潜入他的工部。犬戎的长公主也太费周折了些。
刀玉崖见东方誉默不作声。舒缓的笑意陡然而变。“那么我來帮陛下回答吧。你现在來到西蜀。一是找蓝末。二是找蓝末。三还是找蓝末。北胡城墙一别。却是不能引得从前女奴的注意。甚至连个恨都讨不到。这点。想必大皇一直耿耿于怀吧。”
“哼。你就是那日劫法场的女人。”东方誉被人说中了心事。依旧沉着镇定。急躁从來就不是他的性格。“原來跟北胡前任太子有渊源的。竟然是犬戎部落的长公主。真是让人叹服的意外收获。人人皆知犬戎部落的长公主爱民如子。却也敌不过一个情字。”
“既然话已被你挑明。我们不如合作。各取所需。”刀玉崖不但不恼。反而聚精会神地笑道。“你一直掠过此女的名字。看來心中果然是放不下呢。”
东方誉心中有团无名业火。本是封印在深如寒潭的心底。此刻被面前的女人不断撩拨。与蓝末相处八年的记忆。此刻如同汹涌潮水般冲出心底防线。他的心脏正在被洪水的冲击下。不能再无视一分。“你说吧。条件是什么。”
殷梨璎一路杀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在客房门外左右开立。通芜城内长公主府的两个家奴。却是让许久沒有见到大姐的三公主。微微皱了皱眉。
“梨珞在里面么。”直呼其名。不尊其姐。一直是梨璎的处世原则。她对这个姐姐可沒有什么好感。差点掀竿而起的献王。正是长公主殷梨珞的弟弟。她梨璎自然不知道里面的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待她要离去再寻消失不见的小十一时。身后的门忽而响起。“妹妹來了。却是不跟姐姐打个招呼。”
殷梨璎心中默念。她要冷静。冷静。随后弯起嘴角转身。笑的极为不自然。“大姐不去看看二哥。却是來到北胡陛下的客房小憩。妹妹还真不敢跟姐姐來打招呼。”
只见抬眼之际。龙炎洛一袭白衣。尊荣无比的装扮确实意气风发。只是与自己囚禁的那人相比。龙炎洛似乎还是嫩了一点。殷梨璎默默做着比较。龙炎洛却是直勾勾地看向了她这边。
“妹妹。此话说的蹊跷。本宫从封地而來。自然是为了要事才进宫寻得能解围的人儿……”殷梨珞面上透着一丝嗔怪。她强作辩白道。
“姐姐无需对妹妹解释。只闻得凝妃娘娘尸骨未寒。二哥软禁在深宫。而作为凝妃娘娘长女的你。理应该先去紫凝宫看看。确然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罢了。梨璎虽是顽劣。却也明白孝经所出。”殷梨璎七下五除二。一层淡淡的笑意转而冷然。本就沒有好脸色的殷梨珞。此刻面容阴沉的更深了。
龙炎洛跟出來不过是送送面前的老女人。他不发一言。由着两姐妹看似客气的你來我往。早已退入了房中。
西蜀大皇的子孙众多。且不说儿子们的争夺。就是余下的几个女儿。也是拔刀相向。不甘示弱。他的眉间蕴着一丝冷血。越是乱的局面对自己越有利。就好比。他刚刚从那个老女人殷梨珞献宝似的“好消息”。
殷梨珞明面上是跟籽乌荣王共同协作。垄断西蜀跟东原的海盐生意。实际却是。殷梨珞狮子大开口。已将白白得來的八十万两赤金。全部用來纷纷收买籽乌荣王旗下。小势力商贾的分支。比如将主要的盐场落在殷梨珞的名下。比如在荣王运往东原的海盐中。掺杂点不能吃的白色细沙。
回想至此。龙炎洛不禁笑了笑。用最粗浅的方法试图打击殷慕枫的气焰。未免也太小瞧荣王的爪牙。他殷慕枫有的是钱。就算亏了。他也赔得起。心想八十万两赤金悉数返回到舒家庞系人的手中。龙炎洛笑的就更具深意。
不出意外。折断荣王跟通芜连结的羽翼。那么就要再帮她接上继续自断羽翼的理由。“东原的上官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你若是能搭上他这条线。荣王才会真正的有所畏惧。”
“如此。能扳倒六弟么。”殷梨珞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又这么蹦了出來。
“能不能。就看公主的本事了。”话不说满。他只是推波助澜罢了。毕竟。这里是西蜀。不是北胡。他沒有为西蜀子民服务的道理。他只是。以静制动。
夜色降至。蓝末來到殷慕枫早已开好头等客房的九龙客栈。回想。一个月前两人在此楼层的飘窗。开心吃东西的情景仿若重现。桌上的菜式沒有多大的变化。然而坐在此处。心神不宁的蓝末。却是直愣愣地盯着飘窗外的繁盛夜景。神色恍惚。
一块蒜蓉排骨。十分贴心的放在蓝末面前的青花瓷碟里。她现在吃不下。她能够猜到。那个忽然闪现的黑影。是谁的背影。轻功向來不错的月七。总是在关键时刻。让蓝末防不胜防。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蓝末忽然正色看向拿好筷子。不紧不慢吃饭的殷慕枫。肩上缠绕的白色纱布。还掺杂着丝丝血迹。
“你会轻功。下午的时候。为何不去追。”蓝末质问。她尽管知道这是沒有意义的问。可是她仍旧沒有控制地问道。
“末儿。不要这么紧张。先吃点东西。”殷慕枫神色轻缓。他顺手夹了一片竹笋。“雨后新冒的笋尖。这是特意让客栈的大厨做的。你尝尝。”
“东方洱在你那里住了很久吧。”蓝末眼中无神。她在回忆。一些不甚分明的记忆。在心间如同燃烧的火把。一寸一寸烧的心疼。“他从前是很洒脱的一个人。却是我害了他。”
“你若是继续抱怨。我不会带你进宫了。”殷慕枫看着日暮西沉。缓缓说道。“滴米未进。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