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历5658年秋。
禹域,雍州,扶风国。
王都扶风城东侧的菜市口,围绕着一座临时搭起的木台,百姓积聚,人声鼎沸。
“王上自登基20余年来,勤政爱民,使我等衣食无忧,得享太平,今有何罪,竟要被满门抄斩?”
“听说是左丞相司马尚德,向雍州最大的修仙世家齐家密报王上不尊仙令,想要摆脱齐家的控制,因此惹怒齐家,以致有此祸。”
“修仙世家、宗派视我等凡人为蝼蚁,对我们百般盘剥,任意屠戮,简直比猛虎都要凶狠。我们扶风国本即贫弱,而今好不容易在王上治理下过上了好日子,想不到王上竟然突遭此横祸,我们以后又没有指望了。真恨不得这些修仙世家、宗派都统统死绝……”
“嘘。你们都不想活了,敢说这种话,要是让人听到举报上去,还想不想要身家性命了。唉,快看,王上全家被押过来了。”
菜市口入口处,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颈带枷锁、脚缠铁链,在两名士卒的押解下,正向木台一步步蹒跚走来。
此人便是扶风国国主刘景,此时虽披头散发,黄袍破烂,嘴角还流着污血,但却噙着淡淡的冷笑,显得气宇轩昂。
在刘景身后,一同被押着的还有三百余人,皆是刘景家族成员,此时大半哭哭啼啼,未哭者亦是满脸恐惧,不能自已。
这三百余人中有一同样着黄袍的少年,年约十五六岁,乃刘景之子、扶风国的太子刘彻。刘彻脸上此时虽亦有些许惧怕之色,却步履沉稳,颇有从容之态,迥异众人。
“快看,跟在王上后面的是太子刘彻,去年小老儿上山被虎咬伤,正是太子将小老儿从虎口下救出,不想小小年纪也要被杀死,真是惨啊,呜呜……”一拄拐杖老者指着人群中的刘彻,痛哭不已。
“是啊,我上次被人诬陷入狱,还是太子主持审案,将我的冤屈查明,救了我的性命,想不到也要被他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处死了,苍天无眼啊……”一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哭叹道。
“是啊,这太子做过多少好事,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竟然也要被处死,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人群中多有受过刘彻恩惠者,一时间议论纷纷。
刘景与刘彻父子二人被押解到木台之上,面向围观百姓而跪,刘家另外三百余人则分十几排跪于木台之下。
待人跪好,一个四十余岁的青袍人在士卒的保护下,急速从菜市口外跑上木台,跪于木台中央的一张雕龙木椅之前,大声呼道:“奴才司马尚德跪请上仙驾临,愿上仙仙福永享,永生不朽。”
这青袍人正是扶风国左丞相司马尚德,此时跪于龙椅之前,一脸媚态。
“哈哈哈……司马尚德举罪有功,又向本仙进献女儿魅姬,本仙甚为满意,可起身迎驾。”
声音起时尚在王宫之处,话落时便见一个二十余岁的白衣男子落座于龙椅之上,怀中躺着一个媚态横生的妖冶女子。这白衣人便是雍州最大的修仙世家齐家的核心子弟齐浩然,一身修为传说已达“见性”之境,在雍州同代修仙者中隐然排于前十之位,人称“雍州十杰”。
齐浩然怀中媚态横生的妖冶女子正是司马尚德向其进献的女儿司马魅姬。
四个年长一些的青衣人随白衣人一同落于木台之上的,分立于龙椅两侧,隐然将白衣人护于中间。四人正是齐家名为水、火、风、雷的四大护卫。
“你就是不尊我齐家仙令,妄想以人而治天下的刘景?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你区区凡人,在我仙家看来便如蝼蚁一般,生死任随我意。
“你不乖乖俯首听命,胆敢痴心妄想,妄图摆脱我齐家控制,可谓死有余辜。本仙今天便将你满门抄斩,好让这雍州如你这般怀有狼子野心的人看看,但有不知敬畏我齐家者,必如你这般落个人头落地、满门抄斩的下场。”
齐浩然高坐于龙椅之上,手在司马魅姬身上肆意游走,一副猫戏老鼠的神态看向跪于面前的刘景。
刘景被身后兵士强行按住,想要抬头说话,如何可能。
此时,跪于旁边的太子刘彻,突然用力挣脱兵士的束缚,厉声大呼道:“我乃扶风国太子刘彻。我有一言,你可敢听。”
“嗯?”正在欣赏好戏的齐浩然,被刘彻的声音打断,心中虽恼怒无比,但今天本即要立威于人前,却不好当面不许,心中虽然阴沉无比,面上却一副笑脸,“你有何话,死前让你讲个明白,又有何妨。”
“我父刘景,乃扶风国之主,禀诸帝之训,欲以人而治天下何错之有?上古大帝轩辕得天授修仙宝典,以之训练士卒,始有仙统,用之征战神、巫,让人类从此不受神、巫之奴役;大帝禹得轩辕道统,以之训练士卒,使仙统成形,用之扫除妖魔,定鼎九州,让人类免受外族侵害之苦;大帝殷继帝禹之遗烈,划分人、仙之序,使人有人治,仙有仙治,各得其所,各安其位。
“一千年前,你等修仙世家、宗派不尊圣训,覆灭圣制,诛人皇,破九鼎,以仙凌驾于人之上,使人道濒于破灭。今我父效帝殷之法,欲以人治人,何错之有!你等修仙败类妄图永远霸占河山、覆灭人道,才真可谓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我父错信小人,以致有今日之祸,但你等修仙败类之死期,亦不远矣,我刘家今日虽灭,但在九泉之下等你齐家步我后尘,哈哈哈……”刘彻昂首目视龙椅上的齐浩然,奋声疾呼。
“好、好、好……死到临头竟然还有这般骨气,真不愧是凡人中的豪杰,没有让本仙失望。今天能亲眼看着你这样的豪杰死在面前,岂非一大快事!本仙今天就借用你刘家众人的人头,向雍州所有怀有异心的人做个警示:任你千般道理,万般理由,可敌得过力量!看不惯我齐家不要紧,尽可来反,但这血淋淋的人头,就是他们的下场。来啊,先把逆贼刘景给本仙砍了!”
齐浩然用猫戏耗子的神情看着台下刘彻的悲愤神情,游走在司马魅姬身上的手渐渐用力,在司马魅姬半是动情、半是献媚的声中,齐浩然放声长笑,声震王都。
刀起刀落,在齐浩然的狂笑声中,一颗大好头颅自木台之上滚落台下,引得跪于地上的三百余人放声痛哭,台下围观群众亦是纷纷跪地,齐声呜咽。
太子刘彻望着父王的人头,目眦尽裂,鲜血流进眼中,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恨!恨!恨!恨无伟力在身,以致有此国破家亡之祸!”
齐浩然的狂笑声与刘家众人的痛哭声、围观百姓的呜咽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使司马尚德与维持秩序的士卒皆如丧考妣,战栗不已。
齐浩然双目斜视众人的反映,心中快意之极,纵声道:“哭得好!哭得好!不见到这让你们战栗的鲜血,你们怎么会明白,你们的性命在我齐家眼中,连卑微的蝼蚁都不如,在我齐家面前,你们只有俯首听命的份,我齐家想让你们生,你们自然可以生,想让你们死,你们就没有活的指望,这就是你们的命。
“正所谓顺我者倡,逆我者亡!你们的国主怎样,在你们眼中高高在上,但在我齐家眼中,却是取夺由我。本仙希望你们认清自己的命,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我齐家刀下从不缺冤死的亡魂。
“刘彻,今日只要你向本仙求饶,本仙可网开一面,饶你一命,生死只在你一瞬之间,你可要想好了!”
刘彻脸上流满鲜血,见到父亲的死亡,反而将心中最后一丝恐惧完全排除,厉声振呼道:“我刘彻大好男儿,岂会在你这败类面前摇尾乞怜。我父为了他的信念,奋不惧死,难道我刘彻就怕死了!齐浩然你狗眼看着,看这屠刀能不能让我刘彻恐惧,但皱一下眉头,就枉为人子!”
齐浩然被刘彻言语顶撞,顿时满脸阴郁,失去了戏弄的情绪,歇斯底里喊道:“杀、杀、杀,将刘彻和这满门余孽全部砍了!
“哼,齐浩然,你好大的煞气!竟敢视我皇族中人为草芥,今天要不煞煞你的威风,你真当我人皇一脉无人了。九州风雷拳,裂地,给我镇压!”
话音自天际响起,一个三丈有余的光拳呼啸而至,携带着风雷之威,向木台上的齐浩然轰然砸下。
“水、火、风、雷,给我破!”齐浩然身边四名青衣护卫齐声呐喊,四人手中分别爆出水、火、风、雷四色光球,共同组成一个数丈的黝黑铁拳,击向空中。
铁拳与光拳在空中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后轰然四散,两个拳头都消散在空中。
“哼!刘景果然跟你们这帮人皇余孽早有联系!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霸王印,给我封!”齐浩然冷笑声中,一个七八丈大的手印迎风狂舞,猛然击向王都上空。
“来得好,九州风雷拳,雷爆!”王都上空,霸王印与一团雷光轰击在一处,爆出耀眼的极光,映出空中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就是号称‘黑焰’的木华?不过如此,再接我一招。霸王扛鼎!”
齐浩然端坐在龙椅上,双手举向天空,随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自其身上爆发,空中突然现出一个雄伟的身影。这身影虽模糊不清,但身上却显现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奋起神拳,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击向空中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