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诡异者甚众,鬼物之事自然也在其中。平安自牵扯上了修道之事,遇见过的鬼也不少了。诡异如大河之盼的白衣食人者,也有善鬼如那织衣鬼‘妇’的,更在建余国见识了百鬼夜行的浩大的场面,如今不过一纸鬼诗,还不至于让他害怕。江雪艺倒是正宗的凡夫俗子一个,可人家儒学‘精’深,虽缺了练气之法没有什么浩然之气在身可心智坚定也远胜一般人。
初时被吓了一跳,可也很快就镇定了心神。江雪艺见平安一脸平静也凑到了边上低声道:“平安,你看这事情有什么古怪吗?你这道人打扮的总了解些吧?家父老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遇上这种事情我可糊涂了。”
平安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那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老仆道:“老先生,却不知十九郎是何时走的?”
老仆的声音平静非常,淡淡道:“年后初二,今天正好是末七!正好是少爷回魂之夜,有两位好友来相送,想必少爷也会欣慰而去的。”
老仆这话一出,平安民心听见身边的江雪艺送了口气,平安知道他的想法,这十九郎年后去世的。这么说江雪艺遇见他时,这十九郎尚且在人世,遇见鬼和遇见人终究不太一样。也怪不得江雪艺送了口气。只是平安却没他这么乐观,‘摸’了‘摸’下巴上长了两寸长的断须,笑眯眯的对着那个老仆道:“若是如此麻烦老人家了,今夜我们给十九郎守灵吧。”
听见平安如此说,江雪艺那点书生意气也犯了,想起和十九郎相‘交’投契,不由‘摸’了‘摸’眼角道:“正该如此,我见这也有纸笔砚墨,正好我该给十九郎写篇祭文和祭诗。”这家伙说起这个来突然‘露’出了丝兴冲冲的表情,似乎第一次写祭文很是‘激’动。
在大坤,这祭文不是什么人都能写的,通常都得是德高望重之人才能书写,江雪艺虽然文采不错,可终究少了些名气年纪也太轻。还真是没机会写这种东西,如今有了机会,这家伙‘激’动得连难过都忘了。
那老仆却好像没听见,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江雪艺叹了口气道:“唉,十九郎还真是和这老人主仆情深啊,这老仆伤心过度这会儿还有气无力呢!也是可惜了十九郎了,一身才华还来不及施展就英年早逝了。”江雪艺可惜的摇了摇头。
平安笑了笑,道:“你还真以为这老头说的是真的?小心点吧,就是十九郎真是年后死的,也绝不是什么暴毙。至少那老头不是人!”
“什么!”江雪艺一下子跳了起来,瞪着平安道:“你被吓我,这可离着七贤庙没多远,哪可能有什么妖邪鬼魅!”
平安挑了挑眉‘毛’,低声道:“一般的妖邪鬼魅是没有,可不一般的却不一定。那老头的样子倒是和伥鬼颇为相似。江兄你家学渊源,西山雅居里藏书过万,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江雪艺皱起了眉头,许久才低声道:“真有伥?《‘女’吊》中记,饿虎食百人满,遇人伤‘性’命而不食者化为伥鬼。伥鬼极恶,引人与虎食。这,这都是真的?”
平安点了点头,这老头影在斗篷下,勾着背却和他们差不多高。头上显然带着高帽子,而他手里握着的扇子显然是伥鬼的打扮。平安点了点头,道:“要不要开棺看看?要是棺中无人,只怕附近是有通灵了的恶虎了!至于十九郎嘛,应该是被吃了!”平安说着作势要打开棺材。
江雪艺来呢么拦住了平安,有些慌张的道;“别别,这事情还不一定呢?听你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到底想说些什么?”
平安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你看,要是一个人有能和你相比的文采,真会默默无闻至此吗?就是你虽然名声不显,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你的学识的。别的我不敢说,至少你爹的那些‘门’生故旧一定知道。要是这十九郎真有这么厉害,他们不会不知道吧?已江先生的‘性’格不会不拿他‘激’励你吧?”
江雪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低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十九郎也是伥鬼?”
平安摇头道:“这倒不是,伥鬼最恶,说是极恶也不过分。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伥鬼却不同,最是爱引亲人喂其虎主。若是十九郎是伥鬼,必然不惜一切也要引你去喂虎的,如今看来却没有如此,相比不是伥鬼。只是,八年前我和我和青云兄第一次来东山道时,听他说过一个人。”
江雪艺突然‘揉’了‘揉’双臂,低声道:“不是十九郎吧?”
平安笑道:“这个人你也该知道,一百二十年前,列国大才子王渤羊江兄该知道吧?”
江雪艺点头道:“自然知道,‘列国四杰’,王渤羊为四杰之首。《列国书》说,他六岁即能写文章,文笔流畅,被赞为‘神通’。九岁时,读颜师古注《六国书》,作《指瑕》十卷以纠正其错。之后游历天下,与云‘门’湖作千古名篇《云‘门’十二楼序》,之后游湖沉船而死。世传湖中龙王爱其才气,才将他引入了湖中。”
江雪艺比起平安这半吊子来自然是要饱学多了,说完了这些还背了几段这王渤羊的名篇。平安这才止住了他,道:“没错,没错。不过有件事情雪艺兄不知道,当年我和青云兄过西山道,见到了一块石碑,那石碑应该是王渤羊的亲族所立下的,上面对他的称呼恰好是十九郎。”
“啊!”江雪艺打了个哆嗦,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我与王渤羊论‘交’了?还得他赠诗了?这,这真是太好了!”这江雪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拿出那张纸,小心翼翼的瞧了又瞧。
平安一愣,叹了口气道:“别闹了雪艺兄,重点不是这个啊!要是你遇见的十九郎真是王渤羊那一个死了百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又跳出来。要真是他,你这还真是得了一篇鬼诗啊!”
江雪艺点头道:“这可是王渤羊的真迹,管他是不是鬼的,收好了再说不迟。”
平安懒得管江雪艺,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棺材是空的他一进这房里就知道了。只是如今平安今非昔比,就是以前他也不在乎几个伥鬼猛虎,如今就更加不在乎了。有信心护住江雪艺,平安自然由得他自己判断。江雪艺‘激’动的把那页纸藏起来,才转头对着平安道:“开棺看看吧,要真是十九郎的尸体在,这么也得让他入土为安才对!是空的咱们而言得快点走,要不然那伥鬼把他的主子临来了咱们可对付不了。”
江雪艺说完,又叹息了一句:“要是大表兄和二表兄在就好了,管他什么猛虎,总不是他们的对手的!”
平安微微一笑,道:“这个你莫着急,对付只虎我还是有办法的。”平安话音才落,关着的‘门’就“砰砰”响了,平安一愣对着江雪艺低声道:“这地方鬼不少啊?却是有些意思,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的!”平安说着也不理会在脸‘色’变化的江雪艺,上前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个年轻‘女’子一席白衣,挽着个单髻脸上不施粉黛,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动人。只是在平安眼里,这却是一团极‘阴’冷的‘阴’气。‘阴’气纠结之中满是‘阴’冷和恶意,平安眉头一挑,暗道:恶鬼?这七贤庙的七贤是干什么吃的?保土一方都做不到还正神呢?三十三天外的事情不至于让天衍宗连下面的神灵都看不住吧?
这‘女’子一见平安,盈盈下拜,低声道:“奴是公子的‘侍’‘女’,管家命我来询问两位少爷,可有什么需要的。公子虽然去了,但无论两位少爷有什么需要,奴皆会尽力满足的。”这几句话说的,看似清清雅雅,其实却是风情万种。平安看透了她的根脚,清楚感觉到一股子**的情思扩散开来。
江雪艺一下子脸‘色’就变的有些红了,要不是心智坚定只怕都会受到**,平安摇了摇头,感觉到‘门’外又有人来,便开口哼了一声,直接道:“你是自己滚,还是我把你魂魄分开,一点点那真火炼作灰灰?”
这‘女’子一听平安的话,脸‘色’大变,突然变得青面獠牙,手上指甲发黑一下子长长了向着平安扑来。江雪艺发出一声惊呼。平安却向前一抓,嘴里低声道:“拿虚式!”
只是普通的一手抓出,却诡异的把整个‘女’鬼一手握住。这‘女’鬼被抓在了平安手里,成了个白‘蒙’‘蒙’的小球。随意贴上几张符扔进乾坤袋中,这小院大们“轰”一声被装开了,十来个举着火把,握着钢叉长弓猎户打扮的汉子冲了一进来,一见平安和江雪艺,两边人一齐愣住了。
呆了半响,那群猎户打扮的人中一个黄脸披虎皮的汉子首先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连虎王庙也敢‘乱’闯,没看见路口的告示牌吗?这条路不让人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