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雅竹总觉得,最近的安君尘有些不对劲,可哪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明明每日里,安君尘还是会来他的寝殿寻欢,在床上也如同先前一般狂野,可总感觉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情况,是在三日前发生的。
那一日早上,他因夜间被安君尘索要过多,身子受不住便昏睡了过去。这种情况,自他成为安君尘的禁脔以来已发生数次了,翌日早上他皆是独自一人在凌乱的床上醒来,唤人打水,筋疲力尽地擦拭身子并上药。
哪知这一日,睁开迷蒙的双眼时,这高高在上的帝王竟还在他的身侧,双目紧闭,睡得极其踏实。……如果四肢不是很“优雅”地架到了他身上的话。
他微一动身,意图从那紧|窒的怀抱中脱身,哪知这帝王又得寸进尺地搂紧了几分,还将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了他的怀里,呼吸都吐到了他的红蕊之上,弄得他身子痒痒的。
他撑着自己的额头,望了一眼外头,发觉天已大亮,而这本该上朝的人,却还在他的怀里安睡,当真诡异。
席雅竹向来淡漠,不管他人之事,这帝王不上朝,了不起便是自己担个魅惑君王的罪名,真正为人诟病的还是安君尘,是以他很闲适地转了过身,继续撩被睡觉,理也不理会安君尘。
之后,席雅竹再次醒来时,是被自己身上滴落的水渍弄醒的。睁开朦胧的美目,入眼的便是安君尘的俊颜,这张脸如同刀削一般深邃与明朗,目带犀利的精光,薄唇中流出一丝薄情的味道,这本该是冷酷无情的帝王,此刻竟在……
“你在做什么?”强撑起酸软的上身,却又蓦地软倒在床上,疼得席雅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气儿还未倒回到腹中,又被猛灌了一口热水,呛得他连连咳嗽。
身子被人慌张地扶起,席雅竹有些不习惯地撇开了环着自己的手,清咳了几声后,继续问道:“你在做什么。”
“呃……”年轻的帝王被问住了,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珠子转了几圈,“帮你清理后|庭。”
双瞳讶异地睁大,席雅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向来上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帝王会帮自己清理,眨了眨双瞳,他又恢复了原先淡漠的模样:“不必了,我自个儿来罢。”
他伸手欲扯过安君尘手里的布巾,却被安君尘躲了开去:“朕来帮你,你身子不便,躺着便是。”
席雅竹歪着头打量了安君尘几下,发觉却是本人无疑,他也不再多话,转过身趴下:“来罢。”
虽然明知席雅竹的性子淡漠,但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帝王伺候而不拒绝的,安君尘这辈子只见过席雅竹这一人。
恍然忆起前生,安君尘不由得一叹。
犹记得,安君尘带兵攻下这怨声载道,百姓叫苦连天的皇城时,前朝庸帝还在殿上笙歌,而前朝太子席雅竹则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一切。从被囚禁到前朝庸帝被诛,席雅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动眉头,甚至还在前朝庸帝哭喊着向他求救时,冷冷地吐出一句:“自作孽,命也。”
也即是那一句话,让安君尘对席雅竹上了心,蓦然生起了一种想将这倨傲冷漠的人征服之心。前朝庸帝死后,被曝尸城门之下,过往的百姓无不过去啐痰一口。然而,席雅竹看着自己的生父遭人唾弃,却不动声色。那一日,愤怒之下的安君尘将席雅竹囚禁殿内,强要了他。可即使是不带一丝怜惜地狂暴索要,席雅竹的脸上除了几滴痛意的冷汗,便再无其他的表情。
后来,安君尘将席雅竹囚禁在了寝殿内,以一条勾在床上的锁链套住了席雅竹的手腕,使得他仅能在殿内移动,却见不着外边的天光。而安君尘则时不时地来此,强要席雅竹,以求激起他眸中半点波澜,可是没有,席雅竹一如当初见到自己亲手杀死他父皇那般,冷漠无常。
这样的情状,以致安君尘以为,席雅竹这人是天生无心的。却没想其实席雅竹有心,只是常将这颗炽热的心收敛起来,徒留一个淡漠的外表。
然而,当安君尘知道这一切时,却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那一年,安君尘五十大寿。大寿刚过,他开心地去寻了席雅竹。席雅竹一如多年前初遇的那般美丽,只是鬓白了颜色。五十岁的人了,这在床上都有些吃力了,当他累倒在席雅竹的身上时,掬起席雅竹那抔白发,笑道:“朕同你纠缠了数十年,如今朕老了,你也不必再做朕的禁脔,可恢复自由了。只是,朕突然舍不得你了,怎办,席雅竹,朕好似爱上了你。”是啊,纠缠了数十年,这原先普通的征服早在不经意间变成了爱恋——没有回应的爱恋。他早已没有施虐于席雅竹,在床上也极尽温柔,可惜却没有半点回应。
安君尘一直都忘不了,席雅竹听到这话时眼底的感情,很复杂,似有挣扎又似有解脱。然而,在他以为席雅竹会因自己的话而感动时,回应他的却是一把藏在床头已久的穿腹匕首。
一刀入腹,安君尘倒落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刺他的席雅竹。更让他大惊的是,席雅竹伤他后,竟抽出了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腹中!
那一刻,是安君尘第一次见到席雅竹落泪,他抱着席雅竹的手都在颤抖。
听着席雅竹断续的呜咽声,他方知晓,原来席雅竹多年来积郁于心,身体已毁,只是强撑着等一句话,方强逼自己留在尘世。而那一句话,正是一句“我爱你”。
“生前我们无幸相守,便愿死后成魂,与君共度黄泉。”
泪悄然滑落,席雅竹遗落下这一句话,先他一步而去了。安君尘那时才明了,席雅竹不是没心,只是习惯了淡漠。
当安君尘随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便想着,若有来世,必要好好地珍惜这份错过的爱。
岂知,再一睁眼时,发觉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年轻了数十岁的席雅竹身上,口水流了他胸口一片……
于是,从回忆中走出,震惊地接受了这一切不是梦后,安君尘抚摸着这年轻了数十岁的臀部,笑得是一脸荡|漾。既然上天让他们复生到了从前,他必要好好珍惜这机会,同席雅竹重新来过。
“嘶……”一声微颤的痛呼,从口中吐出,席雅竹被那伸入后|庭的手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安君尘连忙抽出了手,关切地问道,“弄疼你了么。”
不适应地挪了挪臀部,席雅竹直了起身,拿过那药道:“我自个儿来罢,你不会。”
安君尘顿时尴尬在了那里,挠了挠头,确实,他未曾做过这种事情,多少都会弄疼席雅竹。
将药浸在手里化开,席雅竹看了一眼安君尘,也没多说,竟毫不避讳地便当着安君尘的面,将自己的指节探入后|庭按压,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痛意。
席雅竹的模样极其美丽,肤质白皙,这张颜若是安在女子身上则是倾国倾城之相,只可惜,却独独安在了男子身上。这般动作下来,这美貌的脸上多了几分让人不禁迷醉的魅惑之色,闷哼着痛意的双唇,好似欲勾人舔吻,一张一合,还轻咬着下唇,在上面印着一个诱人的齿痕。
咕隆一声,安君尘看得是春|心荡漾,差些便要狂性大发了。这具身体他抱过无数次,每次都能被这身体迷恋得不可自拔,但如今,既然打心底要重新同席雅竹来过,那便不能总是精虫上脑,成日里想着这些东西,需得好好地培养感情才是。
一盏茶时刻过后,席雅竹将药上好了,他怡然自得地将药塞回了安君尘的手里,放下了修长的双腿,起身穿衣。
他素来淡漠,淡漠到从来不守那些君臣之礼,每个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存在,即便是这个高高在上一统天下的年轻帝王也一样。他同安君尘相处时便是如此,从来不会唤他一声皇上,也不会给他磕头下跪,更甚者,他还会直呼其名。所幸安君尘也未因此而气恼,他本便是草莽出身,只是因缘巧合方能凭借各种势力打下天下,是以登基后,对众臣也极其优厚,从未因身份之故而苛刻他人。虽是如此,众臣还是奉他为帝,不敢多加越矩,唯有席雅竹方会这样毫不守礼地对他,是以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他,方会如此亲近这般直言的席雅竹。
将衣物套捋穿好,席雅竹将自己的右手递到了安君尘的面前,淡淡地道:“来罢。”给他扣上那条银链罢。
“啊?”安君尘被他这毫不着边的话给问懵了,盯着这手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看了一遍,眼底忽而一亮,原来如此。于是,微微弯身,吧唧一口就给亲了上去。
握着的手轻微一颤,抬眸正对上席雅竹那略有些愕然的双眸,忍不住又是一口吻上了他漂亮的一对眸子。
于是,怔愕之下的席雅竹给的反应是——
一爪子拍开了安君尘的脸,“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