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都很大,但消息传的却很快,只一夜之间,整个乾都从上到下,都知道了洛尘劫天狱,带走汉王,然后意图谋反的谣言,姑且算是谣言,毕竟官方还没有给出明确的消息。
洛府一时间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府邸里边,到处都是按察司的探子,防备洛尘来个回马枪。
关于洛尘本身,从上到下,但凡有些关系的,都被关到了按察司中询问一遍。
听说那日代王就在洛府之中,又听说了此前洛尘曾投靠代王而被拒绝之事,一时间乾都之中议论纷纷。
各种猜测都有。
有人说,鲁王被废,不复受宠,与帝位无缘,传位诏书上写的是代王的名字,所以洛尘投靠代王,被拒绝之后,一怒之下,打算带着汉王起兵谋反。
这个谣言也是乾都内最让人相信的一种,毕竟,汉王这位爷可是有过一次造反经历的,虽然那一次他的部下都死绝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位爷没人支持啊,至少,他的母族还在啊。
乾西索家,虽然比不过六大世家,但家中毕竟还是有涅盘境修士存在的的,有他们的支持,谁知道这位爷会不会将往事再来一次呢。
还有另外一种谣言就是,代王打算谋逆,洛尘前去劝告,反被夺舍,然后暗中救下汉王,唬汉王造反,然后来个浑水摸鱼,平定叛乱,积累威望,好登上帝位。
消息很多,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真的一样。
而这些,代王却是不知情的。
虽然是亲王,可到了按察司,就算是太子也一样,这是祖宗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就算你是皇帝,只要犯错,按察司都有权利追究你的过错。
不过比起平民,对于皇帝,乃至皇亲宗室的刑罚往往都不重,大多都是面壁思过,最大的惩罚,也就是入宗人府,只要不是谋逆,一般皇室犯错,都是从轻处理。
而代王也享受了一次犯人的待遇,但毕竟是亲王,就只是在星月垂天镜前问话而已。
星月垂天镜同时也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韩道成站着问话,一旁的按察使负责记录文字。
问话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问代王为什么去洛府,这个问题代王摇头选择不去回答。
他总不可能说是安阳君叫我来拉拢你的吧,这个关头但凡他说出这句话,那估计就是一个连坐之罪。
你拉拢洛尘?
人家都准备造反了,怎的,你也准备和他们一起造反。
不管你有没有证据,只要皇帝相信了,那就是真的。
他的确想谋反,但至少不是现在啊,得等到皇帝死了,他才有这个胆子敢谋反啊。
第二个问题是你是否知情。
这个还真不知道,代王回了一句否定的话。
星月垂天镜并没有出现异常。代表代王说的是真话。
第三个问题是,你知不知道洛尘在哪里?
这怎么可能知道吗?
他连洛尘准备劫狱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洛尘在哪里呢?
一连问了六个问题之后,韩道成把代王带到了一间厢房中:“殿下,就辛苦你了,事情调查清楚之前,除非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出按察司,希望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代王点点头,透过镂空的木墙窗户,他看见了另一间厢房里一脸阴沉和茫然的赵颛两兄妹。
赵卓云似乎也看见他了,还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赵颛转过头来,朝代王行礼,然后,就没了。
韩道成关上了门,开启了禁制,只能看见的对面的倒影,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似乎赵颛他们并没有出去。
许久之后,他听到厢房之外有动静,有人拖动着囚徒走了过来。
“我家公子是不会叛逃的。”
“不会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的确是万山不错了。
“万老。”
“万爷爷…呜呜…”
赵颛在叫,赵卓云在哭,可惜看不见,不然一定要好好嘲讽对面一番。
但问题来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假的。
可是,若是真的,然后皇帝就把他关押在这里十天半个月的,等出来的时候,怕是皇帝已经死了,而洛尘已经夺权成功了。
世家或许会出手,可他们没有理由出手啊。
毕竟,洛尘手里有传位诏书,还有,如果皇帝脑袋一抽,把皇位让给了汉王,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世家或许会等皇帝死了之后,高高兴兴地扶持汉王,并且将汉王改造成他们想象当中的样子。
毕竟,当初汉王谋反,本就有他们的影子存在,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汉王才能杀到乾都去。
难保汉王不会听从他们的话啊。
若当真是那样,他就是敝履,可随意弃之的哪一种。
他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
安阳君很茫然,刚刚才从代王府回来,立马就听说了洛尘劫狱,带走汉王的事情,他觉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算了很多,算了洛尘会走地每一步,每一种可能,选择了比较稳妥的一种方法推行,可转眼间,那个小子就从他手心当中跳脱出去了。
但仔细想想,是他没有考虑过汉王。
谁又能将夺嫡联想到一个已经失败了,被羁押天狱的人身上呢?
洛尘这些时间应该去过天狱,而他们不知道,就只能说明有人帮他隐去了踪迹,整个乾都城中,唯一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皇帝!
如果这是皇帝和洛尘共同布下地局的话,那他们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了。
两百多年前,汉王谋逆,就是他们在背后支持,只不过汉王太傻了,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反而因为这一次谋反,让数十万精兵强将魂归天外,让皇帝动不了世家的根基,一直到现在,皇权还会被世家联合起来的力量所限制。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傻子汉王或许不会明白当初中了他们的圈套,可是有洛尘在啊。
他能说动汉王出来陪他们演戏,就说明了已经取得了汉王的信任,想来应该也明白了很多。
就他那个草莽性格,怎么可能会和他们再次合作呢!
他明白,洛尘也明白,可是,那个愚蠢的代王他不明白啊。
代王现在应该已经自乱了阵脚。
谣言。
洛尘并没有算到代王会去洛府拉拢他,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谣言。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两个时辰之内,传遍整个乾都城!
看来,他的对手,比起他想象当中的还要棘手。
当然,最棘手和猜不透的,是皇帝。
若是他此刻一声令下,将皇位让与汉王,那才是一场绝对的好戏。
但这种可能的存在性太低了。是不会发生的哪一种存在。
汉王太傻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太直,没有城府,不懂帝王心术,所以不可能是汉王坐上那个位置。
不过,他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了。
也是时候去找一找其他人,毕竟,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他去想去做,而其他人就在那里坐享其成吧。
安阳君一家一家地去,最后,六大世家的人都汇聚在了代王府中那间密室当中。
安阳君润了润嗓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我们面对的问题就在这里。”
他指着的是一颗黑棋。
“洛尘带走了汉王,一定是皇帝默许之下完成的。”
“代王被关押,是他们一早就想到的,所以才会出现谣言,而且每一则谣言都会扯到代王的身上去,应该是想从代王身上开始破我们的棋局。”
“代王此人,好利而无谋,愚蠢而心狭,近利而无远视,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怀疑,怀疑我们会重新扶持汉王,登上帝位。”
“那我们为什么不扶持汉王登上帝位,而非要选择一个愚蠢的家伙。”信阳君阳锋出口,他是直性子,草莽脾气。
“信阳君如果被一只蚊子咬过一次,还会放任它再咬你一次吗?”
阳锋摇摇头,安阳君开口笑着:“那便是了,当初那家伙谋反,本就是我们为了削减皇室力量而进行的一场算计,这场算计让他受了两百多年的天狱之苦,恨我们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和我们合作呢。”
“至于其他宗室子,大多都被分封在了外地,在京的出了代王,还能有谁。这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代王被关押,他一定会想办法出来,或者通过传递消息逼我们出手帮他。”
“那我们该怎么做?”出口的是一个妇人。
“等!”安阳君只说了一个字。
众人不解。
“为何,代王想逃,我们就帮他逃出来呗,这并不算难事,只要他那边不出岔子就行了。”
“不,他出不来,就算我们帮他他也出不来,出来了,怕也是决战之前了,对方也在赌,赌我们出手救人。”
“但只要一出手,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线索,一旦被抓到,那个时候,就是代王谋逆,而我们是帮凶,这种罪名扣在头上,你觉着皇帝会不会出手,现在,我们六人联手,能有击杀皇帝的把握吗?”
众人不语。
“所以啊,等,对方比我们还要着急,皇帝没多少天能活了,除非他想一个人对抗天下所有世家,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动我们,否则他不会,也不敢出手。”
“所以,得等下去,或许汉王会登上帝位,但我们可以将他拉下来,把代王推上去,过个一两年,大不了为了平息民愤而废帝,在推上一个新的皇帝就是了。”
“百姓总是这么好糊弄的,只要知道方法,就算换了一片天,他们怕是也不会知道变天了。”
“所以,等下去,等洛尘他们先出手,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辈到底还有多少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