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由最近乖巧得很。
不仅不一见着她就想往床上跑,还直白而热切地讨好她。
先是送了一只翅膀不大灵活的灰鸽子,又主动接过了伪装成被他杀死的那个细作和朝廷联系的活儿,等灰鸽子翅膀好利索之后,一封信把朝廷那边糊弄住了。
苏一夏明显感觉到朝中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她趁机往宫里关键位置安插了几个人。
沈由见她心情挺好,就试探着提议带她出去玩儿,当然,他没敢说这么直接,他说京城郊区黎黎山上的枫叶红了,很多达官贵人的家眷都会去赏枫,他们可以去观察一下。
苏一夏想着这和她的计划不冲突,就答应了。然后第二天天没亮就被沈由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她正要发火被他柔声哄了一句就眯着眼继续睡了,软绵绵地任由他伺候她洗漱穿衣。
沈由给苏一夏罩上个厚厚的黑色大氅,用帽子盖住她的脸,露出呼吸的地方。他看着她露出的那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同时也对她小时候的遭遇心疼得厉害,怕引起苏一夏不好的回忆,他都不敢轻易夸她长得好看了。
仲秋时节的清晨已经有了寒意,苏一夏是被下巴上的冰凉弄醒的,她一动,就感到光线乍亮,一只大手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等她适应了才慢慢离开。
沈由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小一,你睡饱了没有?”刚才他见大氅帽子快滑落了,就想着替她拉一下,不料指尖碰到她就把人弄醒了。
苏一夏点点头,看着周围光秃秃的高大树木,发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换了个地方,她沉默了片刻冷静地问道:“沈由,你要带我去哪?”
沈由带着邀功的语气:“去看红枫啊,这时候枫叶正红的漂亮,莫心城和黎黎山距离有点远,我天没亮就带着你出发了。”
苏一夏没有夸他,她拍拍手示意沈由放她下来,却摸到了他一身的寒气,除了和她身体接触的地方,都湿漉漉凉飕飕的。苏一夏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用内力取暖?”
问完她就沉默了,她自己裹着厚厚的大氅暖烘烘的,如果沈由再用内力取暖,她就会觉得热。
沈由这时也低声笑着说:“我年轻力壮,不怕冷。”
明明是挺正经的一句话,却偏偏把苏一夏撩得红了耳朵,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两人身周总是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沈由舍不得这种气氛,后面也不用轻功赶路了,买了两匹马,两人慢慢悠悠地骑着走,像是郊游一样。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多看一会儿,碰到喜欢吃的就买了吃个够,太阳还没下山就找了客栈休息,马上大中午了才不慌不忙地出发……
这种悠闲的日子,让苏一夏身心最大程度的放松,就连胸口的憋闷都减轻了不少。这几年她一直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在任务世界也都是跌跌宕宕打打杀杀劳心劳力,倒是许久没有享受生活了。
也许,等这个世界结束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苏一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捉住了一只快蹦跶不动的蚂蚱,拿着叶子逗它,那调皮好奇的小眼神儿,倒是有几分十几岁少女的活力。
沈由看见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对,于是更加卖力的带着人在路上玩儿,有一次玩的太疯忘了时间没能赶上客栈,还在农宿家借住了一宿。
这时候农家的炕头已经烧了起来,沈由这几天都是替苏一夏暖被窝的,一下子被灶台抢去了工作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摆弄黎黎草枯茎的苏一夏,小心翼翼地感叹道:“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再无所求。”
苏一夏回了他一句:“你还想当个普通老百姓?”
沈由点头,带着点向往:“如果是老百姓,青砖绿瓦搭个小屋,篱笆草围个小院儿,院子里种上苹果和油桃,还有野蔷薇花,每天侍弄几亩田地,偶尔上山打猎,娶个媳妇给我做饭,生几个小孩儿……”
这描述的生活太好,苏一夏都忍不住动心了,她见不得沈由嘚瑟,开口就泼凉水:“如果你是小屁民一个,就冲你几次三番轻薄良家少女,就能把牢底坐穿了,还娶媳妇?想得美!”
沈由被噎了一下,随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算是那样,我也要先把你定下来,然后,我越狱娶你!”
苏一夏懒得理他。
第二天,两人走了半天就到了黎黎山,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枫叶到了最红火的时候,远远望去,整座山头都像是被火神盖了一层火焰大衣,看得人心头发热又豪情万丈。
苏一夏站在山脚下有些痴迷地望着黎黎山,仿佛她是一个潇洒肆意又热情火辣的红衣美人,看着看着,她忽然自惭形秽起来,眼睛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嘴角却失落地耷拉着,白皙的脸颊上飘着薄红,看着情绪很是激动。
沈由吓了一跳,他一直挂念着邪功的事,下意识就以为苏一夏是邪功出了问题,脸一下就白了。扶着她盘腿坐下就开始往她身上输内力,输了一半儿发现她经脉里内力运转好着呢,根本没有问题,就讪讪地退了出来。
末了,还是不大放心的问:“小一,哪里不舒服?”
苏一夏已经在666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神色如常的摇摇头,懒散地说道:“这就是我走了九天半才到的地方啊。”
沈由将信将疑,但是又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只能当做苏一夏这几天越来越孩子气,情绪也比以前丰富了。
苏一夏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黎黎山顶上的红枫,这才慢悠悠地随着人流往上爬。
666忧心忡忡道:“宿主您没事吧?”
苏一夏说:“没事。”
只是有些怀念爸妈还在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天真又热情,就像是这一山的红枫,但是被残酷的现实这场暴风雪打击之后,整颗心都冷了,也收敛了锋芒。
一只蠢蠢欲动的手状似无意地碰了碰她,苏一夏歪头看去,就见沈由这个厚脸皮难得知道害羞了,红着脸对她说:“小一,你碰我一下。”
周围很多少年少女都红着脸牵着手在爬山,一看就是小情侣。
也许是被欢乐的气氛感染,苏一夏这会儿心有点软,莫名的不想让沈由失望。她主动握住了那只带着茧子大手,沈由咧嘴笑了,上了两个台阶,他又悄悄变成了十指相扣。
苏一夏权当没发现,任由沈由笑得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