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潇!雨潇!”
他被唤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裴映川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我怎么了?”
“你一直在昏睡,我叫了你好久。”裴映川早上起床,如往常一样在楼下等着他一起吃早饭。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下来,到了他房里一看,他正蹙着眉昏睡着。裴映川叫了好久,他才慢慢醒过来。
练雨潇觉得头疼。慢慢坐起身子,见裴映川还是一脸担忧,他笑道:“没事了。我吃了饭咱们就出发。”
裴映川按住他的身子。“我看今天不要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练雨潇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裴城主,我没事。”
裴映川再劝,练雨潇却不再说话。只是依着自己的习惯起身洗漱,吃饭,然后出门。
裴映川无奈,只好带人跟了出去。
又是一天无果,一行人回来的路上,却出了状况。
晚上起了风,风沙中练雨潇身下的马突然不走了。练雨潇奇怪地低头看了马儿一眼,见它不仅停住了脚步,而且还有要后退的意思。
练雨潇立刻转头去看裴映川身下的清风。清风的也觉察出什么,耳朵不停地动着,似乎有些烦躁。
“出了什么事?”裴映川感觉到马匹都不正常,转头去问练雨潇。他可没有忘记练雨潇相马世家传人的身份。
练雨潇没说话,只是凝着目力看向远处。穿过风沙,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些轮廓。感觉是个能够活动的东西,而且正在渐渐靠近。
又过了一会儿,风小了一些。他们终于看清了,远处出现了一匹马。一匹通体金色的骏马。
练雨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传说中的“黄金兽”!
黄金兽是一种宝马的俗称。这种马繁殖率低,又总被人追捕,因此存世极少。据说这种马不仅速度快,耐力好,而且灵性非常。只是这种马的脾气很大,不肯被人驾驭。有点猎马人捕到这种马,养了没几天就把它养死了。
传说中的宝马,对于一个相马之人来说,诱惑不言而喻。裴映川第一次看到练雨潇露出这种兴奋的神情。一直以来,他都是清清淡淡的,仿佛万事都不上心。即使是他自己的生死,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现在,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射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雨潇,可需要我帮忙?”
练雨潇摇头。他已经翻身下马,朝着黄金兽走去。
裴映川没有动。他不认得这马的品种,却也知道是匹宝马。他怕轻举妄动吓跑了马,那练雨潇岂不是要和他生气?
练雨潇的步伐并不快,却很从容。
黄金兽靠近的脚步也停下了。看着步步走过来的人,似乎在观察。
练雨潇走到它的身前十步,停下脚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静静地看着。
黄金兽也用自己的大眼睛看着他。一人一马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移动。
裴映川和手下人看着新鲜,难道这么看一会儿就能把这马驯服了?
过了一会儿,练雨潇动了,他又向前走了五步。停下,继续看着。
一人一马之间最后的这五步距离,却是由黄金兽消除的。它看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走到练雨潇身前,低头用额前长着一撮白毛的地方拱了拱练雨潇。练雨潇伸出手,敲了敲它的白毛。又摸着它的大脑袋。黄金兽甩了甩头,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娘呢?你迷路了吗?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介绍踏雪给你认识。”练雨潇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摸着它的鬃毛,时不时戳两下,黄金兽也没脾气。
“你不发脾气就说明已经同意了啊。同意了就不能反悔了啊。”说完,他突然转身向回走。
黄金兽有些发愣,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练雨潇走了几步站住,回头看着它。“你不跟我走吗?”
黄金兽扭着头看他。然后走了几步。练雨潇给了一个鼓励的手势,转头继续向回走。这次黄金兽明白了,跟着他一路走了回来。
裴映川和手下人都看傻了。原本以为能看着什么驯马的绝技呢,没想到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地几下子,就把这宝马拿下了。
现在众人都在怀疑这匹是不是宝马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练雨潇骗到手了。
练雨潇回到众人面前,一看这架势也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了?”
“这匹是宝马?”裴映川不得不确定一下。
练雨潇点头。指了一下清风。“比它还要优秀。”
裴映川听了却不大相信。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练雨潇看着他的神情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转头拍了拍黄金兽的头,“叫一个听听呗。”
黄金兽突然抬起前蹄,一声长嘶。
只听“噗通、噗通”几声,除了清风,旁边几匹马都倒在地上,竟然开始发抖。
裴映川手下几个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黄金兽。
“城主,这马神了!”
清风虽然还站着,却也后退了好几步。裴映川吃惊地看着那匹被自己定义为“傻乎乎”的金色骏马,再不敢小瞧。
练雨潇笑了笑,对于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回头摸着黄金兽的脖子,“你是个好孩子。”
黄金兽撒娇地用头去蹭他的前胸。全然不见刚才的威武霸气。
本来练雨潇还想骑着之前的那匹马回客栈,却看见那匹马抖得体若筛糠,竟然站不起来了。
无奈,练雨潇看了眼黄金兽,道:“你把它吓坏了。只好你驮我回去了。”说着翻身上了马。
黄金兽的背上没有马鞍,骑起来很不舒服。而且由于没有马镫,很容易落马。看得裴映川十分担心。本想让练雨潇和他合乘一匹,却发现练雨潇已经骑着黄金兽走远了。
怎么回事?裴映川吃惊。这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他怎么已经走了那么远?
手下人道:“城主,那马太可怕了!走起来脚程都这么快,这要是跑起来,估计您的清风都追不上。”
裴映川顾不得其他,急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回到客栈,练雨潇亲自给黄金兽安上马鞍。裴映川本想让手下人做这种事。练雨潇却说其他人靠近不了它。所以事事亲为。等到安好马鞍,天色已经晚了。他的身子因为方才兴奋,才支撑了这么久。这会儿脚步已经开始踉跄。
裴映川不由分说,抱着他上楼,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再说。”
练雨潇睡醒了之后,吃了晚饭。和裴映川简单聊了几句黄金兽的事,就开始赶人了。
裴映川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更加的郁闷。整日里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心情让人很无奈。
夜里,裴映川突然听到有细微的声响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他立即起身,抓起身旁的风华剑闪身出了房间。在练雨潇的房间门外听了听,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用剑拨开门闩,进屋一看,床铺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练雨潇的影子?
裴映川心里大惊。推开窗子向外看,果然见月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马厩里解黄金兽的缰绳。他立刻从窗子直接跃了出去。
练雨潇刚刚解开缰绳,就听见背后的风声。回头一看,裴映川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你做什么?”裴映川问。
“蛋黄的反应不对劲,我带它出去跑跑。”
“蛋黄?”裴映川小心地指着黄金兽问:“你说的是它?”
练雨潇点头。“我刚起的名字。它也很喜欢。”
黄金兽甩了甩头,证明练雨潇说得没错。
裴映川这时才发现练雨潇的一个特点。他和马相处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天真。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练雨潇笑道:“裴城主,你真的拿我当一个废人看吗?我虽然没有了内力,却还是会点武功的。这里的人不会武功能够来去自如,何况是我?”他说着,已经上了马,轻轻一扯缰绳,蛋黄跑了出去。
裴映川无奈。练雨潇在某些方面其实固执得很。他只好拉过清风,跟了出去。
塞北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练雨潇缩了缩身子,看着旷野茫茫,一片黑暗。他心里好笑。这马大半夜不睡觉要疯,他竟然就陪着它疯起来了。
低头戳了戳蛋黄的脖子。“哎,你想去哪?自己走吧。”
蛋黄似乎听懂了,自顾自地在茫茫天地见溜达开了。
裴映川的清风要追上来还是费一些力气的。这时候看蛋黄漫无目的地瞎晃悠,不禁有些扶额。
“雨潇,你大半夜不睡觉,就让它这么瞎转悠?”
练雨潇并不说话,只是继续任由蛋黄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