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汉帝六年。
初春,万物复苏,春意傲然。
沪都依旧如往年的那般繁荣,官道上的两排店铺,客似云来,出出入入。
街上的小摊小贩,热情而积极的吆喝着,交谈着。
来来往往的人群,或走走停停,打量打量,或奔赴四处,脚步急促。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欢喜,或忧伤,或欢乐,或难过……
经过多年朝里朝外的几番动荡,凌汉帝凌逸风一步步的将自己的国家推向了新的高度,经济也有了很大的进步,百姓安居乐业,宁静祥和。
所以,淳朴的老百姓也是非常的感谢带给他们这一切的凌汉帝,以至于对于凌汉帝风流成性,糜烂不堪的私生活不予评价。
在他们的心目中,将百姓的生活安顿好了,那就是一个好的皇帝。而至于其他的,那又是另外一个层次的突破。
眼下,正值饷午过后,春风徐徐,清爽舒畅,心旷神怡。
官道上,一辆火红色的马车从城外缓缓驶来,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马车的四角都悬挂着银白色的铃铛,随着清风一阵阵的摇曳不断,发出清脆而好听的声音。
四周的人群不禁好奇的看过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底皆有几分好奇,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他们常年生存在天子脚下,大多数的马车心里已是了然。
倏然,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倒是觉得新鲜了。
他们拉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车窗关闭的严严实实的,从外面往里面看,根本就看不出半点痕迹。
马车在一处气势磅礴的住所顿住。
紧跟着,一位婢女装扮的年轻女子率先从马车下跳下来,车夫放置好可以移动的台阶,便听那婢女说,“姑娘,到了。”
话落间,一只白皙无暇,纤长美丽的玉手轻轻探出,马车内的人有慢悠悠的从马车内走出来。
那是一位女子。
不,更正确的说,是一位衣着暴露,身着火红色罗裙的妙龄女子。
一头乌发的发丝,仅仅用着一个红色的丝绸带绑住,随意的垂落而下。
红色的菱纱将真实的容颜所遮住,风儿吹过,几番飘逸,不难看出那定然会是一副绝色容颜。妩媚而迷离的眼眸,在这样的白天,都令人感觉到一阵热度。
她踩着莲步,步入住所内,很快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然而,她之前所停留的地方,还弥留着一股淡淡的,浅浅的异香。
“天啦,好香啊!刚才那位是谁啊?”人群中,有人终于回了神,好奇的询问。
旁侧自然有人回应,“你不知道?”
“难道你知道?”
“她就是红遍四方的名伶素素姑娘。”
“不是吧!你说的是那个以一曲惊鸿艳舞闻名于世的殷素素?她怎么到咱们凌国来了?”
“听说是潇湘阁的老板发重金请她为自己的馆子站台,光是佣金就达到了这个数。”那人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两。”话落,接受道一双白眼,很是遭人嫌弃,故而改口,“难道一千两?”
那人用着一种你很是没有眼光的眼神瞪了某人一眼,随即狠狠的说,“再加两个零。”
那人惊呼一声,眼底带有错愕之色,“什么!十万两!”
“没错,还是黄金!”
某人张大嘴巴,双眼圆瞪,差点无法呼吸。天啦,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这一下子,京城的达官贵人是有眼福了。”那人极其感慨,语气中无不流露出几分遗憾的味道。
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倒是想要去看啊,可是这个门票费用真是太高,生生令人望而却步。
某人深有同感,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有个亲戚刚才在潇湘馆当了点职务,听他们那里的人说,光是联系这素素姑娘,就足足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最终还是托人的关系才促成了这桩事情。”
“原来是这样。”
“那晚会何时举行?”
“明晚。”
“真是可惜!”没有钱买门票,不然也可以去热闹热闹。
客栈内,一扇门窗,将人与世隔绝。
一处安静而别致的闺房内,一眼看去,皆是火红色的布置,红色的床榻,红色的轻纱,红色的地毯,还有红色的衣裳。
若非熟悉,会有一种误入新房的错觉。
“姑娘,刚才潇湘馆的人来询问,看您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让他们多寻一些红色花瓣便成。”声音很媚,极其动听,好似黄鸣鸣叫,令人莫名的舒畅。
“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要休息一会!”
“好。”那婢女退了下来,精致典雅的房间内,唯独还剩下殷素素一个人。
她一步步的走向铜镜处,解开一直带在面上的面纱,凝视着铜镜内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
次日。
夜色降临,苍月斜挂,星辰璀璨,甚是迷人。
潇湘馆,眼下沪都最奢华,最气派的青楼,归属于温府旗下。
馆内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当然还有小部分的是既卖艺又卖身,当然这都是你情我愿,老板从不会强人所难。
眼下,门庭若市,很是热闹。
前前后后赶来的达官贵人手执着门票,纷纷涌入这一片神秘而令人向往的烟花之地。
古色古香的阁楼中,大部分都是以木砖为主,清新淡雅,倒是颇为的出乎意料之外,与众不同。
舞台背后,摆放着一幅巨型的山水字画图,光是看那手笔,便知是出自高人之手。
若非此情此景很是刺激,众人皆会有一种误走错地方的错觉。
抵达大厅,目光一扫一过,又是另外一番境地。
馆内,宽阔明亮,中央搭着一个足足一米高的舞台,舞台边缘用红色绸缎辅助,长长的红绸子紧紧的围绕着馆内的四根柱子上固定。
一盏盏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这一片两层楼的地方照耀的宛如白昼。
四面八方或悬挂着衣不蔽体的妙龄女子的画像,或悬挂着用毛笔字写出来的艳诗,或是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男女暧昧的画卷……既露骨又大胆,倒是不会令人感觉到丝毫的艳俗或反感。
楼上楼下,皆已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往来人群总有相熟之人,无不顿住脚步,欢喜交谈过后,再自行寻得位置,等待宴会开始。
等待的时间并不久。
随着殿内的烛光变的暗淡,华丽的舞台上,散发着柔和而唯美的橘红色光芒时,整间会馆便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一浓妆艳抹的丰润老鸨出现在众人面前,笑的合不上嘴,客套道,“感谢各位大爷今夜降临潇湘馆,令馆内蓬荜生辉。”
“接下来,让我们的隆重的有请今日的主角素素姑娘为大家献舞……”
话未落,便想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以及参差不齐的呐喊声,气氛极好,情绪颇高。
恰时,一袭火红色的身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的走入中央舞台。
橙黄色的烛光照射下来,见得她身穿一袭火红色的鸳鸯肚兜抹胸,对外披着一件单薄的轻纱蔽体,饱满的丰润若隐若现,白皙丰润的肌肤,吹弹可破,惹人遐想,体态婀娜多姿,娇俏百态,细柳蛮腰,很是撩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有梅花图案,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令人窒息,真不愧是艳绝天下之女子。
一头稠密光亮的发丝,用着金闪闪的簪子盘起,脸颊边的一缕发丝,随意的吹落在旁侧。一双缠着红丝带的裸脚,每走一步,好似蝶儿飞舞,翩翩起舞。
步步生莲,柔若无骨。步伐在舞台中央顿住,眸光流转,百转千回,芊芊玉手,作行礼状,“素素这厢有礼了。”
她的声音酥软妩媚,婉转悦耳,给人一种激、情澎湃的感觉。
“素素姑娘,你好美!”台下,不知是谁这么吆喝了一声,众人跟着附和而起,“真美,真美……”
殷素素抿嘴一笑,“多谢各位爷赏识。”
“跳舞!跳舞!”馆内,人心潮动,极其热烈,异口同声的说着。
要知道素素姑娘是以舞际闻名于世,众人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这才刚开始,却已然如此。
可想之欢迎程度,实在是令人咋舌。
“感谢爷的支持!接下来让奴家为各位爷跳上一只舞。”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层层叠叠……
旋律起,舞步起,云袖轻摆,宛如蝴蝶,蛮腰轻摇,勾魂摄魄,火红色的丝带飘飘飞舞。
琴声徐徐,舞姿曼妙,好似一团团火焰,傲然怒放。
长长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不断的摇曳,带有凌乱之美感。
若隐若现的轮廓,在那一块红色面纱下,若隐若现,一双迷人晶莹的眼眸,迸发出秋水般的柔情,春雨般的娇媚。
恰时,片片火红色的花瓣,朵朵纯白无暇的雪花,便砰然向着四周绽放飞舞了开来。
洁白的大雪,火红的冬梅,在天际间傲然怒放,令人忍不住的想起一个词语,红梅傲雪。点点滴滴间,飘落在她的火红衣裳上,她的黑色稠发上,一红一白,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洁白的雪花与漫天而起的红色花瓣,肆意萦绕她周身,美到极致,竟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时间,有那么一刹那,忽然静止。周遭纷纷乱乱的景物,在刹那间,统统远离。
天地间,似乎只有那么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她的身姿如飞燕,她的舞姿如蝴蝶,裙摆炫舞。
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舞终末,馆内鸦雀无声,久久未出声。
半响,不知道是谁开始鼓掌,众人如梦清醒,整座潇湘馆内传来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有点意思!”二楼的厢房内,一道邪魅而慵懒的声音倏然响起,一双狭长而迷人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看向舞台中央的那一抹火红色身影,眼底迸射出渗人的光芒,玩味的说,“看来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爷有兴趣?”如今已经官居吏部侍郎的安均然,清润的目光看着性子捉摸不透的主子。
凌逸风嗯哼一声,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手中的香茶,眸光内敛而光华,“倒是对她的容貌有几分兴趣。”
“下官听说,这素素姑娘的真实面容从未有人见过,从她出现开始,便是一身火红色衣裳。”
“没想到,也有会有你这般关注的女子。”凌逸风俊眉微挑,似笑非笑,“要不,赏给你?”
安均然面色一僵,温润如玉的容颜上,隐隐带有几分苦笑。
他这主子,一日不拿自己寻开心就不痛快了。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下方舞台中央的老鸨倏然间开了口,“各位大爷,今儿个素素姑娘说了,谁出的银子最多,她就陪谁一夜……”
此话一出,无疑是惊涛骇浪,将众人不安分的因子全数给挑了出来,脸上带有一缕缕狂喜,争先恐后的出价。
“我出两百两!”一中年男人高声呐喊,脸上很是激动,安如均一看,不免一惊,那是林侍郎。
又有人站起身,毫不犹豫的报价,“我出五百两!”
安如钧一看,再次傻眼,那不是一向威严耿直的张将军吗?
“我出六百两!”啊,竟然是年过半百的武御医。
“我出八百两!”额,连往常中规中矩的宋太傅都在,真是好多的人啊。
而在他们隔壁一桌的人,可不就是权势极高的萧丞相吗?没想到他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看来今夜,这里真是汇集了朝野上的不少大官呢。
只道是,这青楼名伶素素姑娘魅力不小。
“啧啧啧,爷倒是头一次知道他们这么富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听得安均然冷汗直流,看着大厅下玩的正起劲,不知大祸临头的同僚,投以一抹无比同情的目光。
“安侍郎,要不你也试一试?”
安如钧面色一垮,小心翼翼的说,“爷,下官那点俸禄,就别参与了吧。”
凌逸风勾唇一笑,“重在参与。”
安如均顿时没有出声了,因为某人的眼神太犀利了,让他无法再说一个字。
“我出一千两!”五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并不是那么的出彩,很快的就被噪杂的声音给掩盖住了。
如此,安如均很是满意,心里琢磨着,这样更好,反正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没想到身边还有个更有钱的人。”一句玩味的话语,及时补刀成功。
安如钧额头冒出三根黑线,气的差点内伤。
只可惜,鬼魅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存心不让他好过,“继续往上加,不准停下来!”
安如均顿时苦笑,于心中感慨道,好个任性的主子。
不过,他没有胆量跟这么任性的主子唱反调,不然作死的绝对是他自己。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便放大了胆子,直接让小斯上前报数,“两千两。”
“二千五百两。”白青扫了一眼,发现那是萧丞相的身影。
竞拍依旧在继续当中,以着疯狂的速度,不断的往上面直升来着。
昏暗的烛光下,缕缕红绸中,凌逸风眯起眼眸,直勾勾的注视着舞台中央那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
她倒是悠闲,一副丝毫不关她的事情的姿态,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怎觉得有几分刺眼,心里并不是那么痛快。
于是,他张开性感而菲薄的嘴唇,冰冷的吐出三个字,“五千两!”
安如均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看出他眼底的玩味,便点头示意,让小斯重复报了一遍,“五千两。”
一声五千两,让楼下的人群终于是安静了,他们纷纷抬头,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却因灯光太暗,无法看的太正确,也判断不出究竟是何意思?
“六千两!”人群中,有人口吃的报了个数字。
“七千两!”
“八千两!”
……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这令人有些头疼的感觉,至少对于安如钧来说,感觉是如芒刺在身,很是难受。
“两万两。”凌逸风再次吐出一个数字。
安如钧身子一僵,眼底很是错愕,却再也没有顾忌,径直报出数字,“两万两。”
沉默。
厅内再一次陷入一个短暂的沉默。
“三万两。”恰时,二楼的另一处厢房内报出一个更高的数字。
安如钧看着自家主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了然于心,“四万两。”
“五万两!”
“六万两!”
“十万两!”
安如钧只是一愣,随即补上一句,“二十万两。”
眼看着他们的竞拍价格越来越高,越说越离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直都等待着出现。
殷素素打了个哈欠,不禁有些疲倦了。
“三十万两!”
“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
安如钧被对方毫不犹豫爆出来的数字,吓得心惊肉跳,没法再继续加想来,然后下意识的往他家爷那里看,想要询问他的意思。
“主子,还跟不跟?”白青的声音,一如当年的寒冰,没有温度。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