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拍了拍刘川枫的肩膀:“枫少,刚才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妈妈值班的时候突然晕倒了,情况有点不妙……”
“什么?我妈妈怎么了?她出什么事儿了?”刘川枫抓住海公公的双臂大吼道。
海公公像只小鸡一样被他抓在手里,脸都吓白了,嗫嚅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联系不到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大b哥掰开刘川枫的手说道:“枫少别激动,冷静冷静,电话是半个小时前打过来的,刚才老海查了下动车,今晚还有最后一趟车回滨城,他已经把票订好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刘川枫抓起行李转身就往外面冲去!
“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回去!”海公公拎着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b哥,咱们怎么办?”黄毛看着大b哥愣愣地说道。
“赶紧出去帮忙拦车啊!”大b哥大吼一声,三个人也冲了出去。
……
凌晨五点多,刘川枫急匆匆地奔进医院急症救护室,迎面正好碰到母亲的同事周医生。
“周阿姨,我,我妈妈怎么了。”刘川枫大声喊道。
“嘘,这里是重症监护室,要保持安静,你妈妈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刘川枫心急火燎地跟着她到了值班室,一进门就开口问道:“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周医生叹了口说道:“你妈妈上次的病情又恶化了……”
“上次?上次不是说已经治好了吗?”
周医生带着歉意跟他说道:“你妈妈一直让我们瞒着你,其实上次她只是检查确诊,并没有进行治疗……”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她治呢?为什么要瞒着我?”刘川枫焦急地说道。
周医生叹了口气:“你妈妈得的是一种罕见的疾病,这种病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靠进口药物维持不让病情恶化,但是这种药价格非常昂贵……”
刘川枫一下全明白了,母亲是怕花钱,怕给家里增加负担。
她强忍着病痛的折磨,仍然日复一日的上班,在家里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刘川枫无力地靠在墙上,瞬间泪流满面。
“医生,现在病人每天住院需要花多少钱?”海公公在旁边问道。
“她现在这个情况,虽然已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要继续观察。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花费都要几千,现在的费用是医院领导和同事们募集捐助的,但是也维持不了几天……”
“周医生,我能去看下我妈妈吗?”刘川枫看着她泪眼婆娑地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你妈妈需要休息,不能让她激动。”
……
王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插着输液器,床头是一堆监护仪器。看到刘川枫进来,王姐脸上出现一丝欣喜的神色。
两天不见,妈妈似乎又憔悴了很多。
刘川枫慢慢走过去,跪在床前低声啜泣起来。
“阿枫,妈妈连累你了。”王娟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
刘川枫把脸埋在母亲的手里,哭得难以自拔。
王娟转头看着海公公说道:“宫海,辛苦你了,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枫少乖得很……”海公公扭过头,眼圈不由得也红了。
“周姐,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用住加护病房了。这里的费用太高了,我,我们负担不起……”王娟看着周医生,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哎呀!你现在就不要再操心这个啦,专心养病吧。加护病房是医院领导给你安排的。费用大家会帮你想办法。”
“周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知道大家出了不少力,不过医院也有医院的规定,我,我不能让大家为难。我,我亏欠你们太多了……”
周医生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明天跟领导商量下,看能不能先把你转到普通病房,那里开销会小一些。”
“谢谢周姐!”
“阿枫,咱们出去吧,让你妈妈好好休息。”周姐对刘川枫说道。
刘川枫站起身,抹着眼泪走到门口,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
回到周医生的办公室,刘川枫问她:“阿姨,如果我妈在普通病房住院的话,一天要多少钱?”
周医生沉吟道:“这个不好说,每天治疗用的进口药物最少要3、400,其它的费用,我们会跟医院再协商下,能减就减,能免就免——但是你最好多做点打算,毕竟很多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
刘川枫点点头:“我知道,先谢谢周阿姨了。”
这时,刚在走廊打完电话的海公公走了进来,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刘川枫。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我跟大b哥和黄毛他们准备用这笔钱包辆中巴跑客运的,你急着用钱先给你。”
刘川枫拿着银行卡犹豫道:“钱给了我,那你们的生意怎么办?”
“救人要紧,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海公公洒脱地说道。
“那大b哥那里你怎么交代啊?”
“我刚才给他们打电话问过了,大家都同意了——你先别急着感动,以后赚了钱还是要还的!我们也不是白给你。”海公公狡猾地眨了眨眼。
……
第二天,刘川枫再去医院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这是一个两人床的标准间,旁边住了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面色看起来很和善。
房间里很幽静,王娟正在闭目睡觉。刘川枫轻轻走到病床旁边,王娟眼皮一跳,醒了。
“妈,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刘川枫垂手站在床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什么事儿?说罢。”王娟微微一笑。
“我打算休学一年。”
王娟愣了。
刘川枫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周阿姨说你现在每天住院,经常需要有人看护。而且住院治疗还需要一大笔费用,我打算找个全职的工作,这样钱赚的多一点。学习的话,我在家也可以自学,还可以经常抽空来看你……”
刘川枫低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王娟眼睛看着窗外,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过。
“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那,那我先回去了。我,我下午去学校办手续,可以吗?”
“好,去吧。”王娟轻轻地说道,她浑身的力气似乎被一下子抽走了。
刘川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王娟对着刘川枫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看着刘川枫高大的背影在门口消失,王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一倒下,整个家的重担就全部压在刘川枫一个人的肩上了。虽然明知道刘川枫的决定是错的,但是她却无力去阻止。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地加在这个孩子身上。
生活,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临床的老太太和蔼地对她说道:“你儿子很孝顺。”
王娟轻轻点了点头。
“我真有些羡慕你,我儿子虽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他几个星期也来不了一次,天天忙生意,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坐下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唉,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现在却活得跟孤老寡人一样。”
老太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还不如以前没钱的日子呢,起码那时候他知冷知热,还知道挂念我。”
王娟礼貌地笑笑,侧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
刘川枫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最近脸晒黑了不少,手上也破了几个口子,横七竖八地缠了几块创可贴。
休学一个星期了,这些日子他晚上在丽春网吧打工,白天就去工地搬砖。
由于年龄不到18岁,正式的用人单位都不敢招他,他只好去工地当小时工,按件计费,虽然辛苦,但是努力的话,收入也不低。
海公公跟大b哥他们借的5万块钱只是杯水车薪,只够妈妈前期治疗费用和偿还一些日常债务,要想维持生活,他必须再辛苦一些才行。
大b哥跟海公公虽然有心接济他,但是他们经济状况也很糟糕。
丽春网吧周围又开了几家网咖,配置和环境都比他们要好,海公公一下子损失了一大批客人,现在网吧每个月的经营流水只能勉强够本,发完工资就不剩几个钱了,他手上也拮据的很,连最爱去的美发屋和按摩店都去不起了。
大b哥的黑车生意也竞争激烈,再加上有关部门最近也抓得严,他只能偷偷地跑一些比较偏的路线,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状况。
黄毛跟侯爷网上接了一些代打、代练的单子,两人没日没夜地蹲在电脑前苦练,一天下来手累的跟鸡爪子一样,脸色也超级不健康,看上去跟抽了十几年大烟病入膏肓的老烟鬼一样,连看人的眼神都恍惚了。
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海公公自嘲地说,大家集体进入了水逆期。
丽春院战队收到了王者星耀组委会的处罚通知,虽然是斗殴未遂,但是影响足够恶劣,官方决定禁止丽春院一年内参加任何比赛。
海公公当场一句“去尼玛的!”把战队解散了。
曾经在江湖上掀起滔天波澜的“丽春院”战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
刘川枫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撕掉,有两个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疼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今天要去医院看望母亲,他必须打扮的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不能让母亲为自己担心。
到了医院,推开病室的房门,刘川枫突然愣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母亲的病床前,正背对着门口望向窗外。
听到有人开门,那个男人转过身来。
刘川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