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某处的轩辕恒轻轻地垂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修长笔直,如同高贵的艺术品一样,骨节分明,带着净竹的淡雅。
但是,这双如玉般吸引人的双手上,却有着一道道深深的纹路。
他的掌心充满着掌纹,但是那些掌纹却仿佛深深地刻入了他的手掌之内一样,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他冷笑片刻,随后回答道:“换血。”
“换血?”
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仔细品味这两个字的含义。
莫非……是要把万俟谦全身的血液都换了才行?!
她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不寒而栗。
轩辕恒在电话那边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换血的含义吧。没错,就是要换掉万俟谦全身的血液才行。墨老爷子临死的诅咒,是一种融入血液的毒素,蕴含降头术的诅咒,把那个血液换掉,换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让那个人……代替万俟谦去死。”
云流霜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并不是圣母,她没有什么舍己为人拯救世界的思想,但是……她也绝对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甚至,因为从小脑海中遗留的记忆,以及青姨的教导,她还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
这种为了拯救一个人,而换掉他的全身血液,让另外一个人替他去死的方法,她真的打从心底觉得狠毒罪恶。
如果代替去死代替受罪的人,是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人,就如同墨老爷子那样,她虽然会觉得心中有些古怪,但是也可以接受。
但是如果是个普通的人替万俟谦承受了这样的灾难,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否狠下这样的心。
况且,她认为,换血之法,绝对不像是轩辕恒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换血就成,万俟谦完全可以找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来拯救自己,这样也算为民除害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但是她却依旧坚定的问道:“换血,有什么限制么?”
“聪明。”轩辕恒赞赏的说着,“你的智商,可比艾玛高多了,难怪墨笙无论如何也看不上艾玛那个女人,身为男人,我也算了解的。”
“别废话。”她淡淡的说着,“直接说重点。”
轩辕恒微微一笑,“当初我抓走轩辕恒,不过是想引你们来美国救他罢了,并不想用他要挟你们什么。所以他当时故作虚弱积蓄实力对抗自己体内的诅咒,之后在某天晚上终于脱离那种假死状态醒过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却从来没有阻止过这一切,那就是因为我知道……就算他能知道换血的方法,却永远也无法达到。”
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机,骨节发白,终究没有回答轩辕恒这句话。
她在等着对方慢慢地说出来。
“因为,所换之人的血液,需要跟他有血缘关系才行。”
所换之人的血液,需要跟他有血缘关系才行——
这句话仿佛重锤一样,在云流霜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
血缘关系,血缘关系……
这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跟万俟谦有血缘关系?
万俟段瑞和万俟玲。
唯独只有这两个而已。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万俟谦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人,虽然也没有胸怀天下济世救人的心胸,但是却也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不会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伤害自己的亲人。
所以……难道他注定没救了?!
“其实,除了万俟段瑞那个人之外,还有人可以救万俟谦。”
她垂眸,忽然从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恨意。
她从没有那么恨过。
如果伤害的是她,她觉得自己大概都不会这么恨。
她恨兰玉琼,如果兰玉琼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她报复就好了,为什么要对准万俟谦?!兰玉琼虽然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头脑不清是非不分被人利用,就是兰玉琼的可恨之处。
她恨轩辕恒,恨轩辕恒利用兰玉琼,摧毁了万俟谦,在她心头生生的插入了一把利剑。
“你么?还是万俟玲?”她冷笑地问着,“你如果能救他,想必提出的条件无比的可怕,如果是万俟玲,那又跟万俟段瑞有何区别?”
“不是不是。”轩辕恒在那边以一种悠然的姿态摇了摇头,“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我没那个本事救他,对了其实如果他不付出十年的寿命给你的话,如果他不大大折损自己的能力,不折损那十年的寿命,也许凭借他自己的本领,就能对抗那个诅咒,不需要别人救了。可惜呀可惜,他把生机留给了你,把死亡留给了自己。”
这一句话,毫无疑问的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如果没有她,如果万俟谦没有为她付出十年的寿命,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归根究底,她还是害得万俟谦不得不走向死亡。
“伤心了么,难过了么?”轩辕恒似乎笑的很得意,肆意妄为的嘲笑着她的无能,“其实另外一种方法,这种方法伤害最小,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是却也可以大大延缓。之后再让他用法力慢慢祛除就好了。”
“是什么?”
“自然是他孩子的脐带血,脐带血无比珍贵,自然可以换掉他身上的部分毒血。”
轩辕恒这么一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久违的记忆。
万俟家,似乎要断子绝孙了。
唯一能够拯救的方法……就是银狐血脉。
也就是说,如果万俟谦想有孩子,必须是跟她一起生的。
但是她愿意跟万俟谦一起生孩子么?
就算是为了万俟谦的名,她愿意背叛墨笙跟别的男人有孩子么?
这个选择她真的不知道。
事情没有发生,她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难怪万俟谦什么都不说,原来……是他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他自己选择不让她为难,静静的等待死亡。
她觉得自己的心剧烈的抽搐了起来,仿佛疼得她遍体鳞伤。
万俟谦,你怎么能如此温柔体贴,如此的为她着想,放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