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定远再次回到了沙县,不过这次是作为客人进来的,而且是被抬着进来的。
身上还绑着绳子。
余定远一路从城门像抬猪一样被抬到了县衙,周围的百姓纷纷挤到路上,围观这个从前的沙县城主——沙县里的军营和县尉府都被烧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县衙还得以保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了留下来羞辱余定远的。
“余将军,别来无恙啊?”徐文山在县衙里,坐在余定远原来的位置,很轻松地问道,过了一会儿,才像想起来似的,假模假样地道:“我叫你们去把余将军请进来,没叫你们把他绑进来!你们居然敢对余将军如此无礼!”
底下的雷老虎无辜地道:“首长,你不是说……”
话还没说完,徐文山打断他道:“也罢也罢,缚虎不得不急。”
余定远被松了绑,艰难地揉了揉身上被绑得发酸的肌肉,低声说:“蔡国公的使者已经在城外了,臣作为先遣使者,特来与朱……大侠,商量谈判事宜。”
徐文山手一挥,道:“失礼了。那我便提要求了:我家里缺几个家丁,你们之前打沙县,弄到的奴隶需得尽量给我。”
余定远一愣,奴隶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也就给了,只要他不开口就割一块地走,奴隶都当添头给他就行。只是他一开口就是奴隶的事,怕不是接下来要放大招?
“嗯……然后呢,我想要一个爵位。”徐文山道。
果然,他还是想要封地。余定远心想。他装作为难道:“朱大侠不是蔡国人,封地恐怕……这个……我们没有给外国人本国封地的传统。”
徐文山道:“封地?我不要封地,给我一个虚的爵位就行。”
“虚爵?”余定远差点笑出声,这家伙要个虚爵有什么用?回去吹牛逼?
不过有这样好的条件,还不赶紧答应下来?不过余定远还是稳了稳,道:“还有其他条件么?”
“没有了,就这两个。”
“那这县城?”
“我拱手奉还。”
“饷银?”
“奉还。”
“那您……”
“我既然成了蔡国爵爷,自然会遵守蔡国法律,从今后为蔡国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余定远一阵眩晕,这也太好打发了吧?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跟这家伙纠缠到现在的?
不过如果就这样爽快答应了,也不符合讨价还价的基本准则。余定远装作为难道:“那我……先回去跟使者请示。”
余定远走后,雷老虎担忧地问:“我们这就要他们一个爵位,会不会让蔡国公震怒?”
“震怒?他笑还来不及呢。”
……
蔡国使者比想象中好打发,在正式谈判上,满口答应了徐文山的要求。不仅答应帮他凑出三千人以上的奴隶团,还满口答应帮他派人把奴隶送回去。至于爵位?这都是小意思,封你一个县男,分分钟就可以开授爵仪式。
徐文山这边也没有含糊,不过还是留了心眼:城可以还,不过得在受爵仪式后归还,军饷也可以归还,不过要分三十六期归还。在使者的据理力争下,徐文山终于同意将分三十六期归还改成分十八期归还,半年内还完。
谈判顺利结束,徐文山和蔡国公的使者双方高度评价了这次谈判,称这次谈判是和平的谈判,也是令双方满意的谈判。使者高度评价了徐文山的能力和一片赤诚的爱国心,徐文山则称,这次谈判让他看到了蔡国的诚意,并为两方将来的友谊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使者将商谈结果成书信后请示了蔡国公,蔡国公欣然批准。第二次谈判上,两方愉快地将授爵仪式定在三天后举行。
当晚,徐文山仔细回顾了自己的第二趟沙县之行,想着想着,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本来只是想来弄一拨劳力回去,没想到现在阴差阳错,居然把蔡国的前线捅了个大娄子,还了解了一部分蔡国的国内情况。
不过自己这也是在死亡线的边缘起舞,自己运气也足够好。否则轻则折损了自己训练了好久的鹿鹤护卫队,重则暴露了自己妖修的身份。
等接收了这一批奴隶后,徐文山决定,如非必要,再也不出山了,闷头在山里发展二十年,保证鹿鹤沟能变成鹿鹤城,而自己手下的一批妖怪在得到了良好的发育后,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存活。
徐文山沉沉地睡着了,他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
第三日清晨,空气中漂浮着未名的花香。每次闻到这种花香,就预示着夏天已经走过一多半了。
徐文山穿戴好整齐衣服,走出了门,城内的儿童在屋内屋外奔跑、嬉戏,青石板的道路间穿梭着晨起叫卖的小贩。
李大壮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徐文山出来,躬身道:“要开始了。”
徐文山点点头,迈步朝外走,忽然旁边撞过来一个小孩,小孩笑嘻嘻地,手中拿着一个修罗面具,娇笑着把面具推到徐文山手中,道:“送给你。”说完便“咚咚咚”地跑掉了。
李大壮笑道:“我们在城里住了几天,这里的人都挺喜欢我们的。”
军纪好,百姓自然喜欢。徐文山正准备把面具递给李大壮,忽然心念一转,想到:自己之前以“徐聪”的身份来过沙县,或许有人还记得自己的面孔。等会儿受爵仪式上,可能会有许多百姓来观瞻,若是被认了出来,就麻烦了。
徐文山戴上了面具,道:“好,我们走吧。”
李大壮有些疑惑:“这是……”
徐文山道:“可以增加一些神秘感。”
两人走到商定开受爵仪式的广场,这里本是沙县中空置的一块地,此时搭起了一个操台,在一半蔡国士兵、一半鹿鹤士兵的保护下,众官员和将军都坐在此处。果然周围就有一些百姓来围观受爵,徐文山暗道自己这面具戴得合理。
“朱大侠,请上台吧。”主持受爵的蔡国使者笑吟吟地道。
徐文山把戴在头上的面具放下来,走到台上。使者诧异地问:“这面具是?……”
徐文山只是简单地道:“我不想太过招摇。”
使者点点头,开始宣读授爵辞。
正在使者慷慨激昂之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这一男一女身穿道袍,飘然而至,周围的百姓看到两人后,都不自觉地恭敬跪下,官员们发生不对后,正待呵斥,看到两人的身影,也跪下道:“仙长。”
那男的道士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礼,我们也只是来瞧瞧热闹。”女道士却只是打了个呵欠,似乎对此兴致寥寥。
徐文山当时冷汗就下来了——沙县城里居然有两个道士,他居然不知道!
而且这两个道士,看气势至少是结丹期以上。
徐文山望向那个男道士时,那男道士的眼神也刚好望向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徐文山只觉得“砰”的一声,脑中的弦好似被谁拨动了一下,顿时气血翻腾。
他居然感觉到,他要突破了!
在他最初来到沙县时,他就隐隐有要突破的感觉,此后一直压制等级,没想到此时跟这个道士眼神一接触,自己的境界有松动的迹象!
被发现了?看样子似乎没有。
徐文山脑子乱乱的,之后的授爵仪式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稀里糊涂地过完了流程。他此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周围人的说话声音好似隔着一层,他也无法思考外界发生事情的意义。
李大壮走过来道:“首长,他们说接下来还有庆贺宴要开,请您出席。”
徐文山此时哪有出席宴会的闲工夫?准备拒绝,但那边却说不能拒绝,因为宴会的主角就是他。
而此时,徐文山已经在突破边缘了。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当场突破,会发生什么,而那两个道士,还近在眼前,正直直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