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身份比较特殊,算不上完全的江湖中人,反而和官府有些关系,然而却也算不得是朝廷的。
白莨的父亲曾是个左仆射,母亲则是江湖中人,后来白莨母亲退隐江湖,父亲也跟着辞官,两人一同逍遥江湖,留下了一些家产和人脉给白莨兄妹。
白莨的哥哥白荇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性格不错,左右逢源,在两边都颇为吃的开,白家在明州也算是颇有名望了,然而真正出名,还是因为白莨。
据说她生的极美,自及笄以来,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要将白家门槛踏破,然而白莨却始终没有同意任何一人的求亲。
对此,白莨只说已有心上人,却从未透露心上人是谁,江湖中人猜测纷纷,叫得上名号的少年俊才都被猜过,林致远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我并不晓得白莨是不是喜欢林致远,又觉得不至于这么巧合。
然而我并没有想到,向来神秘美丽的白莨,竟然会亲自出来迎接。
一下马车,我便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与我身边林致远的一身白衣遥相呼应。
我从未见过白莨,但一看到她的脸,我便晓得,这大概就是白莨了。长成如此美丽的模样,只可能是白莨了。
她的确没有辜负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仅仅是站在那里,她也像一支半开的白色睡莲,优雅高洁,腰肢纤细,那双藏水双眸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我们,虽一言不发,却似蕴含千言万语,让人挪不开视线。衣裳雪白,她的皮肤却更是白皙胜雪,脸颊微微透着点点粉红宛若桃花瓣,她比林茵要好看,比我看过的任何类型和模样的美人都要好看一些,当然,比我也要好看很多很多。
而后她对林致远微微一笑,目光十分温柔:“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致远点点头:“白姑娘。”
白莨的目光接着落在金升身上,她笑道:“金公子怎么也来了?”
她和金升竟然也是认识的。
金升拱了拱手,笑嘻嘻道:“好久不见,白姑娘还是一样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啊。”
说完他像是忽然意识到小香在一侧似的,动作一滞,而后轻轻咳了一声:“开个玩笑。”
白莨目光在小香与我身上流转了一番,而后笑盈盈地道:“这两位姑娘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才好,林致远却将我拉过去了一些,道:“这是颜春,与我一路同行。那是颜香,颜春的朋友。”
我愣愣地看着林致远。
一路同行是什么意思?
这四个字,能概括的范围也太广了……
白莨的美目中光波流转,半打趣道:“难道是林公子的意中人不成?”
闻言我不由得看了林致远一眼,又期待又忐忑。
然而林致远完全不理会白莨的这个问题,他道:“怎不见白荇兄?”
我:“……”
白莨一愣,也没再追问,只道:“家兄有事外出了,大概晚上才会回府。”
林致远点点头,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白莨也只好吩咐下人引我们去了客房,白家算是富裕,虽然比不上金家,但客房摆设也算不错,总比客栈要好上不少。
只是有一事让我不满,就是我与林致远住的实在很远,他与金升在一个院内,我和小香则在另一头的院子里,我们中间隔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和栽满腊梅的梅园。
之前在任家尚是初秋,眼下就已是秋末冬初了,白家花园里的腊梅也已初初冒了头,深白浅红,颇惹人喜爱。
小香将行李整理好之后,便凑过来与我谈论刚刚发生的事情,语气颇有些无奈:“小姐,就算你又要说我想太多,我也必须要说——你确定林公子真的要和你在一起吗?他连你是他心上人这件事都不肯承认!”
我故作不在意地道:“林致远本来就是很内敛的人,当然不会把这些事跟别人细说。”
小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再理我。
到了晚饭的时候,白莨的兄长白荇回来了,既是第一美人的哥哥,自然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他看起来比白莨大不了几岁,眉眼与白莨极为相似,却多了一些为男子的英朗,且他面容和煦,嘴角含笑,一看便是善于交际之人,有这样一位家主,也难怪白家虽无实际背景,却十分吃得开。
为了招待我们这几位客人,白府准备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宴,金升与林致远和白家人都算旧识,我和小香却是谁也不认得,好在林致远坐在我旁边沉默的跟石像一样,有他在,其他人怎么也不会觉得自己比他更像局外人了。
“林兄这次来明州待几天?”大约是见林致远一直不怎么说话,白荇主动问道。
林致远道:“大约三四日。”
白荇十分知趣地没问他留在明州要做什么,一旁的白莨却是笑道:“说起来,上次与林公子见面,还是在林碧山庄内,你与于家姑娘的婚事上。”
大家显然都没想到白莨会忽然说这个,都是一愣。
林致远却是淡定非常:“嗯。”
白莨看了一眼林致远,含笑道:“后来惊闻林公子径自离开,留下我们一桌宾客与新娘,真是……”
大约是怕林致远不快,白荇赶紧阻了自家妹妹的话头,道:“林公子年少不羁,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且于家也并未追究此事,这件事早就过去了。莨儿,休要再提。”
白莨轻笑了一声道:“你也说了这件事早就过去了,那有什么不能提的。况且,我也只是好奇——不知为何林公子当时会忽然离开?”
林致远的回答依然简短:“另有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比成亲还重要呢?这回答真是荒谬的理直气壮,白莨又是一阵轻笑,笑声像轻响的铃铛,倒是一点儿不刺耳。但我看着她和林致远这般聊天,聊的还是林致远和于飞燕那一桩未成的婚事,心里到底不怎么舒服,只能低头吃菜。
好在后头白莨也并未再提这件事,白荇便将话头转到了金升身上,问他怎么会与林致远一道来明州。金升笑嘻嘻地说自己想游历江湖,恰好碰见了林致远,便就跟着来了。
这一顿饭我吃的颇为郁闷,好在白家食物味道不错,倒也不那么难捱。
吃过饭我便和小香回了房,林致远则与白荇去不知道说什么事去了,我在院子里哆哆嗦嗦地待了一会儿,才想到林致远晚上肯定也不会来找我,便索性先梳洗了去睡觉。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林致远果然没有来找我。
而我与小香第二日清晨起床去大厅用早膳时路过梅园,看见了林致远与白莨。
有一首诗是这样说的——胡天八月即飞雪。我家在塞外,天气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也的确是过了夏便要天寒地冻,而我即便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却依然怕冷。以前还在老家时,每到寒霜初降时,我便基本不出门了,每日窝在房内赖在榻上看江湖异闻录,打发掉漫漫冬日时光。只有父亲催的狠了,我才会勉勉强强练点武。
故而我十分敬佩不怕冷的人,比如眼前的林致远,比如眼前的白莨。
明州已很冷了,我已经穿上了厚厚的交颈长袄,手里捧着毛绒手袖,里面塞着冒热气的小暖球,头上还带着一个整个人像一团粽子。再看白莨,她只穿了一件雪白拖地百水长裙!虽外面还披了个银白底的绣梅披风,可披风也未完全裹住她,她前边分明是空空荡荡的,若风一吹,我根本不敢想那有多冷。
至于林致远就更可怕了,我十分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件白色的长袍,每件都很相似只在细微处有所不同,且自我从春天见到他以来到如今入冬,他永远都是一身白色长袍,眼下天寒地冻的,他也仅仅多加了一件白色的薄袄外套。
梅园内两人正并肩而立,白莨身后远远的站了个侍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哦,还有门口的我和小香。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