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的清晨可以说是相当热闹了,堪过五点,天还未完全亮起,街上就已经挤了不少人。
卖早点的餐车上升起袅袅白烟,笼屉一开,腾腾的热气便扑面袭来。
摊主手脚麻利地将两个包子装进塑料袋里,毛票收在手里一蹭,快速地找零回去,而后将早点装给下一位客人。
这个时间点,是少有人在摊位边的桌子上用餐的。
路边停了几辆大巴车,车门前人头攒动,群头拿着名单喊人,还有些人便拿着演员证朝着车门拥挤。
“少两个人——!一米八以上的男的过来两个!不到一米八别往前挤啊!”
“我我!”
夏之余听见吆喝声,不禁朝大巴多看了两眼,随后眼中闪过了然。
早就听闻横店早上有人“捡鸽子”,就是些没上到戏的群众演员,一早起来在群头身边等着,哪里有缺儿就补上,没有缺就回去,这一回倒是有缘让她亲眼看见了。
身边来往的人形形色色,夏之余穿过人群沿着街道跑着,顺着昨日下午看好的路线跑了一圈,而后回到宾馆,拿着干净的衣服进卫生间,洗去一身腻汗。
六点四十分。
隔壁房门发出响动,有人推开门从房间内出来,在她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脚步落在地毯上一步步踩得很慢,听起来很是游移不定。
夏之余耳目清敏,一下便听出来那脚步声是杨又又的。
估计是担心她起不来,想要喊她起床,又顾忌着还没到昨天约定的时间,所以来回转了那么久都没敲门。
她也不着急,继续做拉伸,放松完发紧的肌肉,这才收拾了个随身的双肩包出去,正巧与再次出门想要喊她的杨又又碰了个正着。
“余余早,你起来啦,昨晚睡得还好吧?”杨又又见到收拾妥当的夏之余眼睛一亮,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又哥早啊,我昨晚睡得挺好的。
”夏之余跟在杨又又身边,把房门关好,笑着回道。
“那就好,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习惯的。
走,带你吃早餐去,让你尝尝大横国这边的手艺。
”
“好嘞。
”
……
没有在外多逗留,两人吃过早餐,略休息一会儿,便到了横店的影视学院去。
剧组在那边借了个舞蹈房,来为她进行简单的培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前两天全天训练,第三天正式开始拍摄,培训时间调整到没戏的时候,可以说,压力还是不小的。
俩人到教室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教室里空无一人,老师还没有来。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亮屋子,全身镜占据了一整面墙,夏之余一走进去,便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是这里吧?”
杨又又看了眼腕表,点点头,跟在夏之余身后进屋,给她拿了个塑料凳放在墙边,“是这儿,咱来的太早了,黄老师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余余你先坐会儿,要喝水吗?”
“谢谢啊,我带了,”夏之余拍了拍放在腿上的书包笑着回道,“又哥你别忙我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在这里等黄老师过来就行,你自己有什么其他事就去吧,随便转转也行,我有事联系你。
”
这话要是搁昨天刚见面的时候说,杨又又还不会同意,但现在他也摸了个大概了,闻言便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之余便从书包里拿出剧本,开始看起来。
剧本早就拿到了。
王飞平一回到京市就给她发了过来,那天她在外面送了一个孕妇去投胎,回来得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去打印了,回来装订成册,并用荧光笔画出了自己的台词。
直到今天,她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台词熟练背下。
现在再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部分,而是连同对方的台词一起,自己在心里对整个场景进行一个预设。
看了没一会儿,外面走廊处便有脚步声响起,夏之余从剧情中抽离出来,对着门口进来的人鞠了个躬,“黄老师好,我是夏之余。
”
“你好你好,”黄老师看见夏之余提前这么多来了还有点意外,等她鞠完躬直起身子来,不由地眼前一亮,“挺漂亮的小姑娘嘛。
”
夏之余浅浅笑着,“谢谢黄老师。
”
看她毫不忸怩作态的样子,黄卉文又暗自点了点头,这女孩子给她的初始印象很好。
圈里好看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从来不缺美女,眼睛亮、有灵性的却不多,黄卉文赞的不仅是夏之余的样貌,更说的是她一双漂亮眼睛,有灵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从教学上来讲,这类人无疑是好教的,对于情绪的表现力也强。
两人走近,握了握手。
一靠近,黄卉文的视线便扫到了凳面上的剧本,看上面不仅有画台词,还有手写的小字标注,她把剧本拿到手中,看上面的内容挑眉问她,“你以前学过表演?”
“没有。
”
黄卉文翻了几页点点头,标记一直做到了最后,看样子是看过很多遍的,上面内容虽然不专业,但对一些情绪点抓的很好,没学过做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挺好的,台词都记下来了吗?”
“都记下来了。
”夏之余自然没有错过黄老师脸上的细微表情,心里有了个底,微笑着回道。
粗略翻看过夏之余的剧本,黄卉文将它放旁边的塑料凳上,连同上面的包一起将凳子搬到了墙角,而后回到夏之余跟前来,对她温和的笑了,“来,在地上打滚。
”
“一边喊一遍滚,越疯狂越好,随便滚,然后回到我面前来,看着我的脸,嘴张到最大,对我大吼。
”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些错愕的表情,黄卉文微微朝墙壁的方向退了两步,腾出地方给她,接着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怎么丑怎么来。
”
“啊——!”
夏之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往下一倒开始打滚。
余光瞥到还开着的门,脸有些红。
在黄卉文击着掌喊着一声声的“放开”,“再放开一点”中,她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是要解放天性?
——
身心被折磨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夏之余便被杨又又带到了剧组,正式进入拍摄工作。
几辆剧组的车停在片场,车身上贴着剧名《人仙之七宝珠》,一看到车子,夏之余便知道自己到了地方。
群演在卡车前领服装,有些人已经换好了的,便听从着现场调度找自己的站位。
拍摄器材和道具箱都推了起来,工作人员在地上铺设滑轨,所有人都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中。
夏之余跟在杨又又身边,穿过人群,一路去找到王飞平导演。
“王导,早,我来上工啦。
”
王飞平正在和自己的助理说话,听见有人叫他,循声一望,脸上便笑了开来,站起身来摸了摸夏之余的头,“哦!余余来啦,这两天还适应吧?”
“适应!您这么细心安排我,还专门请又哥照顾我生活,我这几天过得可自在了。
”
虽然是场面话,但小姑娘说的就是很真诚,一点都不惹人反感,王飞平听得乐呵呵的,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说到正题上,“今天这场戏的内容杨又又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见她点头,王飞平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杨又又带她去化妆。
一离开王导,夏之余就注意到身边投来了不少打量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瞥过四周,一言不发地跟在杨又又身边,到化妆间去。
化妆间的门一开,三双眼睛先后看向了她。
当夏之余对上那一双双眼睛的时候,她就知道,接下来在剧组的时间,怕是要小心点儿了。
没等她打招呼,就见其中两人避开视线,继续化妆,另外一位则是轻声冷哼了一声,再转过身去。
夏之余的视线在镜子中的人脸上微顿。
这人她认识,就是前世接了神女这个角色的新晋小花,张诗曼,这次也是差点签了合同,算来还是她截胡了。
现在她还在这里,应该是接了别的角色。
“老师们好。
”
化妆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搭理她,眼神戏和表情动作倒是不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让正要迎上来的服装老师都拿着衣服站在原地,没能开口。
夏之余心里有些紧张,却仍面色如常地走向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杨又又赶紧打圆场,“老师,是不是要先去换服装?”
“哦,对,那个……麻烦你去换一下服装吧,更衣室在这里。
”服装老师这才搭腔,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看了眼张诗曼的背影。
“谢谢您。
”夏之余从椅子上坐起来,将刚放下的背包拿起,递到杨又又手里,给了他个眼神,这才拿着服装进了更衣室,后面服装老师赶紧拍拍自己的助理,让她去帮忙穿衣服。
化妆与换衣服的一方不过一道帘子隔着,里面用泡沫板做了几个简单的隔断分成几间,很是狭窄。
夏之余刚找了间没堆东西的更衣间进去,就听外面有人将东西扔在桌面上的声音,“怎么回事儿啊?找两个人跟我挤一个化妆间就算了,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放?”
说话声清晰可闻,显然是说给她听,纵然不认识声音,但猜着也知道说话的是张诗曼。
助理在一旁小声道,“姐,已经是最后一个小间了,不然就是跟群演挤了……”
“那让她们去挤啊!”
小助理没过一会儿便出去找导演了,化妆老师在一旁想要继续给她化妆,也被她拒绝了。
帮她换衣服的服装助理不敢抬头看她,手上麻利地帮她把系带扣好,整理有些杂乱的碎布头。
一张脸涨红着,不知是热的还是尴尬的。
很快,夏之余便换好了衣服鞋子,拉开帘子回到位置上,由化妆老师来为她弄妆发。
如同剧本中所描述的:身着七彩布衣,足踏三色绣纹布鞋,衣上发间坠铃儿叮当响,一张脸涂红抹白状似疯癫。
直到一根有她身高那么长的木棍递到她手中时,夏之余终于有些明白过来,第一天训练时黄老师让她极尽可能的“丑”,是什么原因了。
杨又又看着小姑娘顶着个花脸对着镜子无力地笑着的模样,有些担心地走上前去,“余余,你还好吧?”
听见问话,夏之余晃了晃脑袋,摇的发间绑着的铃铛“叮当”乱响,“我很好啊,咱们走吧。
”
和几位妆发服装老师打过招呼,俩人一路去到拍摄现场。
各项准备已经基本就绪,几位主演聚在一块儿,正准备站位,走流程,旁边围了导演和一圈工作人员。
没到夏之余的戏份,她连靠近都没地方站,杨又又把身上背着的折叠椅撑了开来,找了块地方放下,准备让小姑娘坐下等。
嘈杂的现场,导演讲完戏,几个演员走完位,准备试一遍的时候,王导朝着人群中一望,一眼就看见了夏之余,招招手让她过来。
夏之余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边,见导演喊她,立马放下剧本小跑了过去。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小神女,夏之余,你们还没见过吧?”王导把手往夏之余肩上一搭,朝着几人介绍道。
站在这里的是剧中主演,男主梁骏呈,男二汪嘉衍,女二卢玮。
在来之前,夏之余就对他们稍微了解过一些。
“哦,这就是我们的小神女啊?不错啊,这两天早上都看见她有出去跑步呢,还碰到过一次。
”梁骏呈笑着看向身边几人,而后微微弯下腰,摆出和善的表情来问道:“我姓梁,叫梁骏呈,小神女多大了啊?”
“梁老师好,我14了。
”这几人对她态度都不错,夏之余不自觉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
虽说她不是真的十四岁小姑娘,但突然进到这样一个环境中来,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叫什么老师啊,来,叫哥哥!”梁骏呈“欸”了一声,继续逗弄小姑娘。
旁边卢玮和汪嘉衍纷纷上来打趣,也争着要夏之余喊人,把气氛活络起来。
玩闹一番,几人稍微熟了一些,小姑娘也不紧张了,眼神有明显的缓和,几人不再胡闹,开始听王导说话。
“待会儿哥哥姐姐们在这里拍戏,你就跟我到监视器后面看着,注意一下他们的站位和动作,下一场就是你咯。
”
对她能有这么多花心思的照顾,夏之余是相当感激的。
她点点头跟着王导走到监视器后,几位主演也各自站位,场记上来打板,“《人仙之七宝珠》第二十一场二镜一次!”
前面正式开演,监视器后,王导小声给她比划画面,“现在拍的是中景,你肢体语言就要丰富一些,但动作起伏也不能太大,这个度要把握好,这个黄老师这两天应该有给你说过吧?”见到夏之余点头,王导接着道,“到时候会补一些近景和特写镜头,你到时候不用想别的,放松就好。
”
“注意看梁骏呈现在的走位和在画面中的效果啊,你对比着看一下……”
九寨处于另一个世界“云天”界之中,自几百年前有人进入云天界企图窃取圣物,引发出一场动荡,使九寨元气大伤后,云天自此与世隔绝,族人不再外出,亦不再与外界交流。
男主寒珏与南影、岳清秋取走天圣地的赤焰珠后遭到追杀,几人拿着地图逃往冰灵珠所在地,在古木参天的树林中却没看到九寨踪迹。
追兵将至,寒珏与另外两人分头躲避,在追兵围上的打斗过程中,意外落入云天界,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此时拍摄的,就是三人与追兵的打斗场面。
夏之余没想到,自己一等就是大半天。
下午三点左右,她重新补过妆,被王导带到棚内搭建的水潭边,简单讲几句之后,便让她和梁骏呈试一遍,“来,放松啊,不要紧张,现在只是对戏而已。
”
嘱咐过一声后,王导便匆匆站出去,将空间留给梁骏呈和夏之余。
寒珏和九寨神女云朵的初遇。
一声开始后,云朵手持木杖高高举起,在树枝上打下两个红彤彤的果子来,茂密草木掩盖处,正有一方活水潭。
云朵听见水声,微顿了一下,而后蹦蹦跳跳的往活水潭去,在这里,看见水潭之中的寒珏,将他救起。
王飞平紧盯着夏之余脸上的神态,之前做的都不错,就看着关键的位置了,这一块的演员表演处理非常重要。
九寨族人只知神女痴傻疯癫了十六年,却不知神女得上一届神女所命,必须装疯卖傻到十八岁成年,才可为九寨避去一场灾祸。
而这个伏笔,更多的是由夏之余对表情、肢体的语言表达来体现。
云朵撅着屁股从半膝高的草丛中爬过,手掌上沾了泥,她也不嫌脏,两只眼亮晶晶的就去捡地上的红果子和木杖,而后将木杖夹在腋下,双手捧着果子往水潭去,仿佛此时此刻的天地中,只有红果子的存在。
这天地间唯有我一人的状态,却被水潭中飘着的一片衣摆打破了。
夏之余脸上纯净的笑容微顿,眉头跳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捏着红果的手指却紧了紧。
她将红果放到一手拿着,右手持木杖走进水潭边,双眼紧盯那块月白色布料,垂在身侧拿果子的手,手腕轻转。
行走间,身上铃铛声“叮当”作响,这声音仿佛惊动了水中的人,水中的布料动了一下,便猛然从水面中冒出个脑袋来。
夏之余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伸出木杖试探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后退小半步跌坐在地上,果子洒了一地。
“人!”
一声轻呼,是这场戏的第一句台词。
王导在旁边看着她的状态点点头,不自觉捏住拳头心中默念:好,继续保持!
这一摔不轻,她立马一个翻身跪在地上,皱着一张脸揉着自己的屁股,疑惑地看向水潭中。
水中冒出来的人甩了甩脑袋,抹了把脸,甫一睁开眼睛,与少女四目相对。
夏之余迅速从地上站起,右手中的木杖随着手腕的转动在身侧挥舞了小半圈,杖底插|在地上,她下巴微抬,看着水中人神情认真,“我乃九寨神女,你是何人?”
九寨!
寒珏惊骇,视线四处打量一番。
是了,他受到天圣地追杀,明明按照地图逃到了古林中,此时四周山体环绕,唯他身处之地是一方水潭……他眼中渐渐明了过来,原来,地图上的云天竟是另一个世界!
云朵见面前人不答,她盯着水中人又再一次问道,“我乃九寨神女,你是何人?”
这一次寒珏,看向了少女。
面前的姑娘穿着奇异服装,一张脸涂红抹白,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绿叶。
站在那里板着一张脸大声问话的表情看起来挺唬人的,一双眼睛却纯净的不得了,仿佛……这一句问话只是个……玩闹。
寒珏并未想的太多,他在水中一抱拳,“在下寒珏,误入此地,还请姑娘见谅,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好!卡!”
王飞平脸上的欣喜之色毫不掩饰,他没看错人,果然没看错人。
夏之余,就是他心中的云朵!激动之下,他甚至忘记这只是一次对戏,还未真正开拍。
“余余,太棒了,诶呀你真是给了我惊喜啊,非常好非常好,这种状态继续保持!”此时他有些后悔,刚刚若是直接来,那刚刚的那种完成度,直接就可以用了,那可就是一条过了!
梁骏呈也没想到这个小演员表现能这么好,若不是之前就知道她是个完全没有经验新人,还真以为她已经习惯了片场的状态。
况且,由于刚刚是对戏,他并没有下水,而是蹲在了地上与她完成了对戏,这种情况下,一个新人能够保持住状态不出戏,真是很难得了。
“谢谢导演。
”第一次拍戏就被肯定,夏之余犹如吃了定心丸,对接下来的拍摄更加有信心了。
王导站在那儿“来来来,开机,我们正式来一遍!”
几人中气氛一片融洽,围在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对纷纷对夏之余这个小演员接连称赞,人群外却有人看不顺眼,除了被截胡的张诗曼,还有剧组另外几个小演员和小演员的家长。
毕竟张诗曼是特殊情况,夏之余和二十岁左右的演员,资源其实是不冲突的,几个小演员就不一样了,年龄相当,刚入行第一次拍戏,却如此得到导演重视,几个家长自然心里不平衡,在下面窃窃私语了起来。
杨又又将一切看在眼里,暗自提醒自己要多注意这些人,跟余余说这些,她估计是理解不了的,只有他来多上心些了。
外面的暗潮涌动丝毫没有影响到话题中心的几人。
王导对刚刚俩人的表演进行了些评价和调整,双方磨合后,很快没多久,灯光摄像就位,梁骏呈也下了水,准备开拍。
王导回到监视器后看画面中的图像,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对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a!”
场记板拍下,夏之余举起手中木杖,抬起头看着树上的果子,踮起脚尖,再次进入状态。
——
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多,等夏之余卸完妆,换好衣服,天已经黑透了。
本来是要去黄老师那里培训,王飞平却给她在黄老师那儿请了假,说夏之余今天第一天拍摄,大家晚上出去找个地方吃饭,一起聚一聚,也好互相熟悉一下。
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好拒绝,夏之余只能答应,心里却记挂着回到澜江去收灵的事情。
人下午五点多就去世了,她却一直在剧组脱不开身,体会过分|身的好处,夏之余在此刻无比怀念那些有分|身的日子。
一群人十几个三三俩俩站成一排,说说笑笑地走在大街上,王飞平有意让夏之余和这些人多熟悉些,一直把夏之余带在身边,和制片人苟旬、主演梁骏呈、汪嘉衍、卢玮几人走在一起,说话时也会多带上她。
这三人也还都挺喜欢夏之余,和她说起话来很轻松,还有梗。
特别是梁骏呈和卢玮,梁骏呈和她拍了一下午戏,和她更熟一点,就嘴上没停的一直逗着她,卢玮则是更直接一点,女孩子上手更方便,摸摸发辫捏捏脸蛋,一路嬉闹到餐厅才收敛些。
梁骏呈是现在的流量小生,热度不低,汪嘉衍也不多承让,咖位虽比不上梁骏呈,却也是现在的话题人物。
横店演员遍地都是,餐厅里碰见也不稀奇,但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一进到餐厅,一行人便被引进了包厢。
几人一人点了几道菜,就连夏之余也点了两个,等餐期间,夏之余就被哥哥姐姐,众位长辈们关爱了一阵学习和生活。
酒水上了四五瓶,照顾女性和她这个半大的孩子,还点了几瓶椰汁。
夏之余和卢玮挨着坐,椰汁上来,卢玮便顺手替她打开了,侧着身问她,“插吸管还是倒在杯子里喝?”
夏之余想接过卢玮手里的椰汁自己来倒,视线却在她拿着椰汁的手上顿住了。
卢玮穿着白色长袖上衣,灯笼袖口极大,此时为了方便吃饭被卷了上去,露出细白的手腕和腕上的玉镯。
她心下微惊,将手便的玻璃杯递了过去,却并未送的太远,“谢谢玮玮姐,帮我倒在杯子里吧。
”
“好哒!”卢玮并未察觉她有什么不对,杯子虽离得远,她却也懒得拿近点,稍微倾过身子,帮她把椰汁倒在杯中。
这一凑近,便让夏之余看清了她的玉镯。
灯光下,玉的水头显得更好,晶莹剔透的,很是水润。
细看之下,却有红色丝状物在玉镯内游走,透着一股阴冷感。
先前没看见,也就没注意,现在凑在跟前了,这种感觉也就明显了。
“玮玮姐,你的镯子真好看。
”
卢玮也看向自己的镯子,眼中喜爱丝毫不掩饰,“嘿嘿,我也觉得很好看,据说还是有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呢。
”
“开光?玮玮姐信佛吗?”一杯椰汁倒好,夏之余接过来问道。
卢玮开了另一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答道:“哪有,我不信,是我妈信,上个月特意去寺庙求的呢,说戴玉器对身体好,还能挡灾的。
来,吃菜啊。
”
“玮玮姐,你妈妈对你真好。
”夏之余用碗接过卢玮给她夹得菜,垂了垂眸。
这镯子戴着挡不挡灾她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戴久了却是要命的!
老话说“人养玉,玉养人”,这镯子倒好,尽让卢玮养着它了!那红丝贴着卢玮的皮肤一侧游走,吸的尽是她身上的精气。
这哪里是高僧的开光之物?分明就是邪物!
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圆桌斜对面,梁骏呈抬眼随意一扫,恰巧将夏之余若有所思的模样收入眼底。
俩人到底是合作过一下午的,对于一些她的表情习惯也有些了解,不禁心头疑惑。
顺着她的视线,梁骏呈看到卢玮正对着她手腕上的镯子对小姑娘说得起劲。
他心中微微一笑,道自己真是多心。
身边的男人们站起来吆喝着大家一起喝一杯,梁骏呈把思绪抛到脑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卢玮也拉着夏之余站起来,举起了手中的椰子汁,给导演和制片人几个挨个敬酒。
这一顿饭一吃,就吃到了九点多。
桌上已是一片狼藉,十来个酒瓶子都空了,梁骏呈喝的明显有些上头,从脸红到了脖子,面对苟旬的酒连连推手,摇着头说自己不能再喝了。
张诗曼明显是喝多了,早去厕所吐过一回,现在胳膊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头,眼神迷离,跟她说话都没什么反应了。
第二天还有戏要拍,大家也就随便闹闹,不好真把主演灌醉,众人喝了点果汁稍微坐了一会儿,便相约着一起回酒店。
几个女演员中只有两个喝了酒的,除了张诗曼醉了,另一个意识还很清醒,卢玮便笑着打趣男人们,让他们顾好自己就行,她们自己能走。
这一晚,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
饭店门口,杨又又拿着薄外套在等着,夏之余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朝他挥了挥手。
“又哥,麻烦帮我们叫两辆出租车吧。
”
杨又又点点头,把外套递给夏之余,便转身去叫了两辆车来,男同志一辆,女同志一辆,大家帮着把人弄上了车。
夜色下,卢玮挑眉看一眼夏之余,“真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又哥都来接我了,时间也不早了,玮玮姐早点回去休息吧。
”当初剧组订房没考虑有她,等她进组时,那间酒店已经住满了,是以夏之余和杨又又住在别的酒店。
卢玮看有个大男人跟着,确实没什么问题,便点头道:“好,那你也早点休息,小余余,我们明天见啦。
”
目送着这群人都离开了,夏之余跟杨又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吧又又哥,我们也回去吧。
”
杨又又自然没有什么说不好的,跟在夏之余身边慢慢地走。
天黑透了,街上的人却不少。
路灯一盏盏亮起,晚风一吹,驱散着刚刚酒菜席间的浊气,很让人能够得到放松。
企鹅群里有人开始报平安了,夏之余看了眼信息便把手机收起,四下瞧着,看着周围的人与事,安心享受这一刻的放松,并未行快。
“好!漂亮!”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夏之余循声看去,不亮的灯光下,蚊虫绕灯在光中起起落落。
篮球场上,一戴着帽子,穿着白背心的男生正带着球一个转身,后退一步,投了个漂亮的三分。
“怎么,想看?”杨又又看见夏之余停住脚步望着球场,低声问道。
夏之余没有说话,盯着刚刚投球的男生帽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仿佛倒退回了很多年前,她被同学拉去隔壁大学的球场看人打球,当中有一个一样戴黑帽子的男生,她一看就是三年。
三年里,她从未看清过他的脸,那人仿佛不想露脸似得,总是带着个口罩在晚上来打球,也只有在休息喝水时会把口罩摘下。
明明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她就是有点心动。
从一开始的被迫拉去看球,到期待他能够在,期待每天都能看见他。
虽然,和她一样心动的人,不在少数就是了……
如今,帽子勾起了回忆,这个背影,和记忆中那个人有些重合了。
他与队友击掌,然后退到一边的地上坐下。
黑暗中的距离太远,夏之余看不见低着头的他的脸,却听得见清晰的易拉罐打开,有气体跑出来的声音。
“又又哥,你说你们男生打篮球时,喝可乐的多吗?”
杨又又有些奇怪,“还好吧,应该不多,怎么了?”
夏之余两手背在身后,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喝会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