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翩翩,即是彼此知心。”
提及狐彦的这番言论,贺兰氏啐了口:“老夫老妻这么多年,难不成我不如那个贱人知道他的心么。”
这个,兰猗不敢确定了,考量对方是自己的母亲,没敢说真话,只温言劝着:“既然是老夫老妻,您就睁只眼闭只眼,爹过得开心,可以延年益寿,难道您不高兴么。”
秋落也道:“是啊,比起那些成日的流连烟街柳巷的男人,爹他可是好多了,至少翩翩姑娘是个干净的女人。”
两个人轮番的劝说,贺兰氏挥挥手:“算了,由着他们吧,就当家里多了个服侍老爷的丫头,再说那女人住在外面,我眼不见心不烦。”
揭开这一页,兰猗提起贺兰令来,贺兰氏唉声一叹:“自从上次红莲的案子后,你表哥他再也没来过,其实我都不怪他了,是他自己耿耿于怀。”
贺兰令连杀两人,为的是嫁祸给姑母,都因为姑母没有将表妹兰猗嫁给他,红莲和绢绢死的何其冤枉,贺兰氏非但不责罪他,还说不怪他了,秋落愤愤不平道:“红莲和绢绢姑娘难不成就白白死了。”
虽然同兰猗认做姊妹,也叫狐彦为父亲贺兰氏为母亲,可是秋落至今不肯喊贺兰令为表哥,从旧称,叫表少爷,已经是对贺兰令最大限度的尊重,这还不是考虑贺兰氏的感受,否则她会直接骂出口的。
贺兰氏容色有些尴尬,手里的帕子无病呻吟的擦了擦嘴角,底气不足道:“皇上下令放了子政,若是有罪,皇上会砍了他的脑袋而不是释放。”
皇上放了贺兰令,并不一定说明他无罪,反之皇上杀了那么多人,并不一定说明那些人有罪,皇上就是皇上,他想东就东想西就西,秋落不服,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话,毕竟是干女儿不是亲生女儿,她也不敢顶撞贺兰氏,于是缄默不语。
兰猗也在想,宇文佑下旨放了表哥并非是因为表哥无罪,而是有人在宇文佑面前替表哥求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宇文佑肯过问狐家一个婢女的案子,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兰猗知道那个理由必然是天大的,对宇文佑方能有足够的吸引力,而表哥最大的特点便是——富可敌国。
她知道母亲对表哥从小便是溺爱,是因为表哥为人机灵处事圆滑嘴巴又甜,不像哥哥少哲读书不精功名没有做生意又不会,至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日子,好歹定下一门亲事,对方还不是冲着父亲太医院院使的名头,可是临了未婚妻子却同家里的一个小子私奔了,使得哥哥备受打击,从此更是一蹶不振,成日的借酒浇愁,好在兰宜出面劝了几次,又许以他将来五品以上的官职,他才振作起来,从新捧起书,准备继续参加科考。
最近哥哥又定了亲事,女方是刑部尚书的庶女,兰猗问贺兰氏:“那姑娘听说人还不错,可她是庶出,您怎么就同意了?”
兰猗倒是不在乎嫡出还是庶出,是明白母亲一向在这上面较真。
贺兰氏苦笑:“我能不同意么,这是你姐姐做的大媒,当然是皇上的意思,并且那姑娘已经给正室夫人收在房中,而今是嫡女身份了。”
兰猗暗想,宇文佑可真是闲,连哥哥的婚事都管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忽而自己就笑了,但凡是关系到宇文佑和姐姐的,怎么总觉得人家是有阴谋呢,也或许是闲着无事,知道有这么两个年轻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随口一说就撮合成了。
再说,哥哥成亲是好事,她问贺兰氏:“定了日子没有?”
贺兰氏点头:“定了,下个月初六,黄道吉日,也是皇上让钦天监给测的。”
这回,兰猗忍不住再次怀疑,姐姐在宇文佑那里并不得宠,宇文佑也就没必要念在姐姐的份上而关注哥哥的婚事,又是说媒又是定日子,这有点蹊跷。
她正神思恍惚,贺兰氏愁眉不展道:“你爹那么点俸禄,养活一家子已然不易,这回你哥哥成亲的花销,可是难坏我了,所以我想找你表哥挪借一些,只是他一直不露面,我又不好登门去求他,好歹我是他的长辈,不如你去。”
母亲生在富贵之家,有金山银山供其挥霍,所以花钱已经惯了,更好脸面,所以哥哥的喜事当然不能办得太寒酸,这个兰猗料到了,但没料到母亲会再次求助表哥,红莲死的可怜且不说,表哥可是为了嫁祸给母亲,他恨极了母亲,是打算以红莲来置母亲与死地的,所以兰猗实在难以置信,母亲对表哥竟然纵容到如此地步,她摇头:“我不去,至于哥哥成亲的花销,我去同侯爷说说。”
贺兰氏却将脸一板:“不成,我不能用公输家的钱,我用你表哥的,那是我贺兰家的钱。”
兰猗很是奇怪:“表哥的钱是贺兰家的,但不是狐家的,与用公输家的有何区别?”
贺兰氏立即道:“当然有区别,我是贺兰家的大小姐,用你表哥的钱即是用我的钱,而用公输家的钱却是用你的钱,这事给那些宦官的夫人们得知,我的颜面何在,一旦同她们聚在一起,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再说,用公输家的钱,我怕,我怕……”
母亲欲言又止,兰猗追着问:“您到底怕什么呢?”
贺兰氏犹豫之后才吞吞吐吐道:“我怕,皇上,假如皇上得知是侯爷周济了狐家,他会怎么想?”
女婿帮岳父岳母,这是天经地义的,皇上会怎么想呢?兰猗茫然的晃着脑袋。
贺兰氏重重的叹口气:“你啊,虽然聪明,到底还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全面,皇上一准认为侯爷有使用不完的金子银子,娘知道皇上对侯爷有成见,一直想治罪于他苦于没有凭据,娘怎么能无端弄出凭据,让侯爷陷于危难之境地呢。”
兰猗愕然道:“怎么会?”
贺兰氏用帕子指了下她:“说你年轻就是年轻,能不能如此娘无法确定,一旦呢,行事必须要考虑全面,不要轻易授之以柄。”
兰猗此时才发现,母亲远比自己更聪明,或许该说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