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镇上那条熟悉的街道，各家各铺都显得有些冷清。这也难怪，没走多远燕雨就发现前方聚集了一大堆的人，还有不少记者就着警车的红灯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熙熙攘攘。
“听说了吗，昨夜这里发生了事故呢。”
“当然知道，我还听到那声响了呢，你是不知道，嘣的一声啊，吓得我一声冷汗。”
“我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汽车轮胎爆炸呢，看见外面好大的火光我赶紧跑出来，消防车可是喷了一夜水才把火扑灭的呢，烧了好几间房子。”
“唉，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哦。”
燕雨没有仔细去听旁人的谈话，光是闻到那股空气中的焦味就已经让他心急如焚了，尽管已经从二师兄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但他心底还是不大愿意相信，直到他跑到警戒线的位置，看见那间早已崩塌焦灰的店铺，还有躺在地上那三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程叔……”燕雨喃喃地拨开警戒线跑了进去，却是被警察拦住了。
“看热闹的不准……”
“我是遇难家属。”燕雨说了一句警察也就没有拦他，待得他轻轻地一个个掀开白布，眼睛渐渐红润。
待他和蔼的面馆老板程叔，勤劳朴实的程婶，以及同他一样在店里打工的二十岁青年强子，如今都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面，不管是被那剧烈的爆炸直接冲击到，还是被垮塌的房屋压到，都是面容模糊地离开了人世。
在被警方询问做了一些记录之后，燕雨站在一旁想着应该要给程碧月打一个电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喂。”
“嗯，是我。”
“你有空就回来一趟吧，家里面出了些事。”
“伯父伯母……去了。”
直到电话里哭泣的声音渐渐平息，燕雨才挂掉电话。也不知道是感情淡漠还是其他，虽然他的眼睛红的胀痛，却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师兄，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生生死死你虽然还没有看破，却已经看淡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好处大于坏处。”二师兄摇头说着，“还有，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不是一场事故。”
燕雨还沉溺在悲伤之中，听到二师兄的话一下没反应过来：“哦……恩？师兄，你说什么？”
二师兄摊开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一颗橙黄色的子弹，那子弹上的纹路让燕雨一眼便认出它的型号——X430，一种打出去穿梭于空气中不会让人听到声音的子弹。虽然没有拿着，但燕雨也能感觉到上面所携带的热度。
无声无息中，二师兄已经为毫不知情的燕雨挡下了一颗子弹。燕雨没有惊叹于二师兄能够瞬间挡下子弹的能力，甚至没有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燕雨入狱三年，别说是惹到什么人了，就是流云镇上一些人都在不经意间忘了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渐渐被人遗忘的人，却有人花费这么大力气想要杀他。一颗X430的造价是10晶，也就是一千元，不会有人用这样一颗造价不菲的子弹赐予一个与自己无仇无怨的路人。
燕雨此时能想到的与他有过节的人，除了徐华，再无他人。
想到这里燕雨不由得咬紧了牙关，手指甲也深深地陷到了肉里。虽然不能肯定程叔他们的死去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也绝对脱不了关系，更何况对方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燕雨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却听得二师兄说：“不用看了，那人已经死了。”
燕雨一惊，刚才二师兄一步都没有离开自己，不然也不可能替他挡下子弹，但现在却说那甚至还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杀手已经死了？
“不用惊讶，只要你努力修行，再回头看来这不值一提。只是，你知道是什么人想杀你吗？”
“知道。”
“那走吧。”
“去哪？”
“杀人。”
燕雨呆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赶紧跟了上去。
燕雨虽然背负着杀人的名义，但他确实从来没有杀过人，如若不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甚至很少会杀生。本以为经历过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情，自己的心境不说坚如磐石，至少也不是一般的血腥可以撼动的。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能被称之为血腥的事情都不会一般，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狗。眼下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在二师兄看来或许也就如同狗畜无异。
自从进入徐家大门之后，无论是想要阻拦还是想要逃跑的人，在二师兄一步一脚印下都化成了一滩殷红。燕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平静的二师兄，电视小说里所谓的杀人不眨眼或许形容的就是当下的情况。
只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整栋之前充满生气的徐家别墅别如同一座弥漫在死亡气息下的城堡，突然一个中年模样的大汉冲了过来，全身围绕着一层层棕色的灵力，那灵力像是会呼吸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给于大汉极大的安全感。
这就是徐华父亲身边的修行者，一身灵光凝而不散，再看他手上散发着浓浓泥土气息的阔刀，显然是位达到了灵力化物的高手。
没有人会小觑这把其貌不扬的刀，大汉相信不管这个白衣青年手段如何诡异，只要自己一刀砍在他身上，绝对能把对方震死。
是震死不是砍死，其中所蕴含的奥妙让人防不胜防，也是他看到二师兄目不眨眼连杀几十人后，没有信心崩溃的原因。
这一刀声势之威，空气也被震得发出爆裂的声音，一旁的燕雨有些承受不住，强忍着没有跪倒在地，脸色发白。
“死吧！”眼看白衣青年就要被自己砍中，大汉不由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可这笑意只是持续了一瞬，他突然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再也动不了一寸，哪怕这一寸就是他的刀锋和青年头发此刻的距离。
“你……呃……呃……”大汉无力地倒下，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二师兄的掌心，那是一个十公分大小的腥红色圆球。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血液怎么就突然跑到青年手上去了呢？
“滋滋滋……”灵力阔刀也随着大汉的死去，化成泥粉散落在地板上。
二师兄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大汉一眼，手指区弹间，血球便消散在空气中。
血腥味更浓。
现在除了燕雨二师兄两人外，便只剩下跪在二师兄面前瑟瑟发抖的三人——徐华，以及他的父母。
徐父倒是还显得镇定些，多年的身处高位也让他没有像儿子一样鸟了裤子，况且在刚才这杀神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向外传递了信息。虽然眼前这个杀神的手段让他有些惊惧，甚至翻手间就杀了自己请来的修行者，但他相信只要那位大人能够及时赶来，对方也就活到头了。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不过他也有些疑惑，按道理说消息已经传出去好一段时间了，以那位大人的速度应该早就来了才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徐家下手！”
与徐父的愤怒不一样的是，此刻的徐华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跋扈，对方那一双看人如草芥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吓破了胆，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意识，因为反抗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余光瞟到儒雅青年身旁的人时，徐华更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该死，这个燕雨怎么会在这，我不是请杀手去把他杀了吗，而且还带了一个这么可怕的杀神。
“他一定知道了，一定知道我要杀他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想到恐惧处徐华甚至大叫出来，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飞也似地朝门外跑去。
“华儿！”
“哼。”徐父徐母惊叫地同时二师兄一声冷哼，虚空一抓便将徐华倒提回来，重重地扔在地上，呻吟不止。
“混蛋，我、我跟你们拼了！”明知必死的徐华咕噜从地上爬起，绝望地朝两人扑来，二师兄正想动手废了他四肢，却冷不防一只脚从他身边踹出，将徐华踢到在地。
二师兄略显惊讶地看了燕雨一眼，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燕雨的变化，那是由内而外的心的变化。
燕雨此刻已经没有初来徐家的愤怒，也没有二师兄随手杀人时的忧虑，有的只是对于自己内心的妥协。
心中的黑火似乎知道此刻燕雨需要什么，不再散发它的能量。而一直深埋在燕雨心中的初心，却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师兄，我来吧，我想试试。”
“此事一完，你需要跟我去南方三年。”二师兄皱眉说道，本来他是想慢慢激发燕雨的初心，没想到经此一事整个过程都大大提前了，迫不得已需要改变一些策略。
“听师兄的。”
得到二师兄的准许后，燕雨转身看着惊恐之色浮上脸庞的三人。尽管事件的元凶是徐华，徐父徐母不一定牵扯其中，或许两老在外人面前还是和蔼可亲的人。但既然此时燕雨想要试试，那便没有后路可言。
顷刻间，一股凛冽的杀心像是黑云般弥漫整个徐家，鼠虫不闻，如极地深处万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