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巷口里,白色的光晕越来越强,最后形成了一个光圈,然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那团光影里走了出来。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墙壁上铺满了青色的藤蔓,翠绿欲滴。在狭长的阴影下,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精彩跪坐在地上,甩了甩脑袋?她好像记得刚才有种被火灼烧的感觉,紧张的摸摸身体,似乎并没觉得有哪里疼,看着四周没其他的事物,就只有往前有个出口,索性站起身来朝前走,撇眼却看到在墙角静静的躺着那副画卷,这不是刚才在拍卖会上卖出高价的古画吗?
它怎么会在这儿?
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捡起,毕竟以一千万竞标的古董,应该可以救整个孤儿院了吧。她打开这贵死人的画准备‘一睹芳容’时,却发现画里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白纸。
眼花了?画里的人去哪里了?难道不是这张?精彩拿着画抖了又抖,还是没有。
看见这个画轴是纯金的,应该能换个好价钱,于是卷起来带着走向出口。
一走出这青色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矮矮的木料建筑,最多也就三层楼高,四周竹竿上的布条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招牌,随处摆在街道两旁的地摊?偶尔还有一辆辆马车经过,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很有节奏。街上十分热闹,虽然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却觉得温馨,两旁低矮的建筑倒也古朴生动。
这里随处可见卖各式吃喝玩的摊贩在卖力吆喝,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自然。深呼吸能闻到最新鲜的空气,最诱人的饭香,最迷人的酒醸。
好舒服啊…。深呼吸,拥抱最纯粹的芳香,风吹起长长的黑发,也带动着脚踝边的白色裙摆,白皙光滑的双臂迎风张开,阳光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圈金黄色的光晕,寂静中迷人。
四周的空气冻结了吗?怎么感觉锋芒刺背?
精彩张开眼睛打量四周,每个人都望着自己,神情怪异,有疑惑·不解·不屑?
“那姑娘真不害臊,露胳膊露腿的,举止轻佻,伤风败俗。”
一个粗布麻衫的中年妇女对她指指点点,不忘对旁边的人点头称是。
“可能是外地来的吧。穿着这么怪异,或许是邻国的人”人群里一位老者抚着下巴长长的胡须说道。说出的话倒也不是那么不堪入耳。
“就算是外地姑娘着装也不能如此轻曼裸露,羞死人了。好人家的女儿哪会这般无羞耻之心”
人群越聚越多,来看好戏的越来越多,精彩看看这群喋喋不休的人,又看看自己的穿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就像马戏团里被围观等着表演的小丑。
我的衣服---
怪异?
暴露?
妖媚?
唉!
走到哪里都是娱乐话题啊。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原始古代的气息,装是装不出那种古韵的。
转念想想,自己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呢?难道?因为那幅古董画?
要真是到了这里,现在举目无亲,连吃上一口饱饭都是问题!
精彩在一众好奇眼光下东躲西藏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布庄,看顶上那块木牌应该也是老字号了,应该不会欺负新来的吧。
“老板在吗?”踏进屋子观察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布匹挂在绳子上,在没有现代的灯光照耀下,布匹的颜色和质地都能那么的光滑润泽。该是来对了。
“姑娘看上了哪匹?老婆子立马给你拿来。”在柜前埋头算账的老妇人看见客人到访,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迎了过来。
“哟,姑娘这是遇上劫匪了?”老妇人看着面前模样美丽的姑娘关心道。随手拿下一件衣服包裹住她外露的胳膊。
“我被打劫了?”哪里能看出来我被抢劫过?左看看,右转转,并没发现自己哪里狼狈。
刚好这句话听在老妇人的耳朵里不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变成了一句肯定句。老妇人怜惜的看着精彩,叹了口气,似乎在为她感到可惜,稍后说道:“姑娘看看这匹布如何,才织出来的,颜色也挺适合你们小姑娘的。”
“我想要一件男装,可是我身上没钱,就只有这个”精彩拿出手上的画轴,有些不舍得“它是纯金的,应该能换衣服钱吧”
“姑娘,你独身一人在江湖讨生活也不容易,看你衣不蔽体,遇上盗匪吃了不少苦吧”老妇人了然的看看精彩,那副恨天高的表情似乎在无声的表达着:我完全能理解你一个孤单小女子的苦。
把她递出去的画轴又推了回来,“我儿子还在家时,我正在为他缝制一件袍子,可没来得及穿就去服了兵役,他当时就像你这么高,五年了也没见回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高一点了”老掌柜回忆着眼里分明能看到泪花在闪,转身进内屋去取衣服。
“我儿子的衣服可能大了些,你将就着穿,姑娘家一个人也不容易,万事须小心。”老妇人把衣服交到精彩手中,转身又回去忙了。
精彩说了声谢谢,转身准备出门,想想,却又折了回来,还是放下手中的画轴离开了。
民以食为天,此刻的我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本来衣服就已经很宽松,现在肚子饿扁了连腰带系了都不管用。
“不要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传入了正在与胃作艰苦斗争的精彩的耳朵里。
精彩好奇地望着四周,都是低矮而破旧的房屋。四面都是白墙和几条延伸出的小巷。
刚刚的尖叫声应该就是从第三条巷子你传出的。
“二位大爷放过我吧,我还是个闺女,要是清白毁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求你们大慈大悲放过我吧”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梨花带雨的脸上两行清泪不断的往下淌,额头早已磕破,但是任然抱着一丝希望的哀求着面前的两位恶棍。
精彩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耳边听得的哭腔和求救声就越清晰,她现在犹豫还来得及,要是等会儿敌方人手众多,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如何能以寡敌众?也只不过是多赔上一条无辜的性命。
虽然老师从小教育我们的是见义勇为,但是始终很多人都忽略了后面那句,你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要不然也只是浪费国家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好青年。
去还是不去呢?
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惨烈,精彩矛盾了。
因为她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反正饿死也是死,不如学学人家狼牙山五壮士的英勇,死得其所吧!
“还不快给大爷住手!”精彩叉着腰,装出很凶悍的样子,为了给自己撑场面,一只脚跨在大石头上,显得相当不雅观。
“妈的!这年头无论什么时候干缺德事,都有人搅局,”一个络腮胡的大汉狠狠朝地上晬了口唾沫。回头对着突然冒出来的精彩恶狠狠道“你这个穷小子,没事不在家寒窗苦读,出来学人家逞什么英雄。”大汉掠起衣袖,露出强健的肌肉。脸上青筋暴露,显然是被磨得没耐心了。
精彩有些害怕的吞吞口水,后退了两步。“快…。放…放了她。”
“混小子不怕死呀?”大汉嘲笑一声,对着同伙说“你,给我上,打个残废,别打死就行,免得招来官府”
精彩不争气的脚也发抖,看着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走向自己。
怎么办!早知道就去搬救兵了,还省得这顿揍。
“大哥,大哥等等,我们打个商量行吗?”
听到精彩的话,大汉示意瘦个子止步,看他那满脸肥肉的表情好像有听一听的意思。
“你看,这姑娘这么丑,脸上还这么大块黑斑,卖也不能卖个好价钱”精彩看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子,那女子听到她提起自己忍不住用手捂着自己丑陋的半张脸哀求道“大爷,你就放过我吧,家里四岁的弟弟还等着我回家为他熬水粥呢…”女子脸上早已泪水连连。凄凄惨惨戚戚。
两人嫌恶的看着地上的女子,的确丑了点,买到青楼也不能卖个好价钱。一回头,又是气粗粗地对着精彩叫嚷道“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我无家可归,也没一个亲人,我来换她吧”精彩大义凌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公子你?不可啊…”匍匐在地上的女孩抬起那张泪水模糊的脸看着精彩,惊呼道。
“你?哈哈…青楼要男子作甚?虽然你的模样俊秀,到底是个男儿身呐,”大汉好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大哥,他的模样不错,或许有的有钱公子就好这口儿呢!”瘦个子一脸贼眉鼠眼建议着。满口黄牙一列,很是倒胃口。
“恩…。”大汉捏着下巴思考一会,权衡一下利弊发现这个主意不错。“好吧!二弟,放了这个妞儿,把他给我绑了。”
口中塞着有汗味的布条和被装在麻袋的感觉真不好。
被两人举着在空中晃呀晃的,差点没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
她在麻袋里听见自己好像经过了闹市,过了树林,最后他们在一个女子好像很多,说话很娇气腻人的地方停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青楼了吧?只是没看到什么样子,自己在麻袋里都快窒息了,精彩的心里很是不满,这两个绑匪就不知道善待肉票么?折腾死了还怎么卖钱?
还有,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好饿哦!
眼前太多小星星在围着脑袋转了。
“啊!痛。”啪的一声,两个人把精彩从肩上扔了下来。注意:是毫不留情地被丢了下来。
“刘三儿,这次又是个什么货色?瞧瞧…。销魂苑里都可是些姿色上乘的姑娘,别竟给我捡些垃圾来,老娘我可养不起。”老鸨红嫣娘指着台上吹拉弹唱的姑娘说道。眼睛里那股高傲劲儿,谁看了谁不爽,但没人敢说呀。
“嫣娘说哪儿的话,这回子这个,模样俊俏着呢!”名叫刘三儿的大汉说着。眼里就像已经用人换到钱了似的。一身铜臭味十足。
“真的?”嫣娘一听立刻来了神,两眼发光,全身胭脂味浓重,挥着手中的丝帕吩咐着“那还愣着干嘛,快打开呀,可别憋坏了我的摇钱树啊”
“呼……”麻布口袋一解开,自己总算是又和空气亲密接触了,得到解放立刻爬出来大口大口吸气。
好娘的脸顿时绿了,“是个男的?”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缩头缩脑的二人有些怒气道:“销魂苑里有的是男人,也欢迎男人,可也都是来找姑娘的。你把男人给我弄来干什么,糊弄我吗?”
“好娘您消消气儿!我不也是看这小子长的还挺俊俏才给你绑来的吗?”
“销魂苑这么多伙计,没必要养个闲人,给我送回去”恼羞成怒的红嫣娘哪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来个发配边疆,杀得二人措手不及。
刘三儿本是个街头混混,最近在赌场里又输了一大笔银子,手头一紧眼见得生意落空,也有些不快,央央道“嫣娘,好歹我们也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最近我们兄弟俩手头有点紧才出来寻了点猎物给你送来,你可千万得收下呀,不说价钱高低,至少也得换得我哥俩三餐温饱吧”
“是啊是啊,哥哥说的对,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别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啊”
“刘小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说话可得凭着良心,这些年你们为我做的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也待你们不薄吧,话既已撕破脸说,我也不卖关子了,这两年来你们哥俩儿在我逍遥苑里没少捞油吧,别以为我不知你们背地里干了哪些好事!”红嫣娘此时已经被二人惹怒,哪里还有好心思跟这两人扯着小脸说。一脸怒气地随即吩咐站在一旁候命的龟奴,命令道:“苑里早已不缺人手,把这个瘦弱的书生给我轰出去,别碍了客人的兴致。”
“可是你…”刘小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被一旁的刘三儿拉住,制止了他的发言,他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察言观色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眼看红嫣娘已是被摸了屁股随时都会发威的母老虎,继续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果子吃,索性就当碰了一鼻子灰,擦干净就算了。
刘三儿见红嫣娘已不理他兄弟二人,于是扯着自己的弟弟就识趣的离开了。
“哎----你们别走啊,也太不负责了吧”坐在地上看了一场狗咬狗的戏码,精彩见戏落幕了,绑架自己的人又走了,忽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想张口喊着离开的兄弟二人。
现在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眼见天就快黑了,自己到现在还滴水未进,早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不如就留在此处,这倒是一个暂时了解这个时代的好去处。
“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动手啊,把他给我丢出去”红嫣娘涂着鲜红蔻丹的食指指着坐在地上的精彩,大声吼道。
丢?这动词形容的多么生动啊?我就这么不值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丢出去?
精彩一听红嫣娘要把她赶走,精彩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急了。“我不走!我可以不走吗?”
两名大汉慢慢走向她---
“你就留下我吧,我可以洗碗扫地,擦桌子都没问题的,真的,你相信我。别让我走”为了等会儿不饿肚子,脸嘛,先搁一边咯。
两名大汉已经一左一右的架起了她,准备往外走去。
“你们放开我!我不走,我就要留在这儿!放开我”也不知哪里冒出的力气,竟然挣开了大汉的束缚,精彩于是又跑到了红嫣娘的面前:“你留下我吧,你看我虽然表面是很瘦弱,可是我内心十分强大呀,我可是会做很多事的,最起码以一抵三”
精彩说的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只希望能说服面前的老鸨把自己留在这儿。
“哈哈,有意思,人家是巴不得离开这儿,你倒好,我好心放你离开,你却死赖着不走”好娘笑的花枝乱颤,好像她是个笑话似的。“来人,给我赶出去!要是他实在执迷不悟,就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愿意离开为止”
真是笑面虎,变脸比变天还快!精彩彻底的鄙视她。
“慢着!”一个柔而不媚的声音响起。
精彩抬头望着从楼梯下缓步走下的女子,略施粉黛的脸颊上有一双晶莹水亮的凤眼。两眉似柳,小嘴儿微抿着,给人一种花朵即将含苞怒放的感觉,身上穿着价值连城的云雾纱,裙摆还绣了朵朵雅致的玉兰花,一步一梯的下来,纱裙跟着浮动,就像凌波踏来似的。
“妈妈,把他赏给我吧,前几天小桃儿离开了,正好缺个近身服侍的人”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让人如痴如醉。
只是为什么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明明身在青楼,为何却如此的纯粹呢?
“紫苏,你要他?,一个男子怎么好随侍在你左右呢?你是我们销魂苑的珍宝,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多不好。”红嫣娘笑咪咪地劝道。
“一介风尘女子,清白早已不在,还在乎这些吗?”紫苏的话里带着沧桑,声音淡淡的,没多大起伏。随后扫了一眼退到门前的精彩,说了句“跟我走吧!”
精彩才没管这个老鸨同意没同意,起身就去追救命恩人了。果然是天仙下凡,心肠就是好,解救民众于水火之中。
“真是!这个小祖宗”红嫣娘一脸生气,面子上哪里过得去。谁叫她以后还得靠她赚钱呢?
不时还不忘提醒跑远的精彩“好生伺候着小姐,要是有丁点儿差错,仔细你的皮!”
回到紫苏的房间,房间的装饰和她的性格一样淡雅甜美,像玉兰花。
紫苏走到绣架边坐好,拿着针线开始绣未完成的牡丹图。花的轮廓已经描好,茎叶也都完成,栩栩如生,远远地就像能闻得到牡丹花香一样。
“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留在青楼呢?”紫苏没有从绣画中抬头,仿佛刚才问话的不是她一样。
精彩看着她,她的视线和丝线依旧在绣画中穿梭。
恩?精彩惊了一下,她看出自己是女儿身?
当然,在自己还不确定的情况下,肯定不会白痴的询问回去,你知道我是女儿身?
这不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吗?要想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还差不多。俗话说,敌不动,我也不动。
“如果我再晚点出现,你的身份被红嫣娘识出来,那你就一辈子像我一样,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这次,紫苏看着她,很认真的说。
精彩这次不得不很正经的看着她了,还以为她一直对什么事都是不关心,淡定从容的呢!
“我初来咋到,没什么地方可去,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哪里想这么多。”
现在一听得有人关心自己心里不免委屈起来,说到底,她现在都像是在做梦一样,要是换做以前,打死都不会想到在电视上才演的虚假事件此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来人,准备些饭菜。”紫苏朝外面喊道,她放下手中的大红色绣线,起身去关门,然后对精彩小声地说“吃完赶紧离开这里,就当没遇到这回事,这里不是长久之地,会害了你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是女儿身的”
“八年前,我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那年我才十二岁…”紫苏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时那笑容是多么的温馨,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不开心的往事,声音哽咽了,她用纤细的手指执着丝帕轻轻拭着眼角的泪“算了,陈年旧事我提它做什么,至于你是女儿身的事这也是我身为女人的自觉”
“那红嫣娘没认出我来,难道她不是女人”
精彩脱口而出的疑问让紫苏本梨花带雨的脸顿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你放心,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没思量那么多,不过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被她识出来了”
“紫苏姐,饭菜来了”外面的丫鬟用手轻扣着门。
看着四五样好吃的摆在面前,精彩早就像饿了几天的狼一样,吃得那叫一个恐怖。
饭饱后,精彩很认真的说“既然你觉得这里不好为什么不离开呢?”
紫苏惊起一身冷汗,在销魂苑里,进来的女子就别想离开。到死都是销魂苑的鬼,所以这也是销魂苑里最忌讳的话题。
紫苏捂着她的嘴,“你小声点儿,祸从口出”紫苏转身在窗边看看没人后对精彩说“出去?自从进了这里,我天天盼着出去。”
“后来我这个念头消失了,”紫苏靠在床架边显得十分受伤。她神情落寞“看着今天还嬉笑打闹的姐妹,明天就因为逃跑而被活活折磨死,我就再也没想过摆脱这里了”
“可是你甘心一辈子在这里?你还这么年轻美貌,你就认命了吗?”精彩有些气愤,看着自暴自弃的紫苏。
“如果我要出去,就得需要大笔赎金,红嫣娘是个黑心的人,每次客人的钱都自己收着,我们需要钱时也是根据情况给多或是给少,从来都是精打细算,不会给我们这些人留下后路”紫苏现在没了之前的轻盈和高高在上。反而有些自卑,语气也显得特别沮丧“就算出去了,残花败柳之身还能有好的归宿吗?”
“女人并不是为了男人而活着的,只要出了这里,你会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你一个人也会活的很好”精彩自信满满的笑着告诉她,因为紫苏是个善良并且伤痕累累的可怜女子。
“会吗?会有那天吗?”紫苏看着精彩,一脸期待,一脸的向往。
“相信我,时间不会太久。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儿,等到机会带你一起离开”
雅致的八角亭里,一位看似闲坐在石凳上赏花的妇人身边躬身站着一名少女,嘴里小声汇报着。
“说吧,最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妇人的声音拖得很慵懒,但字字却隐透着凛冽。
“回嫣娘的话,最近我一直观察着紫苏姐和她身边的小子,发现他们很可疑,三不五时的会出门一趟,昨天我还看见他们在细细观察后花园的流水,更令人不解的是,那小子找来一堆羽毛在花园里乱抛,然后又朝着紫苏姐比划着什么,由于距离隔得远,听得不真切。”少女恭恭敬敬站在石桌边汇报。
听完,红嫣娘眼里闪过精光,沉默半响没有任何表情,忽又说道“紫苏最近还是不肯接客吗?”
“紫苏姐姐因为小桃子的死抑郁多时,我们姐妹也跟着劝过,可紫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最近的客人老是囔着要见紫苏姐,要是得罪了客人,您看这个……”半夏一脸馅媚色,极力把自己知道的都抖出来。
“做得很好!继续给我盯紧了他们,量他们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要是想有摆脱逍魂苑的想法,就先给我把那小子的手筋脚筋挑了,以示惩戒。”红嫣娘一脸狠色,看得身旁的半夏都背冒冷汗。忍不住腿发抖,红嫣娘的狠辣本事她见识过,小桃就是这样活活在她面前被两个人摁在水缸里,才这样年纪轻轻就送了命,还记得那时小桃子的五官的已经走形,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显得十分突兀,恐怖。害得她可是整整三天吃什么就吐什么。
此时紫苏正坐在房间里绣着的纱衣,面料洁白无暇,柔滑细腻,就像女子的肌肤,让抚摸的人爱不释手,裙摆散开,丝丝金线穿插其中,乍看倒是别有一番清新脱俗的味道。
“小彩…”紫苏放下手中未完工的纱裙,唤着桌旁拿着桂花糕吃的津津有味的精彩。
看着她一副依旧很享受的样子,似乎没听见,紫苏又唤了一声“小彩?”
“叫我?”精彩咽下口中的糕点,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差点被噎到。
“这屋子还有其他人吗?”紫苏没好气的摇着头,嗔怪一声笑了。
“紫苏,我听你反复叫着我的名字,我突然发觉了一个问题”精彩正过身很认真的看着紫苏。
“嗯?”
“你不觉得我这名字太女性化了?我现在可是扮着男儿身”
紫苏恍然大悟,这个问题倒是她疏漏了,“那你想好换什么名字了吗?”
“耐苦严寒,行医治病,我的命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硬,就叫忍冬吧”
既来之则安之,换个名字也换一种生活。
不过一时换了新名字就是不太适应,毕竟精彩这俩个亲切的字眼跟了自己十八年啊!
“难得如此清闲你在做什么啊?”精彩走到紫苏面前,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纱衣。一边欣赏一边抚摸,口中还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素了一点,你每次上台跳舞都是穿的自己做的衣服吗?”
紫苏应声点头道“我瞧着也是素了一点,不过现在我还没想到绣什么花纹在上面。”
“真看不出你还有做服装设计师的料,古代高人也多啊”
“服装设计师?这个名字倒是新鲜。你诶,快给我拿个主意,绣点什么才不会单调又不落俗气”
“我想想…”
精彩,不,也就是现在的忍冬,她来回踱步,用手指捏着下巴细细想着,眼神飘到紫苏所做的纱衣上,见那件纱衣后面有长长的拖尾,前摆倒是不长,有点燕尾裙的样式,又像孔雀的羽衣。
对了,绣上孔雀翎那不就是高贵优雅且不落俗套吗?
“绣上孔雀翎吧。高贵纯美的只可远观。”
“好主意啊,小彩,你好聪明啊”
“唉?叫什么,叫错了吧,注意注意,我现在是男儿身”
“哦,对。忍冬,还是你脑子好使。”
“这还差不多。”一派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穷开心。
一座虹型石拱大桥架与两湖中央,街面上人头攒动,粗粗一看,杂乱无章,熙熙攘攘。细细一瞧,也是各种摊贩之间的买卖,桥东侧是一些卖杂物的小店铺,西侧则较于繁华,许多王公子弟都出没在此地,所以茶楼酒肆都以桥西侧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红墙绿瓦间打着招牌的旗帜高高飞扬。
离月城的景观似乎就是触手可及,微风拂面,带走心里那份烦躁,忍冬行走在人群中,行至高处,忍冬托着腮靠在桥栏上看着整个离月城的繁华与喧嚣。
“快去看看,今天可是苏家小姐柔裳的招亲大会”
“就是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可比销魂苑的紫苏姑娘还美?”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快些走吧,再晚些怕是赶不上了。”
“好好好,咱俩争取抱得美人儿归。”
“嘿嘿,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两张急切的脸映入忍冬的双眼,擦肩而过时自己被撞得生疼,他们的对话自己也听得非常清楚,招亲大会?这倒是挺稀奇的。来古代快半个月了,还没见过电视上那俗不可耐的相亲大会,虽然这些人都说招亲的小姐美若天仙,可到头来还不是丑得很一般。这次既然有机会见到现实版的招亲大会,那么…嗯哼,就让我为大家去揭开这个内幕吧。
左拐右绕终于见到前面两个步伐急切的男子停了下来,忍冬走上前来,细细打量了一下会场布置。
依旧柳岸河堤,杏花江南的柔美,今人或古人,所有的缠绵悱恻都愿和烟雨、江南沾染丝丝缕缕的联系。
一座翠竹拼接的二层竹楼立在河堤旁,溪中的流水静静淌着,倒映着被鲜花藤蔓缠绕的竹楼,右侧两名粉衣小丫鬟梳着双环髻在前面引着路,中间一名黄衣丫鬟扶着一身大红锦衣的女子缓缓步上通往二楼的松木楼梯。
但见她云鬓乌黑,生得面若桃花,上楼的步子缓而优雅,朵朵牡丹绣于裙摆,那一摆一摆的红纱就像浪一样冲刷着世家公子那激涌澎湃的心,春花软柳,佳人如玉,像江南水乡的小河道,弯弯曲曲间衍出无数缠绵来,让春心萌动的才子沉溺在她轻柔的笑靥下。
挤了好久,才从人山人海的最后挤到了靠前的位置,忍冬看着这苏家小姐,的确长得美若桃花,既然美人如此动人心,又身在富贵家,怎么还愁没好夫婿呢。
细细的观察之后,她总觉得楼上的苏小姐心不在焉,眉头紧锁,似乎不是很情愿,她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带着热烈的期盼扫视着下面的人群。
最后,她的目光停止在了忍冬处。
苏柔裳似乎松了口气,拴着大石的心像是落下了。她眼里带着笑意望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忍冬心里狠狠地打了一个机灵,自己无才无貌何德何能啊,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是我啊,我也只是来凑热闹的。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求救,所以忍冬很确信的是,虽然苏柔裳视线定在了这方,可是她始终觉得这位苏小姐的视线稍微偏离了十五度角?
难道是自己旁边的人?
果然!
什么跟什么?还害得自己自恋了一把,结果呢!自作多情了一把。
忍冬看着身旁的青衣男子,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五官显得分外鲜明,俊朗的外表下,一双眼里满是深情和守护。他素色青衣立于人群中,虽然穿着简单,但那双眼睛透出的精明与骄傲却不容忽视。
青衣男子接到苏小姐的询问和关怀的眼神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悠扬的弧度,眼里盛满了宠溺。
看来又是老丈人嫌弃穷女婿的故事了,可怜这对苦命鸳鸯啊,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哦,今天的竞争者多如牛毛,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这完全就是万里挑一嘛,排着队点名也不一定指得到他。要想赢得苏家小姐怕是比中五百万的机率还小。
“各位,欢迎莅临此次以诗会友大赛,今天,在此举行这场赛事的目的是为了能替小女柔裳觅得一位好郎君,借此希望各位青年才俊都能捧个场。此次比赛内容分为三个环节,其一,只要谁能接住小女的三个题目算是过了第一关,此二,闯入第二关的公子们则需要表演一样适合的才艺,入得了小女眼的则进入第三关。最后,则由老夫出题会会各位”
唇枪舌剑,枪林弹雨。像经历了一个世界那么久,忍冬打着哈欠看着这场无聊的表演。现场气氛十分激烈,比看明星的现场演唱会还激动,有些公子哥甚至还叫家仆当上了拉拉队,在一旁呐喊助威。说到底,也是一群酸腐文人比试之乎者也的场合。
这苏家小姐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接连敌退了八、九个人,她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些迂腐文人尽数淘汰,拒之于门外。
苏老爷看着自家女儿的做法很是不满意,他哪会不知自己女儿那点小心思,想他苏家世代皇商,地位显贵,他又是老来才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舍不得她跟着那穷书生,他哪里攀得起苏家这院高墙,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就是那家徒四壁就让他对他很是没信心。这苏老爷子自从苏柔裳与秦轩易之间产生感情被他发觉后,他就断绝了他们的来往,所以才有了今天以诗会友的招亲大会。希望能替自己的女儿寻得一个好的归宿。
结果到最后只有两个人进入了第二轮比赛,其中一个当然就是赵小姐的如意情郎秦轩易,另一个则听说是户部尚书的公子。
一家欢喜一家愁啊,本以为有钱公子哥都是纨绔子弟,哪知竟被苏柔裳遇上了一个能文能武的户部尚书公子,光是前面的才情这位尚书公子已将自己打败,接下来的武艺又让在场的观众连连拍手叫好,那武姿超凡脱俗,变幻莫测。她真的很替自己的心上人担心。
接下来就是那位青衣男子秦轩易的才艺演出了,只见他气定神闲的将大笔一挥,宣纸摆于檀木桌上,笔锋走势刚中带柔,行云流水间一个苍劲有力的‘情’字跃然于纸上,他放下笔,将纸展现在众位面前。
他凌厉的双眼扫视着观看的人群,眼里带着十足的认真“我没有富裕的家境,没有惊天的权势,但是我有这份心,我的这颗心,就如这个情字,没了它,将是一片空白。它无数次的告诉我该怎样去爱一个人,虽然现在我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但是请你给我机会和时间,让我去一一的证明,一一的去实现。此生,宁负天下不负卿”
好一个此生宁负天下不负卿!这个男子果然是情深似海。难怪苏小姐对他芳心暗许。
这样的人,他直白坦率,不喜欢用五彩斑斓的手段去争夺什么,唯一永恒的是他那颗不变的心。
苏柔裳静静听着他的每字每句,咬着红唇感动的潸然泪下。
赵老爷一看不得了了,老脸一皱不开心了,见这回两人又打了个平手,于是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要是接下这一局户部尚书的公子一输掉,那自己岂不是哑巴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吗?到时候若是姓秦那穷书生过了关,自己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推脱呀,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小子得逞。苏老爷精明的狐狸眼溜溜,心下已有了主意。
“恭喜二位进入最后一关,本关老夫的题是一个对联,答对者即可择日与小女完婚,成为我苏家的女婿”
“赵老爷请讲”
“此题上联为:闭门推出窗前月,请二位公子作答”
“这…”尚书公子在原地来回踱步,冥想半天无果。
秦轩易也是一脸忧愁,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对子。
对联不仅要求对仗工整,还得注重词性与意境。这个对子倒是让本是信心满满的二位眉头深锁。
“意绿,将香点上”苏老爷吩咐一旁的丫鬟点上娇小炉鼎里的一支香,然后对着沉思的二位说道“二位公子莫急,你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赵柔裳则是心里一惊,看来爹是诚心不让自己与轩易来往,她清楚的记得,这个对子可是一名得道的高僧赠与自己父亲的。那时的她只有八岁,她当时躲在沉重的木门后听得自己爹爹与那位僧人的对话。
“此联关系着令千金的姻缘,如若十年后有人将它对出,那便是小姐一生的良人,小姐许配与他,则是富贵平安一生,切记切记,阿弥陀佛。”
那僧人悄悄附于爹爹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离开了,自己那时也是一脸懵懂,见爹爹愣在原地深思良久。一脸沉重的目送那位僧人的离开,当时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位僧人究竟告诉了自己父亲什么?至少她知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人对得出。
眼见香一点点燃尽,无论是旁观者还是参赛者都是一脸焦急,台下也是一片议论之声。
昏昏欲睡的忍冬惊醒了,正了正神。
刚刚那老头说了什么?
闭门推出窗前月?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对子还是宋代时苏小妹三难秦观的典故里才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是宋朝,不对,这里分明是炎月王朝。
“煜,你说这次比赛的结局会是圆满的吗?”
“不会,香已燃尽,结局早就注定了”
“打个赌如何?”
“赌注?”
“一两银子。”
“那么大个娄月山庄,你这个庄主也未免太过吝啬了吧”
“分毫都是血汗钱呐,不像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天不愁吃喝”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喜欢阴阳怪气的酸我”
“泽,为何不去对一下?你不是一向喜爱美人吗?我看这苏家小姐就不错。娇柔却不做作,落落大方。”
“我可没想好佳对。不敢出去献丑。不知我们的煜王爷可有妙对?”
“这倒是为难小爷了。”
“既然赌注下了,王爷可要与我赌一把?”
“那是自然。”
距离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车内传出两个好听的声音,带着略略的磁性。像仲夏夜的风,直直地吹进人心里,感觉神清气爽。
苏老爷叹了一口气,替自己的女儿惋惜,眼见得最后一点灰烬落下,摇了摇头。
“真的很遗憾,既然没人能对出此对,看来小女命中注定与各位无缘,我宣布,今天的以诗会友到此…”结束。
“哎呀,这湖面安静得像面镜子似的,可惜了我这颗石头破坏了它的美好。”
忍冬将碎石扔进湖里,夸张的大声叹息着,生生截断了苏老爷的话。
忍冬吐吐舌头,表示抱歉,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盯着这个捣蛋鬼时,秦轩易突然眼睛一亮,望向忍冬投以感谢的目光。
他敛眉深笑,朗朗开口“苏老爷,在下突然得此一对。请容小生道来”
“哦?”苏老爷也纳闷,反正听听也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您的上联是闭门推出窗前月,”秦轩易笑笑,温柔的沐浴春晖“我的下联是:投石击破水底天。”
对上了!他竟然对上了,苏老爷猛地一怔,不敢置信。
下面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直言讨论天下无双的佳对。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苏老爷感叹一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柔裳,去吧,你的夫君上天已经帮你选择了,恭喜你了”
“爹,你是说,你同意我和轩易在一起了?太好了,谢谢爹。”
得到自己父亲的祝贺与肯定后,苏柔裳欢快地提着大红的裙摆跑下楼,像只飘飞的蝴蝶,她一路沿着人群到了秦轩易的身边。人群里满是祝贺声。
“轩易,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她轻柔的笑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苦尽甘来,心里泛着甜蜜,可是却流出了幸福的泪。
秦轩易轻轻拥着苏柔裳,片刻之后,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转身对忍冬说:“谢谢你。”
“这位公子,你应该谢错人了吧,我不记得我有帮过你什么。”忍冬转身离开,淡淡的笑了。
这秦轩易果然是可造之才,一点就通。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啊。
“公子你别走,可否告知在下姓名,他日也好当面答谢”秦轩易看着走远的忍冬,心里满是感激。
大恩不言谢,他日再见,必当报答今日之恩。秦轩易暗暗发誓。
“愿赌服输,一两银子拿来。”
“小爷我赏你了,拿去。你说刚才那个小子是故意的还是这只是个巧合?”
“要不再赌一把?赌注也是一两银子”说完,听得戏谑的笑声。
“你想让小爷我倾家荡产啊”
“刚才谁还嫌一两银子少来着?”
“可是你说的,分毫都是血汗钱,小爷从现在开始也学着节约了”
“那这赌局可算?”
“奉陪到底。”
说着说着,华丽的马车远远的离去了。
小小而精致的木架支撑着菱花窗,窗外的阳光透着缝隙洒进房间,让房里的光线更加的柔和。今日的春光分外殷勤。
“这样好的天气怕是连太阳光闻起来都是香的吧”忍冬靠在窗前神情慵懒,将手探出窗外不停地抓着,仿佛手里就像是抓到了一丝丝金色的阳光,结果翻开手心一看,什么也没有。
“一个月之后我们能成功吗?”紫苏璀璨的双眼蒙上一层担忧,继续说道“我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望着靠在菱花窗边的紫苏,忍冬就想到了欧阳修的蝶恋花。
大家小姐尚且如此深锁闺中,满怀愁绪,痴痴等待心上人的归来,个中的哀怨和愁苦怕是早已说不清道不明。更何况青楼女子,等到容颜不再,美人迟暮,她们又该何去何从,也许孤苦一身…凄凉度日
虽然她不曾转身,但忍冬能看到她晶莹的泪滑过脸庞滴落窗沿。也许是一开始她的善良让她很依赖,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对自己的好,深深的心中早已视她为亲姐姐。
“放心吧紫苏,我们会成功的,因为那将是我们离开这里的第一桶金”忍冬转到紫苏面前,看着即将完工的纱裙,古代的衣服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搞不好随时出去都会撞衫,到时人家还以为参加什么表演团呢。
紫苏将绣线抛却在一旁,斜倚在栏杆上,忍冬默默看着她,仿佛听见了紫苏的自言自语“多希望我也能像个平常百姓那样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紫苏有时候也会埋怨上天,她自小便得父亲真传,读书习字,她有不错的诗文功底,也有不俗的品味,写得一手好字,也算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是上天却给了她这样的遭遇。这让她如何不烦恼萦绕于心。流落青楼这么多年,心里那份苦谁能知晓?
在紫苏的带领下,她们绕过回廊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园子。
“这是?”我看着紫苏不解的问,这个园子她似乎从来没来过,似乎很神秘。
“它叫噬魂园,以前是用来教训那些新来的良家女子,凡是不停使唤的通通在这里受罚,后来久了,也闹出了不少人命,所以这里也就荒废下去了”
忍冬了然的观看了一下四周。这个园子看起来久无人至,画廊上金粉剥落,池边也是草木青苔丛生,芳草烦乱,不常走人的地方青草已经高得过膝,花木多时无人修剪,整个园子给观者的视觉感受就是整体破败的令人惊心。
“你是担心将来我们也会成为这里的孤魂野鬼?”
“红嫣娘手段繁多,心狠手辣,要是她知道我们在打离开的主意…”
“别担心了,顺其自然,我们走进去看看吧”
越往深处,谁知满园的春色更甚,一种纯天然的生态美景让两人眼前一亮。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紫苏惊喜道。
“今天的一切不正好像我们证明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吗?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藕香榭,顾名思义就是有很多荷花盛开的地方。
夏日清晨,忍冬沿着曲曲石径朝前走着,一阵凉风袭来,空气里带着初绽荷花的清香气儿,心里一阵舒爽,
等走到尽头,远远便看到荷叶成片涨满了荷塘,因是荷花初绽的时节,所以今晨荷塘间也是稀稀朗朗地开着粉白色的荷花。
阳光开始洒向这片土地了,照得路旁紫色小花上的露珠儿一闪一闪的,忍冬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摘。
嗯?还是甜的,又带点香味。嘴角一弯,轻轻一呡,将花瓣含在嘴里。
如花般的娇俏的少女,此时身着男装阴柔俊美,在满塘绿色荷叶的背景衬托下,口中那一片花瓣含在樱桃小嘴中该是怎样的一幅画呢?
忍冬在回廊里伸了一个懒腰,径直走向老鸨红嫣娘的房间。
这个半老徐娘,心胸狭窄外加心狠手辣,没想到,品味倒还不俗。
住在这风景如画的藕香榭里,房门外的小池子里竟然养了一尾七色锦鲤,池中一株并蒂莲开得正好。
见房门半开半闭,忍冬就靠在门沿看着对镜描眉的红嫣娘。
“老板,我有事与你商量。”忍冬看着红嫣娘脸上那厚厚的一层粉,都暗自替她担心出汗时会不会妆花的像在用洗面奶洗脸一样。
好娘放下手中描眉的笔,好奇的看着她“大清早儿的,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找我?”
忍冬一时没想好该怎么组织语言,所以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里不停地酝酿着。
“莫不是闯了篓子?特地来领罚”红嫣娘见他一脸矛盾的样子,又不见他说话。
“我想与你做一笔买卖?。”忍冬神情淡定下来了,眼神直直地看着红嫣娘,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红嫣娘倒是有一会儿没出声,但是很快便笑了出来,十足是开玩笑的语气“买卖?”
红嫣娘接着围着忍冬转了个圈儿,一边说道“你很聪明,办事能力也不错,但是我真没明白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与我谈生意,我红嫣娘从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你能与我合作什么?”
忍冬倒也没在意她的话,继续说着“当一颗种子它有了萌芽的可能,最需要的便是一捧土壤,而你的条件,刚好就是现在我所欠缺的。”
“你小子说话可真有趣,总是与众不同”红嫣娘示意站在门口的忍冬进门说话。“说说看”
“一个月之后,如果销魂苑的的营业额能达到十万两黄金,我希望能三七分成。并且换得我和紫苏的自由。”
“好大的口气!”红嫣娘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力能带走紫苏,她可是我们销魂苑的头牌姑娘,我的财神爷呢!至于你,当初硬选择留在这儿,我见你这几个月来也为销魂苑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就不惩罚你,你自己选择去留吧”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可能在你面前夸下海口的”
“十万两?”黄金?多么诱人的字眼,红嫣娘从上到下打量了忍冬一眼,眼里透着怀疑,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样跟她说话,看着眼前这个两个月前连饭都没得吃的小子今天竟然给她谈生意,十万两黄金是多大的数目,想来可是她销魂苑五年的净赚,不过这的确是个诱惑,但表情还是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忍冬在桌上给自己斟了杯碧螺春,鼻尖嗅着茶香,微呡一口,感受着入口的茶香“我可以立下字据,你我双方各执一份儿,合约内容白纸黑字一条条写清楚,如果对方没做到,另一方可以追究违约方的责任”
茶水烟雾缭绕,忍冬的脸在精明的红嫣娘看来有些许模糊,她也没弄懂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折腾也是折腾,顶多成事了,自己又猛赚一把,输了,最后吃亏的也不是她,哼,她倒要看看这个毛头小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好吧,见你底气十足,我暂且信你一次,但是你若办不到,将一辈子是我销魂苑最低等的奴隶,而且更别想从我这儿捞到一个子儿”商人永远都是精明的,即使没得赚也不会让自己亏。这一刻,她觉得似乎从来没参透过这个小子。
“成交,详细计划我会写好给你”转身出门之后,忍冬的心怦怦直跳,刚才自己的表现也算是不错的吧,那老鸨的眼神仿佛要杀她灭口似的。当时感觉她望着自己的视线就像利剑一样,‘刷刷刷’将她分成碎片。
幸运的是竟然谈妥了,忍冬长长的松了口气。嘴角弯弯,欣喜的笑了。
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带着紫苏游遍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红嫣娘感觉刚才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呲地一声笑了出来,自己也算是活了半辈子了,竟然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较劲,小娃娃能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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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帮帮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