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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意欢瞪大双目,看着那踏着沉闷的脚步声而来的两人。
走在前头,高举一盏明灯的是穿着首领太监服饰的安天,而他身后则是脚步大步而来,满脸阴沉怒意的宗帝。
南意欢快速回头盯着越君行,越君行墨瞳虽幽深绵长,但却没有南意欢想像中的那样意外。
好似他早就料到,来的人会是宗帝那样。
南意欢猛地了悟,为何越君行昨日会是那样一副表情,又是为何不愿告诉自己他今夜要来此地了。
“风痕根本就没有下水,他不过是看见了你父皇昨日也这般来了这湖底暗室,是吗?”她快速在越君行手中划写道。
等她全部写完,越君行倏然捏紧她的手指,默然不语地望着她。
感觉着掌心的冰凉寒意,南意欢的心也忽地凉了起来
不一会,宗帝和安天从两人身边浑然不觉地走过,等他们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越君行才揽着南意欢,悄然从隐身之处出来,蹑着手脚飘然随在身后,因为有着南意欢在身侧,所以越君行没敢跟的太紧。
甬道尽头将近,前方依稀传来一声沉重的铁门开阖的声音。越君行又凝神辨了辩,带着南意欢往中间行去,闪身进了一个没有烛火的房间。
入内后,南意欢忽觉房内有无数细小的物体左右晃动,在这黑暗的房内像是无数鬼魅游荡,阴森骇人。
越君行起初也一惊,但他很快就安神了下来。
他带着南意欢贴到那处墙体边,又带着她用手摸了摸,贴近看了看。
南意欢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是一道墙,只不过整面墙体不是由泥石混制,而是一种非琉璃非铜银镜的透明物体,透过这面墙体可以清晰地看清墙外湖底的情况。
所以那些犹如狂风暴雨中胡乱拍打的柳枝,不过是因为湖底汹涌的乱流而颤动不停的残荷枯梗而已。
有了这一层认知,南意欢情绪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可猛然间,她发现越君行身体瞬间肩背僵硬得笔直,面色如雪般惨白。
她吓的浑身一颤,急急想去问。
忽然,她发现,自己眼前这一面原本漆黑的透明墙体上,恍然多了些光亮。
那光亮中依稀可见二个人影,一个男子贴门而立,一个男子侧面相站。
赫然可辨是安天和宗帝的身形轮廓。
就在这时,越君行的身体又颤了颤,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南意欢见状心急如焚,可是越君行封住了她的气息,她并不能开口说话,因此只得万分焦急拿胳膊蹭他,又不停地用眼瞪他。
终于越君行有了反应,慢慢将手指搭在南意欢脉搏上,顿时,南意欢觉得脉门处源源不断有着暖暖热意传来,隔壁房内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可紧接着,她也用一种惊骇而震惊的眼神看着身侧的越君行。
只因,她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宗帝那狠厉的声音。
他说“风初语,你老实告诉朕,前几天朕来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给朕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风初语,母后?”
来不及再多想,隔壁声音又再响起,南意欢凝集内力,赶紧听着。
“越宗迁,怎么,你还没死吗?”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声音很轻,微哑,宛如深埋山中许久不曾入世的茗泉。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轰地响起,墙面上也瞬时跌出的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
窒息和剧痛瞬间席卷凝聚在心口,南意欢第一时间腾手死死搂住越君行的腰,生怕越君行一个忍不住,冲到了隔壁,再惊痛地去探看他的眼。
那是一双漆黑的双眸,比夜还黑,比墨还浓。
幸好,越君行虽然脸色煞白,但身形依旧挺拔不动。
“少废话,朕今日来是问你,朕这几日身上总是觉得怪异不适,她说御医也查不出来原因,是不是你前日捣的鬼?”
“嗬嗬嗬嗬”
风初语叱地低低笑了起来“恭喜你早登极乐!”
“风初语,朕在问你话,你要想少吃点苦头,就老老实实回答朕?你是不是又偷偷在朕身上放了什么鬼东西?”宗帝拔高声音怒道。
风初语缓缓伏身半坐,长发遮掩着面容看不分明,不答反幽幽问道“行儿如今过得好吗?我的行儿,好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也该娶妻成家了吧”
“朕在问你话?”宗帝暴怒。
风初语猛地抬头,冷沉道“我问你行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砰”透明墙上,只见宗帝抬起就是一脚,踹在风初语胸前,气急地大吼道“他怎
么样,你还问他现在怎么样?你对朕做了那样的事,朕还能把他怎么样?”
南意欢手指顿然一颤,她将越君行僵直的身体搂的更紧。
“咳咳咳!”
风初语抚着胸口,深呼吸着喘了几口气,忽然讥讽地大笑道“是啊,嗬嗬嗬嗬我都忘了,你能把他怎么样?你不敢把他怎么样的你不敢!”
“贱人,你少得意,你快告诉朕,你是不是你前几日又给我下了什么,还是你一直在骗朕?”
“想我告诉你哈哈,哈哈你做梦!”
“嘶”这时,模糊可见宗帝蹲下腰,一把拽住风初语的头发,风初语疼的大喊了一声。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朕明天就把行儿的人头送来给你?”宗帝恶狠狠地道。
“你敢?”风初语喝道“越宗迁?你敢动他,你也得给他陪葬?”
她又颤颤道“你别忘了,你要是敢动他一个指头,你自己就得死!”
“哼,陪葬?”
宗帝连连冷笑了两声,松开后,站起了身,手在龙袍上胡乱擦了擦,阴测测地道“想必朕还没有告诉你吧?你给朕下的那个什么生死蛊,早就解了,你拿行儿威胁不了朕了?”
“什么?”
风初语惊恐的地抬头,她猛地爬起,扑向宗帝“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死生蛊无药可解?”
宗帝一把挥开她,冷笑道“无药可解,也不代表一定是无人可解啊。”
“你不可能!”
“不可能?!”
“风初语,朕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岂能一辈子受你的压制。”
宗帝俯下身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道“不怕告诉你,你加诸在朕身上的痛苦,朕都一一地还给了行儿,而且,再有一个月,等行儿满了二十,朕身上的蛊就彻底解了。”
“你说什么?”风初语凄厉地尖叫道“你究竟对行儿做了什么?”
“想知道吗?”宗帝笑的得意。
“你到底对行儿做了什么?!”
宗帝面色得意,继续道“没想到吧,朕让人偷偷给行儿的药里添了副药,从此以后,行儿每月都能享受到你当初带给朕的,哦不比朕当时还痛上千百倍的苦楚。”
“然后呢?你刚才说什么二十岁?”风初语颤着声音道。
“然后”宗帝眸色猛地一沉,冷笑道“然后,他就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风初语双眼冒火,大吼道“你骗我,死生蛊无药可解,而且它已与行儿同体,不管你用什么药,也杀不死那蛊虫,只要行儿没命,你也一定会没命的。”
“没错,朕是没有办法用正常的法子杀了那个孽子”宗帝满带杀气和恨意地道。
“但是,血蛊虫属热,而朕的药却是极寒之物,这些年行儿体内寒气日盛,已经到了靠以血入药来续命,只要再过一月,行儿体内的寒气就会爆发,全身经脉冻结。”
“到时候,那些蛊虫也就会僵死在他身上,朕的蛊自然也便解了。”
“经脉冻结!僵死!”像是有惊雷从南意欢头顶毫不留情地碾过,惊得她浑身战栗不已。
这时,只见风初语眼底怒意燃烧,她疯狂地又扑了上去,死死拽住宗帝的胳膊,哑着嗓子低喊“越宗迁,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当年欺我瞒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行儿?他是你儿子,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扑的力气极大,宗帝甩了两下没甩开,又恼又怒。
安天见状,上前来朝着风初语推了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
风初语接连后退几步,靠在那同样的一处透明墙壁上,喃喃泣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行儿也是你的儿子?”
这一次,风初语贴靠着透明墙壁的位置而坐,让南意欢和越君行看了个清楚分明。
那是一张容颜绝色的脸,也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跟风露宫中那一纸画像,一模一样。
南意欢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心里的震惊,她也不敢抬头去看越君行的表情,只能死命地搂着他颤动不已的身体,感觉着他身上那已经被冷汗湿透的两层棉袍。
她猜到了今夜的开头,却远远不敢想象,竟会是这样的结尾
“我狠心?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隔壁又传出了宗帝的声音,对话仍在继续。
“若不是你当年给朕身上下那个死生蛊,让朕受那噬心之苦,逼着朕立血誓永保他太子之位,还让朕这一辈子都要把命受制于他”
“他死,朕就得死!若不是你绝情在先,朕又怎么会那样对他?”
他又恨恨道“你知道吗?行儿长得很像你,每次,朕只要一看见他那张脸,就会想起你对朕做过的事,朕就恶心,就恨不得永远不见他,恨不得当从没生过这个儿子?”
“我逼你?”
风初语抬眸看着越宗迁,兀地喷出一口鲜血,血色鲜红乍溅到透明墙体上,晕染出层层沥沥的泣血牡丹,她哑声喊道“当年到底是谁狠心无情,是谁先欺我、骗我在先的!”
“是谁看中我身上传承的风族异术,骗我入宫,让我以血入为先皇治病,好为他自己换来太子之位?”
“是谁在登上太子之位后,罔顾我的性命,让人给我下药,再用我血中的毒,好让先皇的病看似好了其实死的更快,好让他自己快点登上皇位?”
“又是谁害的行儿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难道那个卑鄙无耻小人是我吗?还是说那一切都是我逼迫你做的吗?”
“够了!”
宗帝恼羞成怒,阴怒道“风初语,你别忘了,要不是朕带你入宫,凭你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山野女子,能有机会登上那位极天下的皇后之位吗?”
“朕有哪里对不起你,云氏那么百般逼迫朕,朕当年处境那么艰难,都还护着你,坚持把皇后的位置给了你?除此之外,朕还让行儿做了太子,你可知道为了那个太子的位置,云牧之明里暗里给朕找了多少麻烦,让朕看了多少脸色,你怎么就不知足?
“宫里那么多珍惜药材给你日日养着,供着,朕不过是借了你一点血而已,你知道后就那样恨朕,你自己要死要活就算了,还给朕身上弄这么个生不如死的东西,逼着朕发血誓?”
“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莫要怪朕!”
“不怪你?”
“嗬嗬嗬嗬”风初语大声地讥笑了声,笑声尖利而苍凉,回荡在这窒息而空荡的湖底暗室中。
笑声不止,一下下戳痛着南意欢的心,她把头紧紧地埋在越君行的怀内,感受着他胸口的彻骨寒凉!
泪如雨下!
“你笑够了没有?”
宗帝阴鸷着声音道“当年是你不愿意给朕解药,朕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当真怪不得朕!”
“当然不怪你。”
风初语挣扎着从墙边站起身来,发出自嘲的声音“我只怪我自己,怪我自己瞎了眼,瞎了心,抛家弃族,跟你入府进宫;怪我贪心不足,不仅要皇后的位置,还想要我夫君的心。”
“怪我蠢笨,以为夫君背叛我,这世上就了无生趣;怪我”
她顿了顿,绝望道“怪我以为有了死生蛊就可以保住行儿的命,却不知,反而害的他被你那样糟蹋!”
“你”
宗帝目瞪口呆,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风初语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几百度回转,依着她的性子,不应该是要继续跟自己辩上几句,或者干脆对自己冷眼相像,不理不睬吗?
“我们做个交易吧?”风初语突然开口道。
“什么交易?”宗帝防备着问。
风初语抬了抬眼“一命换一命,你让我救行儿,我就救你!”
“什么?你真的给朕又下了蛊?”宗帝双目圆睁,大步跨上前,挥掌又欲打下。
却在离她几寸时,又慢慢放了下来。
“蛊不是我下的。”
“不是你还有谁”话一出口,宗帝突然生生住了口。
风初语不答,只拿眼森森地看着他,嗤笑一声道“三日后,我要去行儿的太子府,你当年立誓说只要你活着一日,就会保他一日太子之位无忧,我倒要去看看,这些年你是不是守住了承诺。”
“哼,你这一辈子,都休想离开这里?”宗帝冷沉道。
风初语不理他,继续道“你可以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会在太子府给他治伤,然后把他送走,等到行儿安全时,我会给你解你身上蛊毒的解药。”
“朕凭什么要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的话只说到这里为止。”
“朕当然不信。”宗帝冷笑道“放了行儿走,你还会好心地替朕治病?朕会信你的话朕就是傻子。”
风初语语声无力地道“那你就去找以前帮你解蛊的人吧?他不是很厉害吗?连死生蛊都能解,这点毒算得了什么?那你就让他帮你再看看,如今你这四肢僵麻无法动弹,脑中如万虫爬过的毒叫什么吧?”
话末,她突然冷冷地看着他,嗤笑道“不过也许那人真的知道也说不准。”
宗帝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明明就是在说,自己身上的毒是被那人下的。
可能吗?可能吗?
想到自己身上的病痛竟然被她一眼看破,宗帝眼眸蓦地收缩,铁青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杀气“不要以为朕真的就拿你没办法,真要惹急了朕,朕就杀了你,用你的血来解?”
瞬时,感受到越君行那向外迈出的一步,南意欢猛地抬头,借着微弱的光芒,望进越君行眸中那蔓延到骨髓的痛,还有唇边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自己一只手被他拿捏着灌输内力,一只手紧紧揽着他的腰,来不及细想,她踮脚仰首,凑到他唇边,伸舌替他把那丝血迹吮舔掉。
旧际刚去,新的血点又冒了出来。
南意欢只得又舔了两口,越君行也就一直那样静静站着,任南意欢动作着。
直到唇边那处苍白一片,失了血色,南意欢才停下,缩回身体,
这时,只听得旁边风初语冷笑反问道“不过你不是已经拿我的血试过无数次了吗?怎么,还没死心吗?”
“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也不行?”宗帝咬牙怒道。
“随便你。”
风初语淡淡一笑道“不过你得抓紧些,给你下毒的人好像很心急,晚了,可就神仙也难救了。”
“哼!”
隔壁房内,安静了半响后,终于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南意欢看见,透明墙体上映照着的宗帝和安天的身影消失了。
随后,传来一阵猛烈的铁门阖上的声音,室内重新归于了平静
可是,黑暗中的人心,再也没了平静。
南意欢闭目听着隔壁传来的细碎的、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哭的压抑而痛楚,依稀还可听见“行儿”几字,再往后,声音忽断。
她大惊之下,才发现却是越君行收回了搁在自己脉门上的手。
没了他内力的源,依着南意欢的功力是听不见这隔音效果极佳的隔壁屋内的声音了。
再一惊,越君行已经快速闪出了门边。
她急急随着脚步奔了出去,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孤单地站在最右侧的一个严实的铁门旁。
铁门上一个巨大的环形锁,锁面精妙,南意欢取出随身带着的一颗明珠,凑前正想看清那锁芯的结构。
却见越君行直接将她拉开,运掌搁在上面,左右挪动片刻后,整个锁芯脱落,左手快速接下,搁在地上。
门被缓缓而沉闷地打开,一间与刚才那间房屋构造相同,只有简陋一床一桌一椅的内室露在眼前。
微风带入,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颤颤地燃着。
“咯咯这么快就想好了吗?”一个森森地笑意从内传出。
越君行抬步,缓缓,一步步,迈过门栏,走向那个背对自己,独自立在窗前向外看着的女子。
过了片刻,风初语觉得有些不对,她慢慢转过头来。
嘴角霍然凝住,时间,仿佛冻结在这一刻。
------题外话------
都在养文吗?为毛昨天的订阅史上最差~
哇咔咔~
其实好多妹纸都猜到了湖底是风皇后啦~确实是她··
老皇帝好坏是不是~明天会更新,老皇后和风皇后当年的故事~
还有,好奇小君君想干嘛吧,嘿嘿~·马上就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