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雅雀无声,群臣心情已无法用震惊来形容,被点到名也都惊骇无比,面上没有半点人色,谁都没想到,如此隐秘的对话都被皇上所熟知。
陆述天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怒道“陛下空口无凭,何以取信群臣?”
秦陌长叹一声,双眼之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涌动,似已失望至极,他转身回到御撵旁,取出一匣东西,扔至陆述天脚下,讥笑道“这些是你这些年来与东河、云州、建元等三郡间往来的密信。”
然后又从手里掏出一封扔到地上道“这是你三日前发出的诏令三郡兵马秘密入京的信,你早已做好后手,一旦今日之事不成,你就责令千乘军哗变,混乱中斩杀离王,逼迫朕不得不迎战,是吗?可惜,三郡兵马已被朕令人挡在了泗水城外,你等不到了。”
说完一挥手,城墙上出现无数身披战甲的银甲卫手持弓箭对着在场众人。
陆述天面色遽冷,由涨红转为苍白并最终晦暗,自己究竟还是一时心急了,因此落入圈中,虽然秦陌所说大半与他毫无关系,可是全程下来,他发现局势一直掌控在秦陌手里,而自己竟然无任何反驳余地。
他看着秦陌,这个曾经无处安身狼狈逃命的青葱少年,他一手扶持的少年天子,如今,终于长大,已是帝王。
群臣这才惊讶,原来当今的圣上竟是如此睿智隐忍之人,从前,所有人只看见摄政王人前的锋芒,将前秦复兴归结为他的运筹帷幄和深厚人脉,而忽略了眼前这位曾经惊才绝艳的前朝状元,弃姓埋名多年的前秦皇族。
之前,人人无人真正瞧见这位少年天子的光芒,而这一刻,群臣拜服。
片刻后,秦陌长叹道“义父,最后再唤您一声,当初您收留我,为的就是这一天吧,可惜结果令您失望了。过去一年朕一直容忍,可是这一次,您举国为饵,实在令朕难以接受,而且…”稍顿后,他怅然道“您是最清楚为了南秦,朕放弃和失去了什么。”
陆述天猛地看向秦陌,“你,你…”
“可是,朕对你仍心存感激,若不是您当年的收留和扶助,朕也不会有今天,因此,朕不会伤你性命,陆府在永阳有座老宅,您就去那安度晚年吧。至于皇后,今日早间,她害的贵妃小产,朕来之前已将她禁足中宫殿,朕与她多年兄妹感情,废黜也着实不忍,可梦凝又实在可怜,先是丧兄如今又丧子,所以朕会保留她皇后封号,让她陪您一起去永阳做伴吧。”
“哈哈哈哈。”陆述天忽然仰头大笑道“好,好,好,这个理由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止住了笑声,道“她来给我做伴甚好,反正她做了那样的事,你早晚也容不得她”。
秦陌默然,上来两个银甲卫将他押了下去。
他看着跪了满地,各个面色惨白的群臣,神色肃然道“你们千乘军的各位将领,大多都是跟随刘辰多年出生入死之人,感情深厚,可朕与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幼年时朕就与他相识,为了朕,他不惜隐忍入军营,奋力拼搏,帮朕打下江山,若他真有冤屈,便是倾国之力,朕也会为其讨还公道,可事实如今俱在,朕心甚痛。至于你们,朕体谅你们一番为国心意,过去之事既往不究,还望各位继续效忠我朝。”
瞥到瘫软在地的闫文成,秦陌冷声道“拖下去”。
墨离身后飘出两个青衣卫士,将闫文成直接两边架起,拖了下去。
群臣看见了秦陌的狠辣手段,且从前又传言道皇上身边有一支特殊卫队,今日,总算得见,只见他们神情冷峻,身手了得,不禁各个浑身瑟然,哪有敢多言的,纷纷叩首,喊道“吾皇英明,臣等必将誓死效忠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陌缓缓走上御撵,重新坐下,双手微抬“众卿平身。”
……
夜间,秦陌在宫里设宴与越君离小酌,他挥退所有侍候宫女,自己甄了一杯递给越君离,举杯浅笑道“今日令离王殿下受惊了,特此赔罪。”
越君离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陌,接过饮尽,口中叹道“今日始知秦皇好手段。”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今日你所说一切都属实吗?”
秦陌眼神迷离,反问道“真或假重要吗?”
越君离摇头“不重要,不过刘辰真不是我们下的手。”
秦陌见一口口不过瘾,直接捧了坛子喝起来道“你不是,但北越不一定没有别人?”
越君离一惊,道“怎么可能,若有旁人,我父皇岂会不知,可为何他也认定此事纯属意外,还遣我来此呢?”
“朕也不知,总之,你回去后留点神,朕听说你那个太子二弟娶了东祁公主,看来他也开始有心思了,你小心点。”秦陌叮嘱道。
“嗯”越君离点点头,整个人陷入沉思中,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他回过神,发现秦陌已喝的大醉,趴在桌上,又见时辰已然不早,便跌跌撞撞地打开宫门,让守在门口的墨离进去,自己又唤了个太监送自己出宫了。
墨离进去时发现秦陌已经微微有些鼾声,他冷然地上前扶着他的肩,送他去后殿榻上睡,帮他盖好羽被,熄了灯就要出门,突然听见床上一阵翻身和梦呓声,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清晰可闻
“意欢,别走!”
墨离顿住脚步,半响后,他将门掩上,默默在殿内角落里盘腿坐下,将所有身形隐入夜色中。
……
北越太子府
连绵的秋雨总算停歇,南意欢十分不适北越的干冷天气,难得见院内阳光暖意融融,便命人搬了二张长榻,拉着越君行一起慵懒地躺在院中,享受清风徐徐金桂飘香。越君行半靠在榻上翻阅着风痕送来的情报,看完后,他递给南意欢道“风痕从南秦传来的,你看看。”
南意欢睁开倦意浓浓的双眸,用手背遮住眼前跳跃的日光,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良久后,冷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说完她看向越君行,微叹道“可惜此次我们本想让他失了刘辰,与陆述天窝里斗上一斗,想不到他这么轻松就破了这个局,还借力打力地除掉了陆述天,实力大增,如今的他,应该是真正正正大权在握了吧。”
越君行神复杂地看了南意欢一眼,淡淡道“是个好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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