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调好吊瓶药液的滴速,叮嘱着:“好了,注意观察你老公的情况,有什么问题赶紧打电话,社区医院的电话知道吧?”
晓悠呲着牙不自然的笑笑:“知道知道,我记下来了。”
送走了大夫,晓悠那对哭得粉嘟嘟的眼睛返回他的视线,脸上带着惊慌后的喜悦:“吓死我了,回来的时候推你好几下都没醒呢,你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八呀大哥。对了,社区大夫给你输的液体有退烧的还有营养素。”她抬头看了看,继续说“还有大半瓶呢,你得多休息,闭上眼睛姐帮你看着哈。”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尾音里带出一丝开心。
褚墨摇了摇头,牵动的喉咙一阵剧痛,一身的痛痒难耐连连袭击,他轻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动。晓悠见状,便开始没话找话着念叨,借以分散他的注意力:“那个啥,我想给你家人打电话所以翻看了你的手机,你亲属群只有‘老姐’,可是我拔过去这个号码关机,你病得这重总得联系一下家人吧?”
他示意要写字,晓悠忙将纸笔拿来,又困又饿导致他手上无力,但还是能分辨出写的内容:别告诉任何人。
她念出来后急得跳脚反驳:“这怎么行?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褚墨拿一双眼睛瞪着他,加上他如今千疮百孔的脸非常有震憾人心的效果。她心领神会只能点头同意,心里却悄悄评论:这位兄台真是要脸不要命啊!
见他又在看天花板,便试探着问:“不告诉家人是因为他们都在外地?怕他们担心?还有,沛珊那时也不说吗?你们这么熟。”见他瞪着眼睛抬头,她识趣地打着哈哈,“我的意思是……啊哈……啊……既然这样,我帮你保密。”
将客厅的摇椅挪到床的旁边,她一摇一摆地将自己平淡无奇的小学生活讲到了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然后再讲一些公司里的趣事,总之在近三个小时输液时间里,她得不停的找话题,一般都是短小精悍的事情,跟播新闻似的,播完一条又一条,整个一现场脱口秀。真说到后来口干舌噪,点滴终于打完了,晓悠上前拔针收工,她觉得相比脱口秀还是这种技术活轻松些。
"大夫讲睡眠很重要,我来帮你下载一些催眠用的曲子吧!"晓悠拿过他的手机打开,每次看到这个照片屏保心里就一波荡漾,没想到褚墨将她与小蜻蜓的镜头抓拍的这么好,自恋似的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欢喜,嘻嘻,咱还是挺上相的哟!
下载好音乐试好音量,她将耳机塞进他耳朵,褚墨缩缩脖子,虽然疼但同时有麻麻的触觉拂过,还挺舒服。
榨了一杯苹果汁端给他,他却一脸的痛苦,写道:除了水我什么也不想喝。还有,能不能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晓悠一副慈悲的神情应下来,一转身将苹果汁喝光,美味啊美味,忍不住咂巴咂巴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就看见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呃,看来对于一个饥饿的而又不能进食的病号来说,在他面前吃东西是对病号是一种残忍。她忙移步到厨房悄悄塞了几片面包吃,吃完才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走回来。
禇墨却没有睡意,够到纸板在上面写:“你溜狗有什么秘诀吗?白天总有小孩砸门呼唤春喜。”
晓悠看了看纸板,满面得意:“没什么秘决,春喜本来就训练有素,打滚卖萌嗷嗷叫样样耍得来,喜欢小孩性子又温顺。要是非得总结秘诀,嗯,这么说吧,我出门溜狗会随时拴好狗链,不像有人把狗链拉好长,主人这拉着链狗狗还能跑出两米多远可不行,吓到人怎么办?我一般只让春喜在身边30至50公分的范围活动,要是碰到怕狗的人就命令它静立。有的家长见我拴狗链拴得紧,才放心让孩子靠近。怎么样?帮春喜收获不少小粉丝吧?”
一个人说话自然得多说点,何况这事挺让她得意的,只见褚墨在纸板上写:“你真的很能聊天,很善谈。”
晓悠头微微一倾,想了想:“对哟,我跟别人说话可没这么唠叨。也就你吧!”
春喜叼着碗走到晓悠跟前,尾巴一晃一晃的,这是饿了的信号。晓悠忙拿狗粮喂春喜,同时又想起一件事来,褚墨除了要忍受不能吃饭的精神折磨,还得忍受一种肉体折磨,她双手一拍:“对了,还没吃药呢。”
将利巴韦林含片喂进他嘴里,又用筷子滴些水,这样能促使药物快些含化。吃完药她又帮他翻身,因为后背上的痘痘们也需要呼吸,才能好得更快。侧好身,将耳机重新塞好,手机放在他手中方便选歌。全部的睡前流程终于完成,褚墨也呲牙咧嘴脸色难看到极点。
晓悠终于伸了个懒腰说:“全部OK啦!你可以睡了。”
她舒坦地躺在摇椅上摇啊摇,摇了一会摇出个调皮的情绪来,她俏皮着对着褚墨的后背说:“嘿,你这个大瘟神也有今天。”
见他没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塞着耳机听不见,她胆子也越来越大,继续欢快的在摇椅上数落他的种种不是:“你说你这个人吧,公认的有才华,可是同事们背后都喊你小二郎,你都不在意吗?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也不乎似的,不过我想也应该是有抵触的吧……”
看着他的后脑勺,摇椅渐渐停了下来,晓悠突然还想说点别的:“你不是说从大理回来的时候问我答案吗?那个,也不知道现在说合适不合适,嗯,褚墨啊,我也喜欢你呢。”
褚墨哆嗦了一下。
觉查到他的小动作,晓悠慌忙绕到他的正面,见他闭着眼睛才轻舒一口气,又轻手轻脚得坐回摇椅上继续摇。
褚墨嘴角微微含着笑,手指悄悄在手机键位上按了一下。心想,这水痘出得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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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褚墨继续在家里数浮尘,晚上晓悠继续守在一旁滴吊瓶。一天又一天,禇墨的水痘在第五天终于得到缓解。
由于这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褚墨站立的时候总有些发晕,也终于体会到脚踩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了。他慢慢地走到餐桌前试着喝了一小碗带有米粒的小米粥,虽然咽下去嗓子还疼得厉害,疼到还不敢说话,但生之渴望总能战胜病之恶魔,于是他又努力喝了一碗。
晓悠很高兴,说下班再一些面条之类给他吃。
社区大夫很欣喜,说再输两天营养针就OK了。
禇墨很开心,说这些水痘结了痂自己愈合就能见人了。
禇墨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立马觉得隔离的这些天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定!这些天恐怕是自己一生中最丑的时光了。可喜的是,人生最丑的日子里,他却听到了期待的表白,即便是冲着后脑勺表白的,也让他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