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绘的心思在千转百回的时候,shere在慢慢回味着刚才的那段重逢:他刚刚表现如何?话是不是表达的得体?表情有没有很丑?动作会不会太轻浮?应该没给她留下坏印象吧?她好像很不开心,和三年前不太一样了,眼里无光,那股活力像被熄灭了一样,整个人死气沉沉。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把一个曾经那么快乐的人折磨成这样!那人这样折磨她,她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们已经准备结婚了,她会愿意跟他走吗?
如果是在他身边,她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遇见沈绘的那天,shere的母亲住院了,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脊椎的某个重要部位,导致下半身瘫痪。
外婆冲到医院质问,是不是他爸爸和那个小三干的,母亲没有否认。
Shere的父亲是法国人,但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父亲具体是做什么的,妈妈说,你爸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仔、白领,撑死了说好听点,就是一个公司里的领导之一。
母亲是名牌大学毕业,和父亲相知相爱,结了婚,有了shere后母亲辞职做起全职太太,但没过多久,又“重出江湖”开了家花店。
但她开花店并不是因为女强人耐不住平庸寂寞,而是她如果再不找点事儿做,再不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她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个社会,自己的丈夫淘汰了。Shere母亲一直怀疑丈夫在外面有小三,她选择了沉默、装傻,有人说这是胆小懦弱,也有人说是善良理性。
而shere以为,这是为了他。
出事的那天,母亲应邀到一家别墅为女主人的生日布置现场,男主人回来了,正是自己的丈夫。
具体发生了什么,过程如何,shere不知道,母亲也没说,能说话的人倒成了哑巴。只有外婆在一旁不断地猜测和咒骂。
Shere又以为,父亲的出轨是因为他。
他一生下来就是哑巴,但脑子很聪明,手语学得非常快,三四岁的时候就能比划很多词汇,识字也比没有生理缺陷的同龄人快,可惜父亲从未夸奖过他。
记得他上小学第一天回家,很兴奋,那时候他基本能用手语和书写表达想说的一切想法。他书包都来不及放下便奔向父亲的书房,楼梯一步跨两个台阶,母亲追在身后笑得宠溺又怜惜。
小小的身影冲进书房,想立即把学校发生的事情跟父亲分享,他喜欢的同学、老师,他喜欢上的课,他手舞足蹈,眼神雪亮。但父亲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让他出去,因为他要回工作上的邮件。
shere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和表情,那样的不耐烦、厌恶、避如蛇蝎。他背着小书包,为父亲合上房门,耷拉着脑袋走下楼,走到一半,慢慢坐到台阶上,悄悄抹眼泪。
他给他丢脸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残次品,不完整的的东西一开始便注定了终生都达不到完美。
渐渐的,他的“话”越来越少,跟父亲几乎是零交流,但幸好还有母亲,母亲能把家布置得很温馨,还能做出美味的食物,还有那些普通的花卉,在她手上组合变化出不一样的风采。
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她有什么错呢?为什么父亲要伤害她?如果他不是哑巴,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出轨了,他是不是想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出个完美的后代?
他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
他不说,但不代表不会想。
脑袋里的想法告诉自己的心,折磨着。
心的难受再反馈回去,知道着。
那天,shere从医院出来,脑子一热,走到火车站,买了最近的一趟车,那趟车把他送到了杭州西湖畔,最难过的时候遇见了最幸福的沈绘。
那时候的她,像他的母亲,美丽、充满艺术的灵气。他想那一刻,他是爱她的,一个手势,咔!全世界都亮了!
这三年,那个画面就像深藏在他心里的一块糖,每当他感到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舔一舔,也像一段快乐的音符,能短暂感染人的情绪,甚至是止痛药、兴奋剂。
他在那场音乐会上认出了她,可惜人太多,一闪即过。过后他和票务公司、主办方联系,都没看到订票人里有她的名字。
可能是命运的安排,注定两人会再次遇见。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几十个人在围观、拍照,她被一个阿姨推打着,哭得歇斯底里、逢头垢面,他差点没认出来,多亏了那件裙子。她穿着三年前的那套衣服,可能她没注意,但他清楚地记得,上面有几只狐狸,什么颜色,但是……
现在狐狸死了。
他问旁人,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家说,这女人骗婚,活该被未来婆婆和老公打死。
他想和她花前月下,可惜她已经不再阳春白雪。
Shere看着眼前半跪在地上,抓着老阿姨的手苦苦哀求的女人,他在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会不会只是穿着同样的衣服?他不敢把心底里那个她叫出来对峙,直到他瞧见她脖子后的那颗痣。
那时候她微微弯着腰给他看相机里的照片,他抬头便瞧见从雪白的衣领里露出来的一段细嫩皮肤,上面点着一颗痣,电光火花间,点在他心上。
他瞬间惊醒,她一定是受害者,他应该愤怒,应该帮她反击,可惜他是哑巴,不能帮她辩驳。
事情发生的地点正好离他母亲的花店不远,他便带她来到这儿,他觉得她应该会希望找一个避开人群的地方发泄自己的难过,这里很合适,很安静。
她抽泣着把脸擦干净,小小声,像只受惊的兔子,还是那么善良有耐心,并且更成熟了,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妩媚的味道,以前是善解人意的大姐姐,现在成了有魅力的女子,他在她面前永远像个小孩。
她很理智地跟他说再见。是的,她在上班,应该很忙,不像自己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想跟她说,不要跟那个人结婚,他很快就毕业了,况且他现在也有在挣钱。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好像还为时过早,只是鼓起勇气给了她自己的微信号和电话号码,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女生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会觉得他鲁莽吗?会嫌弃他吗?
只求她不要讨厌他……
应该不会吧?最后她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有不舍,就算是感谢,也起码让她记住他了。
Shere抱着一束香槟玫瑰甜甜地笑开。
我们才打了个照面,我的心就醉得稀巴烂了!
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