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城外鼓声震天,两员大将杀在一处,都是重型兵刃,比拼力气,杀得难分难解。
过了二十合之后,周处忽然招式缓慢,身躯扭转不灵,几次险些让大刀扫中,似乎体力不支,且万能大喜,步步紧逼追杀过来。
周处抵挡不住,挡住对方的一刀,震得身形踉跄,露出破绽,且万能见机怒喝一声,咬牙一刀斩下来,一招力劈华山欲将周处连人带马劈为两半。
且万能志在必得,一刀挥下用尽全力,眼看刀刃就要贴近对方的时候,忽然见周处猛然扭转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
且万能一愕,还未反应过来,猛听得脑后生风,急忙回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砸来,正是周处刚才差点脱手坠落的狼牙槊。
此时他正弯腰抬刀,力气用尽,根本来不及招架,一颗心沉到谷底,还不等头完全转过,狼牙槊已经砸到了后心之上。
噗——
许多两寸来长的钢钉轻易击穿了铠甲,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且万能惨嚎一声,拽着大刀从马背上凌空飞起。
一股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在阳光下殷红刺目,且万能足足甩出去三四丈的距离才落到地上,身体翻了好几个滚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气绝。
唏律律——
坐骑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往本阵狂奔而去,惊得对面的鲜卑军一阵嘈乱,想不通明明占尽优势的且万能竟突然被一招反杀。
“随我来!”
周处却早有准备,一棒砸飞敌将之后,马上带兵冲杀过去。
“杀!”
刘封也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随后驱兵大进,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
如果对手是魏军,他或许还会考虑让他们逃回城中,设法劝降,但面对凶残贪婪的鲜卑军,却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在能杀敌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汉军三路掩杀,追得鲜卑军狼奔豕突,周处在最前方杀敌最多,狼牙槊只管左右挥舞,便有敌军惨叫着飞出去。
一直追到城下,鲜卑军仓惶入城,乱箭齐发才挡住了追击的汉军。
周处策马在城下来回巡视,大笑道:“哈哈哈,谁敢出城一战?”
周处连叫了三遍,耀武扬威,但鲜卑军已被杀得胆怯,闭门不出,只好意犹未尽退兵。
回到寨中,文鸯已经带领大军赶到,鲜于业兄弟也押送着第一批粮草随军而来,接近两万兵到手,刘封终于觉得底气足了一些,不用再绞尽脑汁精打细算了。
张华见刘封大胜归来,笑道:“如今连战连胜,士气如虹,可叫军士今夜暂歇一宿,以养锐气,鲜卑军不善守,来日攻城必克。”刘封却摇头道:“攻城之战,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吾军中若有器械,三倍方可试之!今人马与敌军不相上下,不可贸然强攻,叫军卒白白丧命胡虏之手,叫某于心何忍?
”
张华一怔,想起来刘封一向体恤士兵,甚至屡次重申不杀俘虏的军令,虽说他智计百出,但从来都不以杀戮为先,真如同仁兽麒麟一般,才得了麒麟王的封号。虽说张华熟读六韬三略,祖上流传下来的兵法熟记在心,但要活学活用还是差了许多,这两日用兵,他都是在刘封行动之后才恍然醒悟,但事先却想不出来,慢人一步正
是实践不足的原因。
当下抱拳虚心请教道:“将军之意,要智取曲阳,不知计将安出?”
刘封却笑道:“今日大获全胜,斩杀一名敌将,自当庆功!传令下去,晚上准备酒食赏劳全军。”
“将军?”张华大吃一惊,正要相劝,忽然脸色微变,微张着嘴巴看着刘封离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不多时,周处便命人将且万能的
汉军在曲阳外安营扎寨,等一切部署完毕,已经到黄昏时分,军士们埋锅造饭,将刚刚运来的酒水全部打开,犒劳全军将士。
正好还有两日便是中秋,明月东升,秋高气爽,汉军大营四周火光点起,亮如白昼,全军欢声笑语,不胜其乐。
除了分派轮班巡逻的士兵,全军尽数分到美酒,就连这次运粮的鲜卑军也分到了十坛,见麒麟王不计前嫌,如此慷慨,鲜卑降兵无不感激涕零。
等解开泥封,浓烈的酒香飘出来的时候,鲜卑军无不口水直流,直愣愣地看着那些酒坛,眼神中飘忽起来。
塞外胡儿生性豪放,本就好酒,但他们的马奶酒、青稞酒与中原所酿的美酒根本无法相比,他们本就对中原美酒垂涎三尺。
自从进入幽州之后,鲜卑军每到一处,抢掠的第一样物品便是美酒,其次才是军器、财物等等,但迄今为止,他们还从未闻到过如此浓烈美妙的酒味。
清冽的酒水倒入碗中,倒酒之人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撒落一滴,每人先分了一碗,有人小心地抿着嘴唇滋遛滋遛吸着品着,有人忍不住一大口便灌了下去。
一时间感叹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兴奋得跳脚呼喊,有人跪在地上拍手拍打着泥沙,有人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鲜卑降兵都觉得投降汉军是多么明智的选择,有人先前还对汉军多有抵触,心怀不忿,这一刻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彻底死心。
如果让他们喝上这样三大碗美酒,就算让他们去杀秃发寿阗,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抄起家伙动手。
汉军营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各营都在欢呼庆贺,有人比武为乐,有人拼起了酒量,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日到中天方才渐渐停歇。
狂欢之后的大营冷清下来,明月依旧洒着淡淡的清辉,静默地笼罩大地,快速地冷却着兵卒的情绪,很快大家便进入梦乡,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巡逻的士兵也不知换了几批,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甚至有人还时不时打个酒嗝,醉眼迷离地绕着营寨的机械移动着双腿。噗通一声闷响,有人不小心掉进了壕沟中,同伴们七手八脚将他拉上来,忍不住取笑他,但舌根发硬,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