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七年的名字居然是个错误,更可怕的是她还献宝似的指给谢兰衣看!襄荷觉得今天的黄历上肯定写着不宜出‘门’,出‘门’准倒霉!
想起方才他接下面一句时那顺畅的样子,她不由指指手中的《潘黄‘门’集》,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读过这本?”
谢兰衣面‘色’不动如山:“未读全集,只《闲居赋》略熟耳。.最快更新访问:。”
襄荷的双颊瞬间鼓成了包子。
谢兰衣却笑盈盈的,一双威势十足的丹凤眼生生被他笑成了月牙。然后,他忽地伸出一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朝襄荷脸上戳去,正正戳中襄荷鼓成包子的脸颊。
“错有错着,”他一边戳,一边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虽然脸颊上的‘肉’略‘肥’略鼓了些,但襄荷还是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那根手指戳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干燥,微凉,几乎能感觉到细腻的纹理,就像一颗天生天长的‘玉’石。而在接触了她温热的脸颊后,指尖的那一点也逐渐染上温度,就像那‘玉’被人的体温捂热了一般。
襄荷傻子似的愣半天,等反应过来时,脸颊上那根手指那在戳,戳,戳。
她双眼幽幽地望着他。
谢兰衣看她。
“你是在调戏我吗?”,襄荷幽幽地道。
戳个不停地手指停了一下,他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调戏?”
“不经我允许就戳我的脸,这是耍流氓!”襄荷愤愤。
“哦……”,谢兰衣恍然大悟般,手指收回了……一寸。随即,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么,请允许我。”
襄荷瞠目,悲愤道:“我‘春’天的时候就过七岁生日了!”
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清神马的,她一个穿过来的都懂,你一个土著好意思装不懂?
关键是——她又不是真是个七岁小孩!
被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年温柔戳脸什么的,灵魂年龄接近三十的襄荷表示,鸭梨山大qaq
“七岁不同席啊……”,他喃喃着说了句,随即眉一挑,“那是儒家的规矩。”言外之意,你我都不是儒家的,不用守这规矩。
襄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险些没上来。
好在他很快又接了句:“不过,你不喜,我就不戳。”说罢乖乖地收回作孽的手指,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恋恋不舍。
手指收回的一刹那,襄荷差点没节‘操’地说出“我喜欢”,好在理智尚存,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嘴巴,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从眼前远离,然后乖顺地伏在主人的双‘腿’之上。
不过这么一打岔,襄荷是彻底忘记‘弄’错名字的那点小尴尬了。她努力想要控制发烫的脸颊,将目光转移到书架上,准备趁这最后一点时间念点书。
谢兰衣却又开口了,他微微笑着:“说起来,我们两人的名字,皆是讹误而来啊……”
襄荷拿书的手一个不稳,书差点没掉下去。
她赶紧抓紧书,随即望向他。
他也正望着她,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嗯,好巧。”她说道,再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如他一般将眼睛弯成了月牙,重复了下他方才的话,“不过,好在错有错着。”
谢兰衣轻笑点头。
最终,这日下午两人也没读成书。只剩一点时间,谢兰衣让万安去苟院长那里借了张琴,重新‘蒙’上白绫,为襄荷盲弹了一曲《猗兰‘操’》。
琴声响起,即便‘蒙’了眼,也娴熟地仿佛亲视,流畅的琴音水银泻地般落满一室。
襄荷虽不懂琴,却也听出,这曲并不如何哀怨凄婉,不仅不哀怨,反而有种隐逸旷达之感。仿佛幽幽空谷中,兰草无人自芳,自生自长,自开自落,与人无尤,与天无尤。
一曲既罢,襄荷将困‘惑’说了,谢兰衣手拂过琴弦,笑着说了句:“琴音亦心音。”
又道:“父亲的琴声的确哀怨,只是琴曲如何,终究还要看抚琴之人。同一曲《猗兰‘操’》,孔作意谓伤不逢时,韩作却是豁达旷逸。”
“琴曲如何,端看抚琴之人心境如何。”
襄荷听地半懂不懂,但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与他父亲心境不同,他父亲所哀怨的那些,他却已不在乎了。
也是,一个幽囚深宫,一个深山避世,虽有相同,却又何其不同。
避世虽也是无奈,但显然,谢兰衣安之如怡。
这样就好。
襄荷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临走道别时,谢兰衣忽又问了一句。
“那飞天木鹞,你想要么?”
襄荷疑‘惑’地看着他,但仍乖乖点头道:“想。”
然后她便见谢兰衣点点头,轻声道:“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相处一如往常,谢兰衣再未提起过那日的话题。襄荷也愈加忙碌起来,不仅是课业,每次休沐回兰家都仿佛打仗一般,又要陪伴兰郎中,又要教导村里的‘女’孩儿们,还要‘操’心与赵家的生意,整个人忙成了一个陀螺。
而在书院里,经过簪‘花’宴,襄荷也算是在全书院面前‘露’了一次脸,成了书院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全院的师生仆役倒没几个不认识她的了。
对于她一个小小年龄的‘女’孩进入书院,且能在簪‘花’宴上占得一席之事,书院之中各种意见杂陈,有人钦佩,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鄙薄……
但好在‘摸’熟地盘后,除了农院、食堂、藏书阁以及玫瑰园外,襄荷基本不怎么‘乱’逛,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加上书院学子们毕竟有些清高,即便看不惯她的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因此倒一直相安无事。
倒是因为住在‘女’院,又有了簪‘花’宴这一遭,很多‘女’院的学生便‘欲’与襄荷结‘交’。
以往襄荷虽住在‘女’院,但她不像那些大家小姐,有着各自的关系圈,她哪个圈都不在。于那些小姐们来说,她只是一个走了运的普通农家‘女’,并无结‘交’的必要,且‘女’孩儿们小圈子意识比较强,因此虽然也有几人与襄荷‘混’了个脸熟,但算得上有‘交’情的却只有卜落葵一人,而圈子,更是一个也没‘混’进去——当然,襄荷也不想‘混’进去。
但簪‘花’宴过后,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
若说以前,在小姐们的眼里,襄荷便只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农家‘女’,而现在,襄荷就是个有点本事,值得她们稍微上心的农家‘女’。
不管农院再怎么式微,能进簪‘花’宴就是实力的证明,而襄荷证明了她的实力。
书院季考屡次得差可是会被书院除名的,而襄荷入院时的成绩又是倒数第一,有不喜她的便暗暗希望她次次倒数,直到被除名,被赶出书院。即便是支持她的,如陈青禾等,也是忧心过她的功课的。
但襄荷在季考中的成绩却让大多数人大吃一惊。
不说那些不认识的,与襄荷一级的农院新生们也是吃惊不已。虽然平日课上襄荷表现也不错,但却没有人料到她居然会得榜首。
而之前大多数人看好的榜首热‘门’人选,是沈知节。
沈知节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他弃儒从农,在他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委屈,若再不在这小小农院得个魁首,简直是丢人至极。因此他平日里十分用功,除了第一堂课上小小地丢了次脸,之后的表现都十分抢眼。
可是,谁能料到,最后的榜首还是让襄荷得了,而沈知节,恰恰是第二名。
只差一点点,差的便是能不能进簪‘花’宴。
不说沈知节如何,簪‘花’宴对襄荷生活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仍旧有人盼着她次次季考得差,盼着她被逐出书院,但这已经是单纯的因喜恶而生的任‘性’诅咒,他们自己心里也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愿望。
而开始向襄荷示好的人,则更加多了起来。
以往只有农院的学长们待见她,其他院的学子大多对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见面都当透明人一般将她忽略过去。而如今,即便是走在路上,都能得到陌生学子的微笑致意。
而‘女’院学生因为同‘性’又同院的缘故,更是有许多主动与襄荷结‘交’的。
襄荷的小屋子也终于有了卜落葵以外的人踏足,但令襄荷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登‘门’的人,竟就是她隔壁的周清芷。
周清芷与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主动登‘门’,对于她那高傲的‘性’子来说,其实已经是给足了襄荷面子。
跟着周清芷进屋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襄荷小小的房间立刻被挤得满满当当,襄荷正在心里吐槽周清芷平日屋子里那么多人也不嫌挤得慌,耳边便听到周大小姐嫌弃不已地挑剔着屋内的家具摆设。
襄荷的屋子基本是住进来前怎么样,住进来后还是怎么样,家具摆设都没动,只多了些襄荷平日常用的东西,看在周清芷眼里,自然是简陋无比。
她一边嫌弃一边让婆子去隔壁取了她常用的东西,一通忙‘乱’后,待“简陋”的凳子上垫上厚厚的绸缎软垫,她才纡尊降贵般地坐了下来。
若换个脸皮薄点的,周清芷这般作风说不定就把人给‘弄’哭了,但襄荷哪会在意这些,看着周清芷摆谱,只觉得小姑娘好笑,倒没一点受辱的感觉。
而周清芷嫌弃完挑剔完终于坐下后,才终于说出了来意。
她要邀请襄荷参加一个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