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温殿小说网 > 女生耽美 > 弃女归来 > 第40章 因果复相逢,乍闻琴声落

第40章 因果复相逢,乍闻琴声落(1 / 1)

原本还抱有一线余望的兰珠,在接连受到打击后,彻底认清了事实,父亲的心里早就没有她这个女儿了,不论她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挽回丁点一个做父亲的对女儿该有的爱惜。又或可说从她年幼被送走时起,他就已经当她不存了。哪怕前世再怨怼父亲,兰珠此生最大的期望莫过于得到他的认同,只是如今看来,恐怕这将会是她这一辈子里最大的奢望了。

何大娘与纤云不知兰珠思想,只是见她不言不语,绝望至极,又听兰溪说了那惊恐的一幕,早已被吓得失了方寸,又是揉手又是喂水的,均不见有效,还要往外去叫人请大夫的时候,兰珠却突然开口了,只是神伤未复,还淡淡道:“不用去了,我没事。”何大娘连着叫了好几声佛祖保佑,“真真是要吓死人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老爷可知道?”

兰珠摇头,道:“不妨事的,只是一时心急,又无处发泄,如今这样才不至内伤。”纤云仍心有余悸,还抚着胸口,道:“好歹也请个大夫来瞧瞧,别落下什么病症才是。”兰珠却不允,只道是自己有分寸,还让纤云去把第二立柜下的屉子里的包袱取来,那是她回来之前偷偷准备的,心想着不到万不得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来的,只是如今看来却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纤云不明就里,见兰珠也不打开包袱,就那样倚在床边抱着包袱出神,还和何大娘俏俏退出了房去,二人正商量着要不要把这里的事告诉给万母知道,安夫人身边的丫鬟就赶了过来。

兰珠正打开包袱,见何大娘和纤云领着继母身边的丫鬟进来,还掩盖包袱,询问了她的来意。丫鬟道:“太太刚刚已经求得了老爷的同意,暂时还让姑娘留在府里。太太原本是要亲自来与姑娘说这事儿,只是这会儿正好有事脱不开身,特让奴婢过来与姑娘说一声,还让姑娘好好歇着,凌大爷那儿自有人照料,姑娘大可放心。”兰珠苦笑着,“还替我谢过太太。”心里却想,比起她这个不祥的女儿,那个旺夫宜家的继妻才是父亲所重视的亲人吧,但凡她说的话,父亲多少都会听进去。转念一想,又不难想通,继母身边有一个活泼健康的儿子,这对于朝不保夕的兰凌来说,或许兰若才是这个家唯一的期望。

既然可以留下,兰珠便又把那个包袱放了回去,还想着去看一看兰凌,却被何大娘给劝下了。“这个时候姑娘还是别过去的好,等凌哥儿好了再看不迟。”兰珠这才缓下了冲动的心,因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何大娘对贺府之事看的格分透彻,又处处为自己着想,于是便放弃了去看兰凌。却也是坐不住的,还带着纤云往后厨那边仆妇们做粗使活计的场所去了。

这个时候正值午饭刚过,晚饭还早,不说厨房里没个人烟,担水洗衣劈柴的小院子里也没人干活,只是大半个院子里晾晒了大十几杆的衣物,衣物内里恍惚藏匿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兰珠戒备碰了碰纤云,纤云壮起胆来拦在了兰珠面前,还朝那边唤了声,“哪个在那边,还不快出来。”过了一会子,那边仍没动静,纤云又道:“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这才从那边嗫嚅着走出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她未走近,还在那杆下敛衽以对。纤云见状还把人叫过来说话。

妇人迟疑着,最终还是朝兰珠这边走了过来。只是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右侧脸上有一道疤痕,虽然已经淡化了,却仍是十分明显。这也就难怪妇人始终低着头不敢抬起,许是怕吓着兰珠二人。兰珠也不逼她,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才得知这个周氏妇人也是在上个月初才领的贺府洗衣的活计。跟别的仆妇不同,周氏因为自身的原因,并不在这府里吃住,是以只算是一个临时的洗衣妇,酬劳也十分的低微。兰珠却看重了这一点,还拿出二钱来给周氏,让她在外头帮忙打听一个叫扬三朔的游医,外号扬一针。

那周氏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听兰珠说完后忙忙就要走人,还是被纤云给拦了下来,左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正待要放她去的时候,兰珠却突然又把人给叫住了。若说方才她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周氏这一跑,倒是让她忆起了点什么,又再反复打量了好几遍,才不太肯定道:“你,可曾在应天府的贺庄做过事情?”话刚说完,那周氏砰的就给兰珠跪下了,还求道:“小姐您就大发慈悲饶过了小人吧,当年在贺庄帮您卖了一回绣品后就害得小人入了牢狱,等好不容易出来了,家也没了,孩子们也不知散到哪儿去了,我现在来开封府就是找那几个孩子的,您就放过我吧。”原来周氏早已认出了兰珠,所以才会一再回避。只是兰珠不明就理,自己只是让周氏帮忙卖了一回绣品,缘何就能把她害成如此,还落得个家破人散的下场,是以还追问原委。

原来周氏的男人是个好吃懒做、嗜酒好赌之辈,平白见周氏带了好几十两钱回家,二话不说便就夺了去豪赌。赌输了几十两自是不在话下,只是那赌场老板见他发了横财似的,便也毫不吝惜地又借了他几十两,如此反复几次,竟也欠下了上百两。事后周氏的男人发了狠地毒打了她一顿,为还赌债,竟要发卖掉自己的孩子,周氏容忍不得,一怒之下失手伤了她男人,而她自己也因此获了牢狱之灾,等再出来的时候,男人和孩子都不在了。这才辗转着从应天府找到开封府来,为的不过是找回自己的孩子。

兰珠听后唏嘘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当年自己还以为是接济了人家,却原来是害了人家。为了弥补,更是把荷包里余下了二两银子都塞给了周氏,也不要她帮忙找人了,还让她找自己的孩子要紧。只是这人海茫茫的,还答应会尽力帮她,希望她要保重好自己才是。

才与周氏分别,那边廓下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远远的看去,倒像是罗大家的在训人。兰珠也不靠近,在美人蕉后面的西府海棠树下伫立着。只罗大家的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凌哥儿屋里丢出来的东西留不得,哪怕只是一张纸也要及时处理掉,这次是让我瞧见了,倘或让太太看见,不把你赶出去才怪。”那仆妇陪着笑,讨好道:“前头事忙,一时给疏忽了,准保不会有下次。”罗大家的又再重复交代了几遍才放心离去,只是那仆妇随即就变了脸,还在罗大家的身后啐了一口,咕哝着道:“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陪嫁丫头,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张口太太闭口太太,我呸,狗腿子。”说着还收拾起地上的一些杂物。忽见地上多了一双绣鞋,不由得顿下了手,还呆呆着往上看去,见是纤云,倒是俏俏松了一口气,还攒着笑道:“纤云姑娘怎么有功夫往这种地方来,不用伺候小姐了。”

纤云笑着,不答反问:“这个时候正是晌睡的时候,大婶子怎么还一个人在这儿忙活呢?”那仆妇闻言很是对纤云大倒苦水,纤云更是应和着为之鸣不平,索性还拿了半钱银子让门外的小厮去沽一壶酒来,二人匿到了厨后的偏房去对酌了起来。至于那酒后言语,暂且不表。还说兰珠见她二人去后,也从后廓上往家去。只是在途经园子前的假山时,恍惚听到了一阵琴声在梅园里飘荡,左右也不见有人,正想着或许是自己幻听了也未可知,于是还往前去。没走几步路,琴声再度传来,相较于此时的,方才的则更像是在调音。

虽说此间路径相较清幽,兰珠也非那大胆之人,何况这座深宅里面的秘密本就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兰珠不想去探究太多,许多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偏偏在走到穿山门洞前还是禁不住止住了脚,看着那虚掩的门扉,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门没锁,兰珠只轻轻一推便就咿呀着往里开去,展眼处一片绿意盎然。庭院不深,却未见那抚琴之人。兰珠踯躅着,最终还是抵不住好奇沿着门阶下了庭院。

梅树林中有一凉亭,亭内设有琴案,一把褐色的五弦琴正置其中,案上还置有一顶香笼,浅薄的香气正氤氲着往香笼外飘散,这也昭示着这里方才是有人在的,只是被兰珠突然造访给惊扰了,这才连琴也没带上就匆匆离去。兰珠小心翼翼抚上琴案,触及琴身的时候,手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听说母亲当年也是一个惊才绝艳,尤善音律的女子,倘或她还健在,势必会教授他们姐弟二人文彩技艺。想着想着,兰珠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里会否是父亲为了缅怀母亲而开辟出来的境地,为免受扰,这才将门给锁上的!

“谁让你进来的。”兀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唬得兰珠忙立起身,才唤一声爹,就被贺渊给打断了,“往后没什么事别随意乱闹乱入,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兰珠应了声,还想问贺渊什么,见他早已背过身去,这便闭了口,还顺着石阶出了梅园。走出穿山门洞的时候,兰珠回望了一眼绿意深处,那个孤傲的身影却很是若隐若现,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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