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17
薛岩闻之色变,心里大喊一声出事了,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
话已至此再难回避,连锦年只得继续往下说道:“我多么希望是我亲手把它取回来的,连带着将你姨妈一起接回京城让你们团聚,没想到……唉,都怪我,我答应过你要接她来的,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是我疏忽了。”
“那我姨妈她……她现在……现在……人在何处,你知道吗?锦年!”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口齿也不灵便了。
“最近我都在寻找她的下落,派去江南的探子回报说她早在半个多月前就离奇失踪了,附近的邻居也表示不知情。我不放心,又派了阿莽亲自前往江南查探。”
“啊!”一阵眩晕,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她心如刀绞,强打起精神道:“那阿莽人呢,回来了没有?有打听到我姨妈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你先不要慌,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的。岩儿,你要坚强些。”
话虽如此,当事人如何能够想的开?薛岩傻傻的说道:“锦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姨妈平素待人很好的,从不跟人红脸争辩,如果要立刻也会跟周围邻居打声招呼的,怎么可能突然失踪呢?”
他再次叹息,一脸惆怅。
她却好似被人点醒了一般,骤然叫道:“一定是她,是她做的。她拿我姨妈要挟你让你跟她成亲,要不你怎么会答应娶她!锦年,别瞒我了,我姨妈呢,我姨妈呢,你快告诉我。”
“岩儿,你先冷静些。”他急急的安抚道:“一开始她确实说人在她手上,我本不信,可是当她拿出那件披风的时候我就不能不信了。她说只要我娶她,不求名分,事成之后便会放了你姨妈。另外柏大哥也想从她嘴里探听到蕊蕊的下落,让我暂且答应她再说,我思前想后也只能走这一步了。本来说好了成婚之日就放了你姨妈的,谁料想又出了别的变故。”
“她反悔了?”
“这倒没有,她告诉我其实她没有抓到人,当她的人去到竹林小院的时候你姨妈已经不在了,他们只在柴房里搜出了一件白色披风,于是她拿这披风糊弄了我。”
“不,她骗人,如果不是她我姨妈怎会失踪?我们家人丁单薄,除了蟠龙小镇姨妈还能去哪?不会的不会的!”她满怀悲伤的拉着他的衣襟说道:“锦年,我只有一个姨妈,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我求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
“岩儿,你不用求我,我说过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所以她也是我的姨妈,我正一直努力在找,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那你去找那个女人,逼她说出实情来,她一定知道的,你去问她。或者我去求她,对,我去求她,只要她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锦年,我们去求求她好不好,也许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会松口的。”她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连锦年,希望他能给她指明一个方向。
他摇头道:“没用的,她的脾气就那样,而且她说她确实没拿住人。”
“你信了?”她狂躁起来:“她说没有就没有,你凭什么信她?她都能拿这桩事情骗你成亲,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觉得她没有欺骗的必要,现在我怀疑的是另一点,也许是因为你的失踪导致你姨妈跟着跑出去四处找你了呢。”他试图说动她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她听不进去,再次坚持道:“锦年,她那么坏,你怎么能信她?我想她只是为了得到你故意编出哪些瞎话,我姨妈肯定还在她手上,她想控制住你,想让我和你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她好狠的,你想想看她对蕊蕊小郡主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是我姨妈。”
“傻丫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啊?你说什么?”她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何出此言?
“还记得你交给我的那幅画吗,从克铎身上搜出的那幅。”
“当然,你说回头告诉我真相的,可是一回头你却变卦了。”
“原谅我,我也不想,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欢欢不是你的孩子,可是她的身世……太匪夷所思了。”她立刻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不过那样的真相让人难以置信,她到现在都没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确实就是事实,你已经猜到了是吗?”
“是西莫,欢欢的亲生父亲是西莫!”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连锦年含笑点头,同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钦佩。
“自从你娶了韦夫人之后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一直没能想明白。后来在围场附近我听到了欢欢的声音,我突然再次想起了克铎的事情,那天你正是听到了克铎要转告给西莫的那句话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句话一定很重要。桑吉和阿密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在私下里向赫哲渔打听,他说那是很普通的摩恩话,桑吉是指小嫂嫂,阿密则是小侄女。这句话本是从克铎嘴里说出的,并一再嘱咐我要告知他的兄长,他说他跟桑吉和阿密在一起,在小韦庄这个隐秘的地方难道还关押着他的小嫂嫂和小侄女吗?不对,当时赫哲渔带来的人里面并没有妇孺,这个桑吉和阿密就不可能是跟他们一起随行来大禹的,那又会是谁呢?我只能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小韦庄是韦夫人的地盘,除了韦夫人和欢欢还能有谁?可是这个推测太可怕了,韦夫人怎么会跟西莫扯上关系,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好荒诞无稽,我自己都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
“不,恰恰说明你很聪明。”他毫不吝啬的赞美她,又补充说道:“欢欢确实是韦映羽和西莫的孩子。十几年前我娶了温婉之后奉旨镇守在晓凰城,她曾经来找过我,不过我当时巡查防务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听属下说有个女子来过,我当时就猜到是她,也曾派人去寻,却没有找到。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驻扎在晓凰城边缘上的西莫,又在一年多以后回到了大禹,还带了个孩子回来,这是后话。”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她为什么会离开西莫?”
“很老套的一个故事,因为西莫当时已有家室,心高气傲的她在生下欢欢不久就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了,而西莫苦苦寻了她这么些年。”
“哦,你说有个朋友让你帮他找他的意中人的,这个朋友就是西莫对不对?”
“嗯,对。”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如果早说我也许早想到了。”
“现在说也不迟啊,不全都被你猜中了吗?”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她介意西莫有家室当初干嘛还跟他在一起?”
连锦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盯住她不放,看的她头皮发麻。
她撅嘴问道:“怎么了嘛?”
他抱紧她道:“岩儿,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呀,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而且还问的这么直白。她脸一红低头道:“你呀又不正经了。”
“我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可是我只爱你,其间有许多的阴差阳错身不由己,懂吗?”
噢……她立刻理解了西莫和韦夫人当年的那段感情,不由得感叹道:“韦夫人也真不容易,还带着个孩子。”
“是的,非常不容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他坚定的说道。
“什么嘛?”她又听不懂了。
他轻声耳语道:“我也好想和你有个孩子。不,说错了,是好多好多个孩子。但是我一定要给你名分,我绝不能委屈了你。”
“其实我不在意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锦年。”她回应他道。
“我知道,但我是个男人,我不允许自己对心爱的女人不负责任,我更不想你成为另一个温婉或者韦映羽。我要好好的活着,并且要给你幸福,这是我的心愿。”
“嗯!”
至此她终于明白克铎为什么要偷那幅画了。在柏王府他无意中撞见了韦夫人,惊讶于她的相貌举止居然与当年哥哥爱上的女人一模一样,而且这个女人见到他时显出了不少慌乱。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几次潜入她的画坊寻找证据,果然在内室的墙上找到了一张特别的画卷——同样是狩猎图,同样是白袍白马白羽箭,但是其中有个男子的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瞧那形状图案竟与他们猎鹰家族的玄铁戒指丝毫不差!
仅仅是巧合吗?
又听说韦夫人身边养着一个奇怪的孩子,传言都指向了显郡王连锦年,但是连,柏,韦三家的态度却迥然各异,这就更让他生疑了。所以他选择了在某个夜里去盗出那幅画,等哥哥一到便交给他看过再做商议。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刚得手的克铎却被不明真相的薛岩和漾儿击倒在地。
可叹冷艳高傲的韦映羽因年轻时连锦年悔婚一事而深受打击,在连锦年成婚之后依然放不下那份执念,千里迢迢的奔赴边关想寻求一个答案,终因无缘与其失之交臂,恰遇到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个男子西莫。爱便爱了,仍纠缠不过自己的心结,黯然离去。这十多年来她百转千回的折磨自己,心里念的是西莫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只将所有爱恨情仇归结到了连锦年的薄情上,以致于画卷中骑马射箭的男子形象自相矛盾,面貌特征虽是连锦年不假,手上的那枚戒指却暴露了她的心迹。当见到跟西莫长相酷似的克铎时她害怕了,怕什么呢?只是自己不敢面对过去罢了。所以她选择了在匆忙之中委曲求全的嫁给连锦年,暗暗发誓等入了显郡王府便将自己永远封闭起来,再不见西莫。可是她又不甘心如此寂寥一生,且见不得连锦年跟薛岩的那份深情,由此每每会做出不少伤害他人的举动,却不知自省,反而觉得是连锦年欠她的,本该如此。
纵观全局,她才是个可怜人,更是个痴人。
“你说她走了,是跟着西莫去了吗?她终于不自欺欺人肯见西莫了?”
“其实在成婚那日西莫便和他相见了,是我安排的,我让西莫事先就潜伏在了新房里。”
事先就安排好了?头脑里那个影子一闪而过,她想到了那夜自己躲在耳房时看到的那个人影,当时还和赫哲渔胡乱猜测来着,原来就是西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