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墨染尘捧着画归席后,楚月似是不甘被人忽略,站起道:“皇后娘娘,您是如此喜欢墨六公子和九姑娘合作的剑舞,眼下两人都在宴席上,您不如就让他们再合作一次,也让臣女等初次参加御宴的人,领教一下紫云台一绝。”
楚月的父亲颐王楚瑜,是本朝外姓王之一。
因为康王叛乱,皇上突然将其召回皇城,以防他日不时之需要,楚月自然也随父回到皇城。
想着本朝两位正统郡主,被禁足闭门思过无法抛头露面,楚月以为自已会成为众贵女之首,没想到皇城却处都是应府九姑娘的传说。
“若是从前,让他们合作倒无妨,眼下已经不合适。”
皇后娘娘岂会不知道楚月的用意,看在颐王的面上懒得跟她计较,楚月若识趣自然不会继续追问,可惜她却有意不识趣。
楚月看一眼席间的托月,故作不知问:“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不明,为何从前合适眼下却不合适呢?是不是两人间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刚想开出声,就被墨染尘打断。
墨染尘走出席,跪在大殿中间道:“臣斗胆请皇后娘娘,再为臣与九姑娘指一次婚。”
“六弟。”
墨衡宇惊叫一声。
皇后娘娘淡淡道:“墨染尘,婚姻乃人生大事,岂能儿戏。”
墨染尘毫不迟疑:“皇后娘娘,应大人主动请旨解决婚约,因为九妹妹重伤难治、生死不知,不想拖累臣。”
“你的意思是什么?”皇后娘娘十分平静地问
“臣在此前早已决定,无论九妹妹醒来后是什么情况,臣都会娶她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
墨染尘抬起头,一脸坚定淡淡道:“臣这么做不是为补偿兄长的过错,臣真的喜欢应托月,无关她的家世出身。”
皇后娘娘看一眼托月道:“无论是赐婚,还是解除婚约,本宫都没有征求过你们的意见。所以本宫这次要征求一下,你们两位当事人的意见。”
“九姑娘。”
皇后娘娘唤一声托。
精致如画的眉目含笑问:“你可愿意与墨家六公子再续前缘。”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看向应托月,却发现托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大家说的人不是她,楚月十分嫉妒地看向托月。
应托月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墨家六公子青睐。
“九妹妹。”
“九姑娘。”
看到托月半天没有反应,墨染尘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应轶就坐在对面,清楚地看到托月走神,无奈地出声道:“九妹妹……皇后娘娘在跟你说话,快点回皇后娘娘话。”
托月一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突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已,回神一脸茫然看着唤她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轶无奈重复一遍道:“九妹妹,皇后娘娘问你,跟否愿意跟墨家六公子再续前缘?”
墨染尘吗?
托月想了一下,轻轻摇一下头。
什么?看到托月摇头,大殿上所有人都一怔。
尤其是爱慕墨染尘的姑娘们,她们的心几乎要炸掉,怎会有这么傻的人,居然拒绝墨染尘的求婚。
墨染尘似早意料到,面上并没有太多惊讶,淡淡道:“没关系,经历了桃林的事情后,我们都需要重新认识自已,想清楚自已想要什么,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
托月心里有一丝惊讶。
墨染尘没有狠逼,淡淡道:“你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大家都需要时间。”
“随缘吧。”
皇后娘娘说出三个字道:“如果你们有缘的话,总会在该相遇的时候遇上,最后总会在一起。”
墨染尘朝皇后娘娘行过礼,重新归席落坐淡淡看向托月,托月正襟坐在席间,仿佛才什么也没有发行过,一如当初居住在青云山上时。
云齐看一眼众人的神情,为了缓解气氛,取出很箫随意往桌面上一指道:“本公子就选这个香囊的主人,与本公子合奏一曲吧。”
皇后娘娘愣一下轻笑道:“云三公子是迫不及待,记得好好吹奏,不许学墨六公子那样,故意为难人家姑娘,让人家姑娘难堪。”
“臣又不是墨染尘。”
云齐娴熟地把玩手中的箫看向对面,就看到李云湄一脸娇羞从席间站起。
看到她这副娇柔做作的模样,云齐露出一抹狭促的笑容道:“李家姑娘,你的头发终于长出来,不容易啊。”
噗……
应轶一口酒喷出来,尴尬地咳嗽两声。
这个云三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短短几个月时间,头发怎么可能长出来,多半时戴了假发之类。
“云三公子,这又不是什么说法?”
注意到几人的神情不对,皇后娘娘好奇地问一句。
李云湄面色瞬间白了,瞪着托月小声道:“你居然还敢把你的恶行,告诉给几位公子知道。”
托月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云齐马上看向应轶道:“此事恐怕得问应家四公子吧。他是九姑娘的兄长,应该十分清楚其中的原由。”
“应四公子?”
皇后娘娘马上看向一直很低调的应轶。
应轶硬头皮起身,干笑两声道:“都是小姑娘嘛,又亲戚常来常往,偶尔吵架拌嘴很正常嘛。”
李云湄听到应轶有意帮托月隐瞒,忍不住大声道:“应轶,我跟应托月之间的仇恨,只是吵架拌嘴那么简单吗?”
“李姑娘想让应轶说什么,说你在去年重阳节,派杀手追杀我九妹妹吗?”应轶想避开那一个不该提的问题,李云湄却气急败坏道:“我是派杀手暗杀她又怎么样,她不也一剑削掉我的发髻嘛。”
闻言众人枉然大悟,想不到两个姑娘间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地问:“李家姑娘,你为何要派杀手追杀应家九姑娘,是什么仇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蓦然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李云湄想起追杀托月的原由,瞬间浑身僵硬冒冷汗,咬咬唇道:“臣女就是只看不惯她的行事,明明是个卑贱的庶女,却总是压我们这些嫡女一头。”
在场的人一听,马上不可思议地看向李云湄。
天下人都知道,景国皇后娘娘是庶出,所以从来无人敢在御宴上,提什么嫡庶尊卑之别。
果然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皇后往后一靠,冷冷声反问道:“本宫也是庶女,是不是也该给后宫那些,嫡出的妃嫔们让位,尤其是令姐李妃娘娘。”
“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个意思。”
李云湄感觉到气氛不对,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什么话,连出席跪在大殿上求饶。
皇后娘娘冷冷道:“去年七夕御宴,同一个时间同一个问题,本宫已经饶过你一命,没道理年年让你指桑骂槐辱骂本宫一回。若这一回还饶过你,本宫以后如何震慑后宫众妃嫔们。”
“臣女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李云湄的嫡女在骄傲,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堪一击。
皇后娘娘冷哼一声道:“李家李云湄辱骂本宫,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本宫看在李尚书的面,留你一个全尸吧。”
“皇后娘娘,臣女知错了,臣女知错了……”李云湄为了活命,什么也顾不得,大声道:“皇后娘娘,臣女知道印鉴的去向,臣女……”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她的身体突然不动。
大家正疑惑时,却看到李云湄的头,以不可能角度转动,直致听到咔嚓一声响。
李云湄的头搭在肩膀上,嘴角有鲜血缓缓流出,身体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倒,在场的姑娘里有几个见过样的场面,大殿上顿时惊叫声连连,有些直接昏倒在席间。
御前侍卫早把皇后娘娘保护起来,轻舞站出来道:“来人,把李家姑娘的尸体拖出去,送还李府。”
两名御前侍卫进来,把李云湄的尸体拖走,至于那些昏倒的姑娘,自然有侍宴的宫女把她唤醒,男席那边不少人在悄悄咽口水,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应轶悄悄看一眼托月,毕竟李云湄就坐在她身边,一看才发现自已的担忧是多余的。
托月姿势、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别说眼泪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楚月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已惊叫出声音,不停发抖的身体却出卖她内心的恐惧,忽然看到不远处那道,平静如坐禅老僧般的身影,不服输地握紧双手不让自已颤抖。
皇后娘娘揉着眉心道:“九姑娘,弹一曲《安魂》,超度殿上的亡魂,也让大家定定神吧。”
托月起身行过礼表示领旨,墨染尘已经把琴送到她面前,摆放好才回到自已的坐席上,托月起身客气地还过礼后,两手轻轻落在琴弦上,纤纤玉指拔动琴弦。
祥和如万佛禅唱似的琴声,在大殿上缓缓响起,徐徐飘进众人的心里,就像一股清泉从心头上流过。
把灵台上的尘垢冲洗得干净,连同方才的恐怖画面也从记忆里面冲走,闭上眼睛平静地接受梵音禅唱的净化洗礼,托月停下良久后,众人才缓缓回过神,再看眼前的一切仿佛已经不同。
“九姑娘的琴越发精进。”
皇后娘娘面带笑容称赞,回头对宫女道:“前些日子得了几卷古琴谱,就赏给九姑娘吧。”
托月出席恭恭敬敬行大礼谢恩,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书匣子归席,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惹来不少女子的眼红,当然也有很多人投去佩服的目光。
能代表景国参加五国论道的女子,果然非寻常女子能及,不少年轻公子生出与墨染尘争一争的心思。
墨染尘看在眼内却不说话,而御宴一如既往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终止,而托月一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直到结束都在出神、发呆、发愣。
御宴一结束,应轶也不跟人道别,就带着托月匆匆离开紫云台。
兄妹俩并没有回府,而是直奔皇城南边的码头,托月要同大夫人一起走路南下,出于安全考虑只能坐周府的船走。
几天后。
应轶忙完公务,准备悄悄溜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徐还舟等在外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徐还舟笑眯眯道:“应轶兄,你我共事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起喝过酒,今天我作东请你喝一杯。”
应轶这几天能用的借口都用了,硬着头皮走上马车,掀开帘子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时,马上想溜却被徐还舟从后一掌推进马车里面。
“六公子,好久不见。”
硬着头皮打一声招呼,墨染尘打趣道:“应轶兄贵人事多,想跟你喝一回酒真不容易。”
应轶呵呵地干笑两声,就听到墨染尘问:“几天不见九妹妹,染尘很是想念,不知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开口跟人说话。”
“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不理人。”
应轶自然不会说托月早离开皇城,只得现编几句话蒙骗过关。
墨染尘想了想道:“就本公子在御宴上的表情,令尊应大人那边是什么态度,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应轶不自然地干笑,顶着发麻的头皮道:“父亲说六公子赤子之心,若九妹妹自已愿意,他是不会反对。”
闻言,墨染尘眼里闪出一丝笑意道:“最近应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府上是不是有喜事?”
“我二嫂快生了……”
应轶刚说一半,马上打了一下自已的嘴巴。
墨染尘唇边有一丝笑意,拍拍应轶的肩膀道:“谢谢应轶兄提醒,定海城的确适合调理心情。”
不过……应轶盯着墨染尘一脸疑惑道:“墨六公子,你是如何知道我九妹妹出远门,此事除了我们府上的人,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墨染尘神秘地一笑道:“这个嘛……本公子得保密。”
其实今天早朝结束后,有人在出宫的路上开玩笑似的,向应老爷为自已的儿子提亲,就忍不住偷听一耳朵。
应老爷却十分认真地拒绝道:“实在抱歉,小女子最近离京调养身体,暂时不提婚嫁之事,一切等小女子养好身体再说。”一句话就勾起墨染尘限心思。
结果还真不是他多心,托月真的已经离开皇城,于是便故意让徐还舟帮他堵住应轶审问。